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训练

“小唯，要开始了。“

爱尔兰低沉的声音在射击室内回荡，金属墙壁将他的嗓音折射出几分冷硬。月见唯抬起头，看见逆光中的男人正调整着黑色皮质手套，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明白了，爱尔兰叔叔。“

少女的声音清脆却沉稳，与她稚嫩的面容形成微妙反差。她纤细的手指抚过桌面上那把银灰色的Glock 17，冰凉的触感让她不自觉地绷紧了背部肌肉。

三年来，这把枪的重量早已刻进她的肌肉记忆，但每次触碰时，那种致命的冰冷依然会顺着指尖蔓延至全身，她曾无数次摸过这把手枪，现在终于要用他开始射击了。

爱尔兰动作娴熟地佩戴好护具，将护目镜从额前拉下。镜片后的灰蓝色眼睛瞬间变得锐利如鹰。他左手食指轻搭扳机，右手稳稳托住枪身，整个人的气质在瞬间完成了从温和长辈到冷酷教官的转变。

“记住，呼吸要稳。“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像机械般精准，“吸气——屏息——“

砰！

子弹撕裂空气的尖啸在密闭空间内炸开。二十五米外的靶纸中央，一个新的弹孔精准地叠在之前的五个弹孔上，形成一个完美的六瓣花形。

“这把枪...“爱尔兰皱眉甩了甩手腕，“后坐力对初学者还是太大了。“他担忧地看向身旁的少女，后者正踮着脚尖试图够到架子最上层的备用弹匣。

月见唯闻言转身，浅咖色马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没关系的，不用顾忌我。“

她学着爱尔兰的样子戴上护具，动作略显笨拙却异常认真。当她拿起桌上同型号的手枪时，纤细的手腕明显下沉了一下，但很快又稳稳抬起。

“如果连这点困难就能轻易把我拦住，“少女的嘴角扬起一个倔强的弧度，“我又怎么好意思说是爷爷的孙女呢？”

她小心地将弹匣推入枪膛，金属碰撞声清脆悦耳，“再说，我可是有好好制定计划的。“

阳光透过高窗在她睫毛上投下细碎的金影，衬得那双琥珀色的眼睛愈发透亮。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那瞳孔深处闪烁的不是少女应有的天真，而是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计划。这个词在月见唯的生命中重若千钧。

自从小到大，她的每一分钟都被精确切割成训练单元。开始训练之后，她的一天就像精密运行的钟表齿轮，严丝合缝，不容差错。

“你说得对。“爱尔兰最终妥协，闭眼再睁开时，所有温情都被封存在眼底最深处。

“站姿调整。“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像钢铁般冰冷，“两脚分开与肩同宽，重心前倾。不是这样——“他突然伸手按住少女单薄的肩膀，“感受地面的力量，让它通过你的腿、腰、背，最终传递到手臂。“

月见唯的鼻尖沁出细密汗珠，但她的眼神愈发锐利。

砰！

少女的第一枪偏离靶心三寸，但爱尔兰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后坐力让她的手臂明显颤抖，但她立即调整呼吸，再次举枪。

体能训练只是基础。匹斯克对养孙女有着更高远的期许——她不能只是杀人工具，而要成为能在组织高层立足的全才。

于是每周二四下午，会有一个穿实验服的男人悄无声息地来到别墅。宫野厚司，组织最顶尖的科研人员，此刻正皱眉看着桌上歪歪扭扭的化学方程式。

“不对。“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犀利如刀，“再想想硝化甘油的分子结构。“

月见唯咬着铅笔末端，额前的碎发被汗水粘成一绺一绺。书房永远拉着厚重的窗帘，唯一的光源是桌角那盏昏黄的台灯。她的影子在墙上被拉得很长，像只被困住的幼兽。

“碳、氢、氧、氮...“她小声念叨着，突然眼睛一亮，“是C3H5N3O9！“

宫野难得地露出微笑：“很好。现在告诉我，为什么它不稳定？“

这样的对话在未来反复上演。从基础化学到数学，从密码破译到心理博弈，月见唯的脑力与她的枪法一样飞速成长。

有时深夜路过书房，爱尔兰还能看见门缝下漏出的灯光，听见铅笔在纸上沙沙的摩擦声。

“他们撤走了。“

某个清晨，匹斯克将月见唯叫到书房。老人银白的鬓角在晨光中泛着柔和的光，但眼神依旧锐利如昔。他递过一份文件，上面盖着鲜红的“绝密“印章。

“之前我倚靠组织的力量成为董事长，一直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现在那些人终于撤走了。“他轻笑一声，皱纹里似乎藏着说不尽的沧桑，“从今天起，你可以自由出入这栋别墅。“

月见唯接过文件，指尖微微发颤。阳光透过半开的窗帘洒在她手背上，温暖得几乎灼人。她这才意识到，这是她第一次接触真正的阳光。

“爷爷，我明白了。“她轻声说，声音平稳得不像她这个年纪说出来的。

匹斯克伸手抚摸她的发顶，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好孩子，“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这些年...连阳光都没见过，你不怨我吗？“

少女抬头，阳光在她浅色的瞳孔中点燃两簇小小的火焰。她忽然笑了，那笑容纯净得让老人心头一颤。

“爷爷在我心里是最重要的人。“她一字一句地说，每个字都像经过千百次打磨，“您让我做的事，我都会去做。“

“好孩子。“匹斯克抚摸着她的头发，像是抚摸自己最伟大的作品，“明天爱尔兰会送你去郊区别院。那里有准备好的身份，你可以...像普通女孩那样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月见唯喃喃重复，这个词汇对她而言十分陌生，“是什么样的？“

老人望向窗外飞舞的樱花，眼神突然变得深远。“我们会隐藏自己的尖牙利爪，像普通人一样逛街、上学、交朋友...“他转向少女，声音突然低沉，“但永远记住，我们是暗夜中的猎手。“

月见唯似懂非懂地点头。当她欠身退出书房时，最后一缕夕阳正从窗帘缝隙中溜走。走廊重归黑暗的瞬间，她下意识地绷紧全身肌肉——这是长期训练形成的本能反应。

可是，她的，月见唯的生活，注定和正常人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