第77章 小平－－－－－高中毕业

毕业了.哭泣了.微笑了.离开了.

日复一日,年催一年,又是三年时光节节败退,知道会有这样一天的.知道早晚有一个夏天是属于离别的.

拿到毕业证的那天是最后一次站在学校,最后一次以在校生的身份面对那扇校门,最后一次看清这个我呆了三年的学校.断断续续的片段连贯起来,就像放映一场与青春有关的电影:在篮球场上和大家一起站在烈日下偷偷的朝严厉的教官挤眉弄眼;在校门口和校长争吵的面红耳赤,转身的最后还是泪流满面;在操场上将自己拙劣的羽毛球技术发挥到淋漓尽致;在小卖部和良辰他们塞得满嘴都是食物;我们也像别人一样蹲在食堂的凳子上吃粉;在田径场上和干妈数着那些琐碎的烦恼;在教学楼下的石凳上和暖暖依偎着说彼此都要加油;躲在楼梯间悄悄的抹掉脸上的泪水后又再次涌出来..

还有那间教室,时光回放三年,我们在那里哭过笑过难受过,信誓旦旦的给过承诺也惶恐不安的带着犹豫说过谎言.也曾经站起来吞吞吐吐的背诵过古文,也曾经在同桌的提示下磕磕绊绊的回答过老师的提问,也曾经因为数学课走神被老师点名提醒批评过,也曾经因为躲在书本后睡觉又因为朋友来不及提醒被历史老师抓起罚站过,也曾经在自习的时候和同桌学习打围巾,也曾经一副义无反顾的样子站起来和班主任理论过..

这里的每一个角落都放映着曾经的画面,我想只这一次,这一次后就是属于回忆了.

有时候是带着畏惧在抵触着回忆的,如果多年以后再回到这里,发现一切都是记忆以外的样子.那是什么样的心情?应该是很难受的吧?回想起这里其实是有一棵树的,那里以前是我们的单车棚..陌生,难过的情绪就像阴天堆积的乌云,是沉重的,是阴郁的.

"我们毕业了!"

这是我走出校门的时候吼出来的.当时,寂静的风穿场而过..

希望在未来的日子里,它还是这样.

恩,还是这样的属于记忆里的样子.

越来越多的人将要离开,伤城变成空城..变成没有我们的空城.

我也要走了.连自己都说不清楚走的这样迫不及待的原因是什么.

从确定日期开始,姑姑就每日肿着双眼,在她看来在家都让她不省心的我到外面去会很吃亏,姑父和我的对话几乎都统一了,"在外面要多注意,尤其是你任性,逞强,冲动的性格会吃亏.头脑要稳靠点,发现你头脑最简单了,不要给别人骗了.多和家里联系,不要去做犯法违法的事情.."听着这些平凡的叮嘱,看着他们日渐佝偻的身影,黯然转身的背影,我才发现不管平时我们的争吵来得多么气势汹汹,他们却始终是最懂你,最爱你的,不管积累的伤口多么鲜血淋淋,此时心中的愧疚,懊悔,心疼却多得无处安放.

姑姑每天早上都习惯打开房门看一眼熟睡的我,然后把早餐钱放在书桌上,也许以后她还是会有这样的动作,可是当她看到床上空空的时候,请她千万不要觉得难过.

那天早上她喊我去买包,顺便和她去买了菜.唯问我以前这样过没有?我努力的想了想,在很多年前是有过的,可是真的很久了..久到我都忘了是怎样变成现在这样的自己?不记得他们的生日,不知道他们爱吃什么,不注意他们什么时候就这样老了..看到他们满脸微笑却堆起很多深刻的皱纹时候,我抓紧了裤缝线,那是岁月的刀痕,更是我在他们心里刻下的伤痕.我正在青春的道路上横冲直撞,而他们渐渐年老衰退,仿佛我一直走在他们的生命线上,我往前一步,他们就离"苍老"更近一步,我在想,是不是什么都来不及了?包括让我像一个普通的子女般去关心他们?我们相处了一段充满了沉重与不理解的岁月,那些时候以为这个家是拼凑不全爱的讯息,可是,现在..我多么想来得及抚平所有的伤口,假若还不算迟的话.

在那一段岁月中,承受更多伤痛和辛苦的应该是姐姐吧?!从来不懂她心中不曾洞开的深浅天地里究竟藏着怎样的悲伤欢乐.也许她想过把我囊括到她可以保护的世界里来,也许她想过牺牲自己保全这个家的完整,也许她想过就这样孤独的将自己的心事掩埋..她从来不要求我怎么样,只是口是心非的给予我帮助,那些帮助来得恰当好处,在我绝望的时候给我理解和支持.可是,我触目惊心的看着她为了我,为了家割裂着自己的梦想与追求,疼痛布满她的身,是不是因为她这样的付出,所以她才始终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她才把自己遗失了?脑海出现的段章全是她陷在沙发里的黑白剪影,仿佛因我而褪去了她所有的色彩.

就这样离开,不会坐公交车的我,坐火车不知道哪里下站的我,说国语觉得特别扭的我,依赖成习惯的我,容易迷路的我就这样要去往别处,火车在"熟悉"和‘陌生"的距离左右拉锯,最后在别处发现陌生,不一样的口音,不一样的马路,不一样的楼房,不一样的广场,不一样的路灯,或许就连早晨睁开眼看到天空的心情都会不一样吧..体会到陌生感是唯一衡量的时候就会害怕,怕一个人,怕身边没有朋友,怕没有人可以牵我的手.,怕闯祸时没有人告诉我要怎么办.怕哭的时候没人说要坚强点,怕在害怕的时候没有人会给我力量..

你们会不会狠心将我全部忘掉?

喃喃说,她会记住我.

我说你一定要特别特别想我.

她刚从外面赶来我家,凌晨3点多.躺在我的身后背着我的手机号码,我转过身看到她的手覆盖在胸口上.高中三年,看过哭泣得不能自已的我,看过和家里爆发而冲出家的我,看过多报补课费留下那多出的钱的我,看过为她在大街上和大人争吵的我..我们一起通宵,一起在楼顶或者防盗网上睡觉,一起在广播站猖獗,甚至还一起洗澡,于是以后很多次对话的台词是这样的;"你哪里没给我看过啦?!还怕什么是不"不管什么事,她总是热心帮我.可是,当她因为和家里的冲突而走投无路时,我却无能为力.她用力的生活,用力的向自己想要的靠近,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在这个她失望很久的世界上.可是不管她多么努力,她始终左右不了自己支离破碎的忧伤..

6月14日的早晨,我一个人面对着电脑,陷入了回忆城,万劫不复,泪流满面..

3年里,步入高中的缓冲时期,和暖暖一直惺惺相惜,彼此在文字里读懂瞳孔背后的伤,心疼着彼此.我们拥有一个永远站在理解我们的位置上的干妈,包容着我们的任性.

高一的新生军训里,俍宸给我一个带"饼"字的外号,并且像我们的友谊一样延续至今.他有了女朋友,知道自己的创造价值,往自己想要的追求,对未来也一片茫然,爱玩牌也经常让我凑点热闹,开始学会打桌球并且进步很快..这样的他,会越来越好.

认识了很多朋友,不管是无关痛痒的隔壁班同学还是在心里占着重要位置的,都是我很想念的.

三年里和许多老师相处不来,被叫过家长,被通报批评过,逃课过,失踪过,座位从第一排一直到最后一排.

三年里,不管美好的还是狼狈的委屈的,都渐次鲜活起来..

说过永远的seven就是永远的.

说过硬币作证的就会一直记得的.

说过不会放了你的手的.

说过,还会再见面的.

你说等我累了,接我回来.而我永远记得高考后那晚我们奔跑踩下无数水洼溅起微小的波澜，在避雨的屋檐下一步步前行。

我们总是在期待,等待..却不知道对方也在等待,期待..于是交点就这样擦肩而过..有些问题,没有问出来,是因为不知道是否还有意义..尾戒

亲爱的,"原谅我的流浪",这样的文字我写过很多,现在终于是要走了.."错过的那些笑声请你们替我继续欢乐，你们忘记掉下的眼泪让我负责它们重新流淌.

"

毕业了.哭泣了.微笑了.离开了.

最后还是说了再见了.

凌晨,浅浅入眠..

－－－－－就这样流浪,把伤痛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