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躲开了国庆,许多人可以多休息几天了。牛大力不知道完美地享受一次法定小长假是个什么感受。他毕业这些年混得那些企业不是加班就是没有法定休息的特殊行业,更可气的是他还总能避免享受到加班费之类的员工福利。“也许我和传说中的优秀人才并存于两个完全不一样的世界,只不过这两个世界是透明的,人们互相知道对方的存在,却像高楼里的住户一样总是呆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想过打扰另一个世界里人们的生活吧。”牛大力试图通过各种心理暗示宽慰自己内心希望走进另一个世界的渴望,在一次次渴望变成失望之后,他终于开始学着享受自己的世界。那些工资最低、工作最累、福利最差的企业不也往往是压力最小、自由最多、冲突最少的另一个天堂嘛。
国庆节,马云腾带着老婆孩子飞走了,李建设在办公室里骂着娘:“崔总,你说现在怎么办吧?地里一堆活儿没人干,说好的国庆节发工资,屁都没放,又没影儿了。”
崔小龙拆开一盒中华,抽出烟来发了一圈,问:“给闫总监打电话,看看账上有钱吗?地里的活儿不能停啊。”
李建设说:“打了,人家会计说马总还没打钱。”
“那给马云腾打电话啊!”
李建设看了看在屋里转来转去的崔小龙,张了张嘴又没说话:“......”
何勇泡好了茶给坐在沙发中间的陈建金倒上,陈建金喝了满满一杯茶,似笑似怒地说:“马总人不错啊,怎么说话老没个准儿呢。好家伙,一村子的人天天堵在村部门口找我要工资,弄得好像是我欠的一样。崔总,我看你也别问了,回头我把人给你带过来,让马总看着办吧。”
崔小龙停下来坐在陈建金旁边的沙发上说:“陈主任,马总真的是遇到难处了,镇里卡着我们的钱不给发。老百姓的工作您可得帮忙做啊!”
“你说这工作咋做啊!说中秋节发,中秋没发;又说国庆节一定发,到了国庆一句没钱又给打发了。”
老张在沙发对过的办公椅劝道:“当老板的,谁没点儿难处啊!这么大的家产在地里长着又不会拔腿跑了。”
“那倒是,想跑也跑不了。”
几个人正就工资问题愁眉不展的时候,彭吉和胡丽丽又说又笑地推门进了办公室。彭吉眼亮,一下子看见陈主任心里就猜了个十之八九,连忙递着烟问:“陈主任,过来啦?来抽一支啊?”
陈主任摆了摆手端起面前的茶杯说:“不抽了,嗓子不舒服。”
“崔总、李哥,这一个个愁容满面的,咋地啦?”胡丽丽甜甜地声音划破了凝滞了的空气。
没人说话,彭吉摘下墨镜一脸坏笑地接着圆场:“等工资呢吧?马总说到做到,钱我们拿来了。”
崔小龙眉毛一立,生气地质问:“擦,拿来了你不早说。老百姓都要堵门了!”
“崔总别急啊!拿是拿来了,不过钱不够,这不我俩刚取了钱赶紧过来商量商量基地这工资怎么个发法儿。”
陈建金自顾自地喝茶,不为所动,李建设淡淡地问:“多少啊?”
“五万。”
李建设示意老张看一下工资表,老张打开抽屉拿出几张纸瞄了两眼说:“嗯,刚好够九月一个月的吧。”
崔小龙说:“十月份马上就要采收,又是一大笔开销,这点儿钱够干啥的?”
胡丽丽委屈地说:“这都是马总从嫂子那要的,总比没有好吧。”
陈建金微微地摇了摇头笑了笑说:“崔总、李总,你们先商量吧。我先走了,村里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呢。”
何勇也不想和这些涉及钱儿的事儿搅和在一起,陪着陈建金出门到老黄头儿的门房逗小狗儿去了。
陈建金出门后,崔小龙问:“马云腾这是闹的哪儿出啊?让陈主任看笑话啊,还不知道他出去后怎么和那帮老乡瞎叨叨呢。”
胡丽丽说:“我们也没想到陈主任在这儿呢,这两万块钱是马总让准备的采收备用金。他的意思是工资再推一推,到元旦再发。”
“你不说五万吗?”崔小龙问彭吉。
彭吉笑着答道:“陈建金在这儿,我不得多说点儿啊!要么他还蹭茶喝,赖着不走呢。”
李建设把烟灰缸里满满的烟头倒进垃圾斗,问彭吉:“那你说咋办吧?这几个月工资去哪儿出啊?”
彭吉往陈建金坐过的主座上一躺,翘起二郎腿,反问道:“想办法呗,活人还能让尿憋死,不就几万的工资款嘛。”
老张邪邪地提醒道:“彭总儿,这几个月临时工工资不加外面的欠款已经二十点一八万了。”
“我知道!”彭吉头也没回恶恶地回答。
胡丽丽拿出包里的化妆盒一边补妆一边不屑地说:“马总既然有心情出去旅游,说明工资的事儿肯定没问题!不用咱们瞎操心。”
一向爱吹牛的崔小龙倒是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不发工资的可能性,他问道:“大哥,上个月不是召集工长商量包工的事儿来着?咱们以后地里的活儿都给他包出去,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当时算的每亩费用会多十块钱。哎,这一两千亩地下来随随便便多花个两三万。”
“多两三万没啥,要是这油菜花都烂地里了,赔的更多。我做主了,赶紧把包工的话儿放出去,看看有多少干,只要有人干活儿工资就能往后拖拖。到时候,陈主任也说不了啥了。”
李建设寻思实际费用可能花得更多,但是目前也没好的办法,只好答应了崔小龙的建议。
崔小龙说:“那就这样,抓紧办吧。我和老何先回一趟县里,我那地里也有一堆事儿得赶紧解决。”
彭吉和胡丽丽连忙问:“崔总,别着急走啊!中午镇上请你吃一顿啊?”
“甭说废话了,要请客赶紧走吧,别愣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