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清峰顶的云台，此刻人声鼎沸，霞光流转。六峰弟子身着各自峰脉的道袍，汇聚于此。藏青、月白、水蓝、霜白、赤金、赭红，色彩分明，泾渭又交融，构成一片涌动的人潮。巨大的云台悬浮在峰顶云海之上，被无形的阵法稳稳托住，白玉铺就，光洁如镜，清晰地倒映着上方流云与下方翻涌的云气，更显仙家气派。空气里弥漫着符纸燃烧的淡淡焦味、丹药的奇香、还有年轻弟子们亢奋或紧张的汗意。
“肃静！”
一道苍劲平和的声浪如同有形之物滚过云台，刹那间压下了所有喧哗。藏霞峰首席长老玄真子立于主位高台之上，须发皆白，目光如电，扫过全场。他身后，各峰首座或长老依次排开，气度沉凝。藏龙峰方向空空荡荡，只余郑凌虚孤零零的身影站在云台边缘，一身洗得发白的旧道袍在藏气、藏霞诸峰弟子簇新的锦袍映衬下，愈发显得黯淡寒酸。涂汐则站在他身侧半步之后，紫衣紫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那份清丽灵动与周遭的肃穆形成了奇特的对比。
“问道仙台，一甲子一开。大道争锋，各凭本事！此次大比，意在切磋砥砺，印证道法，点到即止，不得伤及性命根本！违者，严惩不贷！”玄真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弟子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各峰弟子，依签号登台！”
“哗啦——”
云台四周，数十面巨大的玉璧同时亮起柔和清光，上面飞速滚动着密密麻麻的弟子名号与签号。很快，对战序列便清晰排列出来。
“第一场，藏霞峰牧杰，对碧丹峰孙奎！”
“第二场，碧阳峰周木，对藏气峰赵青！”
……
“第七场，藏龙峰郑凌虚，对藏气峰陈肃！”
当“陈肃”的名字清晰地出现在郑凌虚的对手栏时，云台边缘藏气峰弟子聚集处，立刻响起几声毫不掩饰的嗤笑。陈肃本人排众而出，脸上挂着讥诮的笑，遥遥对着郑凌虚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挑衅意味十足。
郑凌虚面无表情，只是腰背挺得更直了些。涂汐皱了皱小鼻子，低声嘟囔：“又是那只讨厌的苍蝇！”
“第九场，藏龙峰涂汐，对碧阳峰王虎！”
涂汐的名字一出，也引来了不少好奇的目光。碧阳峰弟子中，一个身材魁梧如铁塔、皮肤黝黑、眼神凶悍的光头大汉猛地踏前一步，周身肌肉贲张，无形的灼热气血之力让周围空气都微微扭曲，他咧嘴一笑，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眼神锁定涂汐，如同猛兽盯上了猎物。
“师兄……”涂汐有些担忧地看向郑凌虚。
郑凌虚转头，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低沉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记住我们在地窟所得，相信你自己。去吧，别让人看轻了藏龙峰。”
涂汐深吸一口气，用力点头，眼中那丝怯意瞬间被明亮的战意取代：“嗯！看我的！”
……
云台之上，流光溢彩的防护光罩升起，隔绝内外。第一场比试已然激烈开场。
藏霞峰牧杰，身法灵动如烟，双手翻飞间，一张张色泽各异的符箓如穿花蝴蝶般飞出。火球呼啸，冰棱突刺，风刃旋转切割，更有土黄色的符纸落地，瞬间在对手碧丹峰孙奎脚下形成一片粘稠的泥沼陷阱。符光闪烁，术法轰鸣，绚烂而危险。
碧丹峰孙奎则面色阴沉，并不与符箓硬撼。他身形如鬼魅般在不算宽敞的云台上闪转腾挪，宽大的袖袍不断挥动，挥洒出淡绿、灰白、甚至带着点点腥甜的雾气。雾气所及之处，牧杰那些飞行轨迹刁钻的符箓，灵光竟肉眼可见地黯淡下去，甚至有几张品阶稍低的，直接在雾气中无声无息地化为灰烬飘落！
“蚀元瘴！”台下有弟子惊呼。
“孙奎这厮，手段愈发阴损了！”藏气峰方向有人低语，带着忌惮。
牧杰脸色微变，显然没料到对方的毒瘴如此霸道。他急掐法诀，一道金光闪闪的“辟邪符”瞬间在头顶亮起，形成一个微弱的护罩，勉强抵挡住毒雾侵蚀，但符箓的激发速度明显慢了下来。孙奎眼中闪过一丝得意，袖口一抖，一枚细如牛毛、通体幽蓝的针形法器无声无息地混入毒雾，直射牧杰腰腹！
“卑鄙！”有人忍不住喝骂。
牧杰似有所觉，但被毒雾牵制，动作慢了半拍。眼看那毒针就要及体，“铛”一声脆响！牧杰腰间一枚不起眼的玉佩猛地爆开一团清光，将那毒针弹飞。牧杰惊出一身冷汗，借机猛地后退拉开距离，同时双手齐扬，七八张闪烁着刺目雷光的紫色符箓脱手而出！
“雷亟符！疾！”
“轰隆——！”
数道拇指粗细的紫色雷蛇撕裂毒雾，带着狂暴的毁灭气息，狠狠劈向孙奎！孙奎脸上的得意瞬间化为惊骇，仓促间祭出一面灰扑扑的骨盾挡在身前。
“咔嚓！”骨盾在雷光中只坚持了一瞬便轰然碎裂！孙奎惨叫一声，被残余的雷力狠狠劈中，浑身焦黑冒着青烟，直挺挺地摔下云台，人事不省。
“藏霞峰牧杰，胜！”执事长老淡漠的声音响起。
……
紧接着是碧阳峰周木对阵藏气峰赵青。
周木身形高大，赤裸着古铜色的上半身，肌肉虬结如岩石。他没有使用任何法器，只凭一双缠绕着赤红气血之力的铁拳。他的拳法大开大合，每一拳击出，都带着沉闷的音爆，空气被撕裂，拳风如实质的罡气，隔着数丈远都能感受到那股灼热与压迫！
藏气峰赵青则显得飘逸许多。他双手虚抱，如揽阴阳，周身气流肉眼可见地形成漩涡。周木那足以开碑裂石的狂暴拳劲轰至他身前，竟被那无形的气旋层层消解、偏转，如同泥牛入海！偶尔几道凌厉的指风从赵青指尖射出，如同无形的气锥，直刺周木周身大穴，逼得对方不得不回防。
两人一个刚猛无俦，一个圆转绵长，在云台上辗转腾挪，气劲碰撞声不绝于耳。周木越打越怒，突然暴吼一声，全身赤红气血瞬间燃烧般沸腾起来，整个人如同一尊火焰战神！
“八极崩山劲！”
他右脚重重一踏，坚硬的云台白玉地面竟被踏出一圈蛛网般的裂纹！整个人如同离弦之箭，右拳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化作一道赤红色的流星，无视气流漩涡，直捣赵青中宫！
赵青脸色终于变了。他双掌齐推，身前气流瞬间凝如实质，化作一面厚实的青色气盾。
“轰——！！！”
赤红拳罡与青色气盾狠狠对撞！刺眼的光芒爆发开来，狂暴的气浪将防护光罩都冲击得剧烈波动！僵持不过一瞬，“咔啦”一声脆响，青色气盾布满裂痕，轰然破碎！赵青闷哼一声，口喷鲜血，倒飞出去，被执事长老凌空接住，已然失去战力。
“碧阳峰周木，胜！”
……
一场场比试轮番上演，有符箓对轰的绚烂，有剑光纵横的凌厉，有毒雾弥漫的阴险，也有拳拳到肉的狂野。胜者意气风发，败者黯然离场。云台之上，道法万千，看得人眼花缭乱，也让人真切感受到六峰传承的不同与底蕴。
“第七场，藏龙峰郑凌虚，对藏气峰陈肃！登台！”
当执事长老的声音再次响起，瞬间吸引了全场绝大部分目光。藏龙峰，这个几乎快被人遗忘的名字，终于再次出现在云台之上。只是，无人看好。
陈肃嘴角噙着冷笑，身形一晃，便如一片青云般飘然落在云台中央，动作潇洒利落，引来藏气峰弟子一阵喝彩。他背负双手，斜睨着从云台边缘一步步走来的郑凌虚，眼神中充满了猫戏老鼠般的戏谑。
“郑师弟，又见面了。”陈肃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带着浓浓的讽刺，“上次在藏龙峰顶，有掌教真人护着，今日在这问道仙台，我看还有谁能救你？”
台下顿时响起一阵压抑的哄笑，尤其是藏气峰弟子，更是肆无忌惮。
郑凌虚仿佛没有听见那些杂音，他走到陈肃对面三丈处站定，目光平静地看着对方，只淡淡说了一个字：“请。”
这份平静，反而让陈肃感到一丝被轻视的恼怒。他脸色一沉：“不识抬举！”话音未落，他双手已在胸前迅速结印！
“缚地藤！缠！”
嗤嗤嗤——！
郑凌虚脚下的白玉地面，瞬间毫无征兆地窜出数十条墨绿色的、布满尖刺的粗壮藤蔓！这些藤蔓如同活物毒蛇，疯狂扭动，带着浓烈的木行禁锢之力，闪电般缠向郑凌虚的脚踝、腰身！
“哼，又是这招！”台下有人不屑。陈肃这招“缚地藤”是控制对手的惯用起手式，一旦缠上，便会不断汲取对手法力，极难挣脱。
眼看那毒藤就要及体，郑凌虚却是不闪不避，甚至没有后退半步！他只是左脚看似随意地向前踏出一步，重重踩在云台之上！
“咚！”
一声沉闷如战鼓擂响的声音从郑凌虚脚下扩散开来！以他左脚为中心，一圈凝练到极致的土黄色波纹骤然荡开！
嗡——！
那疯狂缠绕而来的墨绿毒藤，在接触到那圈土黄色波纹的刹那，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铜墙铁壁！刺耳的摩擦声中，藤蔓上的尖刺纷纷崩断，藤身剧烈颤抖，前冲之势竟被硬生生遏制住！那圈看似柔和的土黄波纹，蕴含着大地般的厚重与不动如山的意志！
“嗯？”陈肃眼神一凝，闪过一丝惊疑。这郑凌虚的护身罡气何时变得如此凝实了？但他手上动作更快！
“青木雷符！疾！”
他右手一甩，三道青翠欲滴、表面跳跃着细小电光的符箓成品字形激射而出！符箓在空中急速燃烧，化作三道碗口粗细、缠绕着无数细小荆棘的青色雷蛇，发出噼啪炸响，撕裂空气，从三个刁钻角度轰向被“束缚”在原地的郑凌虚！这青木雷兼具木行的缠绕腐蚀与雷霆的狂暴，是藏气峰对付体修或护身强横者的利器！
眼看三道雷蛇就要将郑凌虚吞噬！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郑凌虚动了！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感。他身体极其微妙地左右晃动了两下，如同狂风中的细柳，又似深潭下摇曳的水草。
“蛰龙翻身！”
两道凝实无比的土黄色身影，如同从他本体中分裂而出，带着与他本体完全一致的气息波动，瞬间出现在他左右两侧！三个“郑凌虚”同时做出不同的闪避动作，真假难辨！
“什么？！”陈肃瞳孔骤缩！分身之术？！
三道狂暴的荆棘雷蛇，一道被中间的“郑凌虚”双掌拍出的厚重土墙挡住，土墙崩碎，雷光四溅；一道被左侧“郑凌虚”险之又险地侧身让过，擦着道袍轰在后方光罩上，炸起一片涟漪；最后一道，则被右侧“郑凌虚”以一道奇特的牵引气劲带偏了方向，轰在了空处！
三个郑凌虚的动作一气呵成，完美化解了三道致命的雷蛇！而就在陈肃因惊愕而心神分散的瞬间，三道身影又如同鬼魅般瞬间合一，重新化作郑凌虚本体！
“地陷！”
郑凌虚合一的瞬间，双手猛地向陈肃所在方向的地面虚虚一按！
“轰隆——！”
陈肃脚下的白玉地面毫无征兆地剧烈塌陷下去！一股沛然莫御的吸力从下方传来，仿佛地面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流沙旋涡！陈肃猝不及防，整个人猛地向下一沉，双脚瞬间被翻涌的土石淤泥裹住！他体表的护身青光剧烈闪烁，拼命抵抗着那股强大的拉扯之力，身形变得极其狼狈，再也无法保持潇洒从容！
“你！”陈肃又惊又怒，正欲催动法力强行挣脱。
郑凌虚眼中厉色一闪，根本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他身形如离弦之箭，借着“地陷”制造的瞬间混乱，瞬间欺近到陈肃身前三尺！右拳紧握，土黄色的光芒在拳锋急速凝聚、压缩，散发出沉重如山岳般的恐怖威压！拳风未至，那沉重的压力已让陈肃呼吸一窒！
“抱山印！”
没有任何花哨，朴实无华的一拳，带着藏龙峰厚土承天的意志，轰然砸向陈肃的胸口！
“不——！”陈肃眼中终于露出了真正的恐惧！他仓促间只来得及将双臂交叉护在胸前，一面小巧的青铜盾牌瞬间在臂前浮现！
“咚！！！！”
如同巨锤擂响洪钟！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云台炸开！
咔嚓！那面品质不凡的青铜小盾应声碎裂！陈肃护在胸前的双臂更是传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骨裂之声！他整个人如同被狂奔的蛮牛撞中，口中鲜血狂喷，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数十丈外的防护光罩上！光罩剧烈波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陈肃像一滩烂泥般滑落在地，双臂扭曲变形，胸口塌陷，已然昏死过去，生死不知。
整个云台，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喧哗、嗤笑、议论，在这一刻戛然而止。无数道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震惊、错愕、甚至一丝茫然，聚焦在云台中央那个收回拳头，气息微微有些急促，但腰背依旧挺得笔直的年轻道士身上。
藏龙峰，郑凌虚？
那个守着一座破峰、被守戒阁随意欺凌的落魄弟子？
他……一拳，轰飞了藏气峰守戒阁的精英弟子陈肃？！
短暂的死寂后，是更加汹涌的哗然！
“嘶——！那是什么法术？分身？还有那地陷……那是藏龙峰的地脉法术？”
“陈肃师兄！竟……竟一招都接不住？”
“藏龙峰……藏龙峰还有这等传承？”
“那分身术太诡异了！气息完全一样，根本分不出真假！”
执事长老眼中也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恢复平静，淡漠的声音再次响起：“藏龙峰郑凌虚，胜！”
这声音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更大的议论。藏气峰方向，几位长老脸色铁青，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而藏龙峰所在的那片角落，郑凌虚缓缓走下云台，迎上涂汐亮晶晶、满是崇拜的眼神。
“师兄！太棒了！”涂汐兴奋地挥舞着小拳头。
郑凌虚只是微微点头，脸上并无多少喜色，反而带着一丝凝重。刚才那一下“抱山印”几乎抽空了他近半法力，龙影分身更是消耗巨大。他看向云台对面那个刚刚被抬下去、生死不知的陈肃，心中并无半分快意，只有一股沉甸甸的压力。赢了陈肃，只是开始，接下来……他看了一眼涂汐。
涂汐似乎感受到他的目光，也看向云台，下一场，就是她了。
“第九场，藏龙峰涂汐，对碧阳峰王虎！登台！”
一个魁梧如铁塔般的身影，带着沉重的脚步声，轰然踏上了云台。王虎咧开嘴，露出森白的牙齿，盯着走上台的涂汐，如同猛兽盯着一只误入领地的小鹿。
“小娘皮，细皮嫩肉的，可别哭鼻子！”王虎的声音如同闷雷，带着赤裸裸的轻蔑。碧阳峰体修的狂傲可见一斑。
涂汐站在他对面，紫衣在云台微风中轻轻摆动。她脸上没有惧色，反而弯起眉眼，露出一个天真无害的笑容，声音清脆：“大个子，话别说太满哦！”
话音未落，王虎眼中凶光爆射！他根本不屑于试探，脚下猛力一蹬，坚硬的白玉台面竟被踏出一个浅浅的凹坑！整个人化作一道赤金色的狂暴飓风，带着令人窒息的灼热气血之力，硕大的拳头如同攻城巨锤，直捣涂汐面门！拳风呼啸，空气被压缩发出爆鸣！
“裂石拳！”
简单！直接！霸道！碧阳峰炼体之术的狂野展露无遗！
台下不少女弟子都惊呼出声，仿佛已看到那娇小的身影被一拳轰飞的惨状。
郑凌虚的心也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那赤红巨拳距离涂汐鼻尖不足三尺的刹那——
涂汐动了！
她似乎被那狂猛的气势吓到，身体下意识地微微后仰，如同风中弱柳。但她的动作却快得不可思议，纤细的腰肢以一种违背常理的柔韧度向后弯折，险之又险地避开了那几乎贴面而过的狂暴拳风！同时，她那双看似柔弱无骨的纤纤玉手，如同穿花蝴蝶般在身前划过一道玄奥的轨迹，指尖萦绕着一层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紫色光晕。
“流云引！”
王虎那凝聚了全身气血的狂暴一拳，仿佛打在了空处！不，更像是被一股无形的、柔韧至极的力量牵引着，强行改变了方向！那沛然的力道擦着涂汐的身体边缘轰出，重重砸在空处，发出一声音爆！
王虎一个趔趄，巨大的冲势无处宣泄，气血顿时一阵翻涌，难受得几乎吐血！他愕然回头，看向那个不知何时已如轻烟般飘开数丈，正笑吟吟看着他的紫衣少女。
“咦？大个子，你打歪了呀？”涂汐歪着头，声音带着一丝促狭。
“找死！”王虎怒不可遏，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他怒吼一声，全身肌肉再度膨胀，皮肤表面甚至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属光泽！他双拳齐出，不再是单纯的直拳，而是带起漫天拳影，如同狂风暴雨，笼罩了涂汐周身所有闪避空间！每一拳都带着开碑裂石的巨力！
“破军百裂！”
拳风撕裂空气，发出密集的呼啸！
涂汐的身形却变得越发飘忽诡异。她如同在惊涛骇浪中穿梭的紫燕，足尖在云台光滑如镜的地面上轻盈点动，每一次看似险象环生的闪避，都精准地擦着狂暴的拳风边缘滑过。那层笼罩在她身周的淡淡紫光，似乎拥有某种奇异的卸力、牵引之效，让王虎那足以崩山裂石的巨力，十成有七成被引偏、卸开，如同打在滑不留手的游鱼身上，憋屈至极！
“好滑溜的身法！那是什么步法？”
“像是……失传的水云步？不对，又不太像……”
“那紫光有古怪！王虎的拳劲好像被吸走了大半！”
台下议论纷纷。碧阳峰的长老眉头紧锁，他们引以为傲的炼体之术，竟然被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用如此诡异的方式克制！
王虎越打越怒，气血在胸中翻腾，双目赤红如血。他猛地停下狂风暴雨般的攻击，深吸一口气，胸膛高高鼓起，皮肤下的血管如同虬龙般凸起！一股更加狂暴、更加灼热的气息从他体内爆发出来！
“吼——！”
一声非人的咆哮从他喉咙里炸响！肉眼可见的赤金色音波如同实质的冲击炮，朝着涂汐轰然扩散！这是碧阳峰秘传的“虎魄啸”！专破护体罡气和迷幻身法！
音波过处，空气扭曲！涂汐身周的紫色光晕剧烈波动起来，如同风中残烛！她一直灵动飘忽的身形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凝滞！
“抓住你了！”王虎狞笑一声，巨大的身影如同扑食的猛虎，瞬间跨越数丈距离，蒲扇般的巨掌带着撕裂金石的罡风，狠狠抓向涂汐纤细的肩膀！这一下抓实了，怕是骨头都要被捏碎！
台下惊呼再起！
涂汐眼中紫芒一闪！面对那撕裂空气的巨掌，她竟不退反进！身体如同没有骨头般，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向王虎怀中撞去！同时，她一直隐藏的右手食指，悄然探出衣袖。指尖之上，一缕凝练到极致、几乎无法用肉眼捕捉的紫金色光线悄然浮现，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寂灭与终结之意！她没有动用妖力，仅仅是将那丝领悟的寂灭真意融入指尖，引而不发，形成一点无坚不摧的“意”之锋锐！
嗤！
那缕寂灭气息虽未真正激发元光，但其无匹的锋锐之意，已让王虎抓来的巨掌本能地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寒意和莫大的威胁！他抓下的动作下意识地迟滞了万分之一瞬！
就在这万分之一瞬！
涂汐如同游鱼般从他的巨掌笼罩下险险滑过，同时左手并指如剑，指尖萦绕着淡紫色的法力，并非攻击，而是精准无比地点在王虎因施展“虎魄啸”而气血翻腾、护身罡气最为薄弱的腰眼气门之上！
“截脉！”
噗！
王虎浑身剧震，那狂暴燃烧的气血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逆流！他庞大的身躯猛地一僵，前冲之势戛然而止！脸色由赤红转为紫青，一口逆血直冲喉咙！他痛苦地弯下腰，双手捂住腹部，周身那赤金色的气血光辉如同潮水般褪去，整个人如同泄了气的皮球，魁梧的身躯摇摇欲坠！
涂汐则已如轻灵的紫蝶般飘然退开数丈，稳稳落地，拍了拍小手，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她看着痛苦弯下腰的王虎，脆生生地对着台下执事长老喊道：
“长老，他好像岔气了呢？算我赢了吗？”
执事长老看着台上气息紊乱、痛苦不堪的王虎，又看了看气定神闲、连衣角都没破的涂汐，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最终朗声道：
“碧阳峰王虎气血逆转，无法再战！藏龙峰涂汐，胜！”
短暂的静默后，巨大的哗然再次席卷云台！
藏龙峰……双胜？！
一个寂寂无名的破落峰头，两个不被任何人看好的弟子，竟然在第一轮，双双以如此强势的姿态击败了藏气峰和碧阳峰的精英弟子？！
无数道目光，带着震惊、审视、好奇、甚至忌惮，齐刷刷地聚焦在云台边缘那片属于藏龙峰的角落。
郑凌虚看着如小鸟般轻盈跳下云台，跑到自己身边、脸上带着一丝小得意的涂汐，嘴角终于忍不住微微上扬。他抬头，目光扫过藏霞峰方向阴沉的长老，扫过碧阳峰那些惊疑不定的目光，最后落在云台中央那代表无上荣耀与挑战的玉璧上。
“走吧，”他低声对涂汐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昂扬，“回去好好准备。这，只是第一声。”他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涂汐刚才点在王虎腰眼、此刻正微微泛着一点紫光的指尖，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深沉的思虑。那股一闪而逝的、仿佛能终结一切的寂灭气息……绝非普通道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