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市中心有一座电视塔，但跟此刻扎进来的这根巨刺相比真的是小巫见大巫。
巨刺让本就剧烈的狂风幅度加倍，我简直感觉要抱不住邱圆圆了，双臂已不受控制颤抖起来！
“透明鬼，吃不消的话就放手吧！”不想邱圆圆这样道。
我不可能放手，目光盯着那根朝我们冲过来的巨刺，如果真撞到这里，我根本躲不开，就算这巨物实际碰不到我，她怎么办？
幸好刺尖在离我们还有约一百米处停了下来，我仔细端详，不能肯定它的材质，感觉像是金属又不完全是，表面发出种暗淡金的光芒，与阿马苏托身上铠甲的颜色类似。
一想到阿马苏托，我不禁微微叹息，也不知道这光杆司令怎么样了，是不是已经变成真的永远醒不过来的巨尸？
这家伙带着属下来到地球避难，却不曾想这里早已被他们的对手踏足过，即使过了上万年，依然逃不脱敌人的魔爪。
在来这片凶险的地下世界前，我以为这个最初不知面目的地外文明已经是强大到无以复加的存在，现在却又一次领悟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道理。
巨刺停下后，应该是因为堵住了风口，狂风开始舒缓，就连原本剧烈摇晃的船身竟也渐渐平稳，就像被固定住了一样。
我脑中浮现出烧烤摊一根木刺扎在香肠上的景象，突然发觉久违的饥饿感涌了上来，没想到这具临时虚体也会饿，我的确已经太久没吃东西了，虽然食物并非必需品。
一切似乎忽然间安静了下来，我抱着邱圆圆，宛如两个等待被审判的人，她也死死盯着那根巨刺，身子一点都不颤。
“你不怕？”我问。
“怕？”这女孩目光并没转向我，“我应该精神错乱还是直接吓死？”
“你不是普通人么？”我故意又问。
“王检，别以为自己活得长一些就了不起，也别以为女人天生就该被视作弱者！”这女孩说着竟然从怀里掏出了枪—那把瓦尔特P38，“就算是原始人，也会勇敢用棍棒抵抗全副武装的现代人。”
我瞅着这有张美丽脸庞的女人，她的长发已不再飘舞，凌乱地散在两肩胸前还有我的一条臂膀上，更让她增添了几分妩媚。
她到底是可爱、可恶、可敬，还是可怕？
一个明明是普通女孩的人，被一个与鬼无异的东西抱在那么高的空中，面对一根体积巨大不知道会出来什么的非人类物体，非但没胆怯，还敢掏出原始的手枪来，这完全颠覆了我对一个只有一条命的同类的认知。
到底是什么支撑着这女孩到现在？
“有动静了”她拇指放到击锤上道。
我视线立马转向那边，巨刺表面并没有舱门打开，刺尖却像投影仪般射出了一道道绿色集束光线！
一条条人形出现在投影里，总数足有上千个。
人形并不大，或许还没正常人类大，我瞳孔有点收缩，这些人形体不陌生，之前从上一个小时空门里出来的就是他们的同类。
我瞅着这些裹着铠甲身材比例怪异的家伙，他们的头部大得有些离奇，四肢却一点不粗壮，手里也看不到武器。
我又环顾四周，这次附近完全没有小飞碟，他们就这样从巨刺里被投了出来，悬在空中。
“小灰人”我听到邱圆圆嘴里吐出这三个字。
那些金属铠甲确实是灰暗色的，她这么讲也没问题，“原来这些外星生物的传说是真的”没想这女孩又来了这样一句。
“什么意思？”我有点吃惊地问，“你早就听说过他们？”
“不学无术！”邱圆圆终于瞪了我一眼，“除了最近几个月，你平时一直无所事事的吧？”
我故意吐出舌头，反正她也看不见，突然想起好像从前听过“小灰人”这词，是关于外星人的传言，当然我从不当真。
“你打算向他们开枪？”我故意道，“你还有几颗子弹？”
邱圆圆没有回答，只是道：“你真的没法移动么？”
她显然早发觉了，没等我出声就又道：“这样难受，让我转到你背上。”
我听得出她不是说笑，而且两条胳膊也实在有点坚持不住，于是把这女孩搂近胸前，她身子一骨碌居然很熟练地就翻移到后面我背上。
背上突然增加百八十斤的重量绝不会让人愉快，而且我不能直挺挺的，只能做小幅度的动作，尽量躬起背帮她抵消些重力，这女孩现在就像斜趴在一块悬空透明的石头上。
她紧紧扒住我，下巴搁在我肩上，呼吸声就在我耳边，有点急促，同时带着体香，当然还不可避免地夹杂着一丝汗味。“真不可思议”她喃喃着，没拿枪那只手的指尖在我毛衣上微微拨动。
没错，这具临时分身上也有一件白毛衣分身。“你说他们在等什么，怎么还不过来？”这女孩道。
的确有一点奇怪，那些大头人形体“小灰人”就那样悬浮，虽然戴着面罩的面部朝向这里，却似乎目标又不是我们。
对了，谁说这根巨刺插进来一定是冲我们而来的？
同时我有点纳闷，这些生物就是阿马苏托所述更强大的对手？怎么看都不像。
“圆圆”我突然道，“外星生物的传言里，驾驶那种圆盘飞行器的是不是就是这种小灰人？”
“是”她很坚决地回答，“外星种族应该有很多，但最常见的飞行器是圆形飞碟，里头就是这个种族。”
没错了，小灰人不是主体，而是依附于象鼻怪族群对手的一个种类。
“原来是雇佣兵”我也喃喃道，“一直在天上烦我的就是这帮侏儒”。
“什么意思？”轮到邱圆圆问了，“他们早就找过你？”
“只是在高高的地方跟踪”我说道，“从没实际接触过”。
我又想起了那道在石头上刻出图案的激光的事，说实话到现在都不明白小灰人那样做的意图，难不成就是想引导我来这地下？
我脑子一震，为什么不是呢？
“知道么，我不会吃惊，在你身上发生过任何事情都不奇怪。”邱圆圆又紧了紧身，到了这一刻，她似乎也不在乎自己美妙的胸部紧贴着我，也不介意我“占便宜”了，“意识和肉体分离，这不就是鬼么？”
“但真不明白为什么还可以接触到你，不知道我死后会不会也这样…”
她的语气相比于刚才“杀死索多”时要柔和得多，只不过我不晓得该怎么回答，也没必要回答。我现在这状态究竟算不算鬼魂，和平常人死后是不是同一种情况，这是无法知晓答案的事。
我虽然没回头，却清楚邱圆圆已把脸侧贴在了我颈后，她的脸颊有点冰凉，也在发颤，这女孩心里其实很害怕。
这并不丢人，“现在这样还真有点浪漫呢”这话不是她说的，而出自于我的口，也许只是为了调解一下气氛，让她感到舒服点。
“口是心非”邱圆圆的声音更加柔软，“可我喜欢听”。
“我应该不可能活下来，毕竟那场枪战的现场没有我。”
原来这女孩也一直在想这事！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只能道：“想去日本查出杀害你爸的凶手么？那就努力活下去吧！”
“我大概没机会了，大概只有去那边见到他时才能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我不指望你爱我，但至少别恨我，好吗？”
她终究是女人，女人内心深处不可能真的像男人那样强硬，脆弱本就是女人的天性之一。
并不是所有的女人都是弱者，但命运的齿轮往往将女人安排为弱方，在我模糊不堪的记忆里，这样的事情已经历过太多。
“别说了”我两手朝后使劲将这女孩往上托了托，“你的命没那么软，没事的。”
岳婷伶已经没了，我不能再让这女孩死！
“我不恨你”我刚想对她说这句，就在这时，那里又有了动静。
集束光线倏然消失，那些原本随机散开的小灰人，像是接到了指令，启动身上无形的推进装置，齐刷刷朝我们飞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