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袍剑士抬着麻瑟蹒跚走来,粗鲁地把麻瑟丢在孟叶天跟前,一个黑袍剑士踢了麻瑟一脚,麻瑟毫无反应。朝罕挣扎着想挪向麻瑟,孟叶天扯紧皮绳不让他挪动,这个时节不能激怒黑袍剑士。
“死鬼,死吧,死了好干活,你面前都是你的血口粮!”两个黑袍剑士象丢弃尸体一般完成任务后迅速离开了,黑袍剑士无意耍弄侦缉队员们,他们好象有点绅士风度,他们说的“死了好干活”并不费解,麻瑟已经失去灵魂,只有吸血才能维持半死半活的生命状态,雷安臣已向同伴解释清楚。
朝罕眼看黑袍剑士走远,面对似无意识的麻瑟心急如焚:“孟队长,我们手脚被绑,麻瑟若吸我们的血,如何是好?”孟叶天安慰道:“我相信麻瑟,他意志顽强,或许不至于完全丧失了心魄。”
“坚强者冷静,怯懦者嘈嘈,”雷安臣冷冷地说,“吸血能让麻瑟活命,我救麻瑟。”
黑袍剑士虽然越走越远,孟叶天依然担心失语惹祸,悄声提醒队员们谨言慎行。
老敦希心下慌慌的,喃喃自语:“盖柏这一招很阴毒,不让吸血美女下手,却让麻瑟转化我们,我们真的就这样完蛋?都变成吸血鬼,恐怕分不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
麻瑟仰面躺在草地上无声无息,令同伴们心惊肉跳,谁都害怕他突然跃起身张开长出尖牙的大口扑咬脖颈,他越是平静同伴们越是恐惧,他真死了,真“死”了就要开始干活了。“麻瑟兄弟,醒醒!”孟叶天轻声呼唤麻瑟,麻瑟没有半点反应。
“麻瑟、麻瑟!”
雷安臣紧接着呼唤两声,麻瑟身体没动,忽的挥起一手招摇两下又静止不动了,两个黑袍剑士转身打量了一会儿,没看见麻瑟的异常举动,得意地摆摆脑袋走了去。
“麻瑟,别装睡了,快想办法救我们,乘英吉列人不太防备,你还行吗?”朝罕轻声说。
“我是孟叶天,你忻得见吗,麻瑟?”孟叶天轻声说。
“麻瑟,你不是鬼,听听孟队长的声音?”雷安臣细声招呼道。老敦希心也急,语气却非常温和:“麻瑟,要去奔月寨看麦堡主的三个女儿,记得吧?”
麻瑟有动作了,只见他两手拄地、双膝跪地宛若蜈蚣那般拱起身子,然后扬起脑袋寻望孟叶天,他的脸面忽的有蓝光闪烁,照亮嘴角的两颗尖牙,蓝光瞬间而过,尖牙隐去。
“别怕,孟队长!”麻瑟蹭起身子扑向孟叶天的胸怀,两手抓住孟叶天的手腕,同时脑袋架在孟叶天肩头上,做着咬脖吸血的样子。孟叶天轻声问道,激动而不惊慌:“麻瑟,认得我吗?”麻瑟左手向队员们招摇,嘴唇凑在孟叶天耳畔悄声说:“孟队长,别吱声。”
孟叶天着实吓了一跳,以为麻瑟首先要吸他的血,听了麻瑟的话他变得冷静了,身旁的雷安臣和朝罕甩头避让麻瑟,发出呀呀的惊叫声。
“冷静,”孟叶天以捆住的脚蹬了蹬雷安臣,说,“别慌,麻瑟在设法救我们。”
“别怕,我有短刀。”麻瑟从怀中取出一把三寸长的短刀,先割断孟叶天手腕上的软绳,再割绑缚脚裸的绳结,孟叶天终于被解放了出来。
“麻瑟,哪来的削竹片的小刀?”孟叶天问道。
“嘘,勒约偷偷递给我的小刀。”麻瑟说得很诡秘。孟叶天心中格登一响,对勒约的仇视顿时消解:“勒约?不是苍蝇?……麻瑟,快救人!”
雷安臣依稀看清了麻瑟的动作,想说话急忙捂住了嘴巴,话语是从指间挤出来的:“麻瑟,你勇敢,更坚强!”麻瑟把短刀递给孟叶天,发出他的指令:“队长救老郭希,我给安臣解绳索。”
“我就说麻瑟不那么容易变鬼,好样的!”朝罕夸赞道。
孟叶天手脚有些麻木,为雷安臣割去手腕的绳结时划出了点血,麻瑟闻到血香味儿,转眼看了雷安臣一眼,尖牙忽的突露出来,吓得雷安臣急忙闭上眼睛:“麻瑟………真吓人……可是我不怕!”麻瑟强忍住对血的欲念,咬紧牙关磨磨牙,然后说:“安臣,走开,去备马,逃命要紧!”
“哦。”
雷安臣有点惧怕麻瑟,腿一软跌坐在地上,麻瑟拉他起来,他才乱忙忙的跑向放牧战马的草地,他的身影被夜色掩藏,雇佣兵住地有火把在移动时,他窜进树林里隐没了身体。
老敦希手脚自由了,却顾不得去帮助朝罕,因为他看见了有一个人影执着火把走来,看样子是勒约。他发了个愣怔,惊乍乍的喊了一声:“孟队长,好象是勒约,他过来啦,天!”
孟叶天正忙着为朝罕割绳索,没有理睬老敦希,他现在什么也不能解释,“能走就走,敦希大叔,”他手忙脚乱地为朝罕解绳结,绳结是个难解的死结,伸手向麻瑟索要短刀:“勒约过来了,最好蒙他一下,你们原样坐下,我来应付勒约,可能有人监视勒约。”
“我明白。”朝罕回应道。“麻瑟,你被吸血美女转化了,有解药吗?”
“刀在我手,”麻瑟沉着冷静的在为老敦希截割绳结,“没有解药,我的解药是意志,但坚持不了几天,鲜血是吸血鬼的生命,为了续命六亲不认,别再逗我说话。”
朝罕抱怨了一句:“为什么我总是捱在最后,照看马匹是我的强项嘛!”勒约在距离帐篷三丈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也许他单独一人来看麻瑟也感到危险,有些犹豫不决,这到给了麻瑟时间从容的帮助朝罕去掉绳索。
“勒约在给麻瑟打掩护!”孟叶天回望勒约一眼,勒约在两棵树之间撒尿,他或许真的是在给麻瑟打掩护。
麻瑟为朝罕和老敦希去掉了绳索,感觉自己很疲惫,吃力地说:“好啦,老敦希、朝罕,背靠大树坐好,勒约不是敌人,但我得假装杀死他,我和勒约需要演戏给西陆婊子看,也为你们逃跑争取时间,安臣备马需要时间,孟队长,别管我,我会杀死自己,我有短刀,捅破心脏我就能解脱了,回到锁月关,向祁总长和岩将军报告,我是战死的烈士,不是孬种……”
孟叶天鼻子发酸,勉强挤出几个字来:“麻瑟,我们不会放弃你……”麻瑟说话变了音色,语速也慢了:“西陆有狼人和吸血鬼,东方香巴纳大陆也有妖和魔,我相信东陆不会输给西陆,孟队长,盖柏能与吸血鬼相处,你们也学学与妖龙敖鸮和解……魔龙敖鸮能消灭吸血鬼……”朝罕和老敦希按照麻瑟的指点挪动身体与孟叶天肩并肩倚靠树身而坐,相互把断绳网绊在手上制造假象,他们都默不作声,麻瑟的一番生离死别的话语令他们心情沉痛。
火光愈来愈明亮,勒约终于下了决心独自走了过来,他的脸面清晰的暴露在光亮中,可以看清他脸上洋溢着的得意和愤懑的奇怪表情。
朝罕轻声说:“孟队长,勒约是冲着你来的,你被绑他很得意,可他失算了,麻瑟是我们的救星,勒约活到头了?”他不知道麻瑟的短刀为勒约偷偷送给,目前对勒约有误会对他有利,因而孟叶天瞒着队员们,逃脱之后再解释也不晚。
孟叶天用手肘撞了朝罕腰肢一下:“当心,准备逃跑,安臣牵着战马走进树林去了。”老敦希稳当当靠在树身上,感叹道:“麻瑟,好兄弟,教我怎舍得下你?”
麻瑟装佯,侧躺在距离孟叶天丈余的草地上,扭曲的身体宛若一条昏迷的黑蛇,但他非常清醒地说:“孟队长,准备好逃走,当心吸血美女追来,千万不要管我!”他情真意切,孟叶天喉咙发直说不出话来,老敦希半真半假的抹眼泪。
勒约的火把照射到了麻瑟睡意朦胧的脸庞,走近麻瑟踢了他的屁股一脚,抱怨道:“死鬼麻瑟,盖柏中尉命令你干活,你却懒成一条死蛇,打起精神,干活、吸血、回去睡觉!”
麻瑟懒洋洋的打个长长的呵欠,半睁半闭双眼:“血,哪里有血?”勒约执火把在孟叶天、老敦希跟前摇曳一阵,又吼道:“孟叶天,你的死期到啦!”
孟叶天微闭双眼,慢声说:“勒约,得势的猫儿雄似虎,掉毛的凤凰不如鸡,听说过吗?”
勒约哼了一声,又踢麻瑟一脚,骂道:“起来干活,吸他们的血,惹恼了嘉斯莱小姐,她会砍了你的头。”
“嘉斯莱小姐会生气呀,砍头我害怕,”麻瑟象触电一般撑起身坐在地上,仰首向勒约扮个鬼脸,露出两颗尖牙,尖牙闪映火光,勒约吓退了两步,“吓唬我,想死?”
勒约挺直火把对准麻瑟脑袋,炭头掉落地面冒出青烟,麻瑟冷不防飞身而起,象猛虎下山那般扑向勒约胸膛,勒约猝不及防手中火把掉地,自己也向后倾倒在地上,被麻瑟压个严严实实的:“血,麻瑟要吸血,勒约的血很香很甜吧?”
“死鬼,搞错啦……”
麻瑟完全不给勒约叫喊的机会,张嘴顶住他的脖颈,看似两颗尖牙刺进了他的喉咙,血没有鲜血溢出,麻瑟顶紧勒约嘴唇的同时用左手摁紧勒约的下巴颏,勒约胡乱蹬腿一阵彻底被麻瑟制服了,勒约也不再挣扎了。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朝罕霍地起身,撒腿便往右前方的树林奔逃,他看见了雷安臣和马匹正等待在树林里,孟叶天、朝罕和老敦希同时起身,紧跟着朝罕奔向树林。
“队长,救麻瑟?”老敦希跑一阵戛然止步,回望着大树下扑在勒约身上的麻瑟说。
孟叶天急忙回身抓住老敦希的手便跑,边跑边说:“麻瑟有交待,千万别管他,他能否再次转化为人,就看他的造化啦。”
孟叶天和他的队员们逃进树林非常顺利,一齐跨上战马并排面向麻瑟告别。
那大树下的火把已经熄灭,只剩下模糊的一个红点,麻瑟和勒约的身影已沉寂在阴暗里,雷安臣祈盼道:“麻瑟,但愿我们还能相会,无论如何,你永远活在我们心中。”
队员们心情是悲恸的,但也只能与麻瑟默默的告别,轻催战马缓缓走向树林深处。雷安臣向孟叶天表达了对麻瑟和勒约的担心,麻瑟手上有短刀,也许会把勒约杀死以绝后患,他已转化为吸血鬼,可能会自绝生命。
“喂,弟兄们,逃命要紧!”朝罕催促道。
雷安臣上了马又在鼓吹:只要盖柏中尉愿意,他是可以操控吸血美女为麻瑟解“毒”的,吸血美女其实是盖柏操控的失去了心智而把灵魂出卖给了盖柏的美女。盖柏操控吸血美女的法宝就是“毒”,他可以施毒和解毒,他的“毒”来自于吸血鬼祖宗凯恩·德古拉,雷安臣也分辨不清吸血鬼祖宗究竟是加百列还是德古拉了,逃命要紧。
老敦希一向沉稳,此时也心急气躁:“雷学士,走呀,吸血美女不想听你吹!”
“诶,是啦,香巴纳俗子可别招惹西陆来的吸血美人,”雷安臣回应道,“老敦希,你可是要去寻找麦佐山官的二公主黛丹姑娘,你可千万小心,黛为姑娘不安分,整个洗帕河流域的崇山密林,都是她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