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好冷……
凌渊走在街头,本来等走过这条狭长的巷子——那头南街221号,就是他的家,路灯在雪夜下发着微弱的光,凌渊裹紧了棉袄,搓着冻得通红的手,加快了脚步。
今天格外冷,寒意仿佛要顺着脊梁骨窜上天灵盖。凌渊忍不住回头,好像后面有人瞧着他一样。他知道,作为一个男子汉,这样子显得太小家子气了,但今日可是奇怪,回去的路上,他滑了三跤。明明见着手心破口,却没有一丁点血,再一眨眼一瞧,伤口就消失了,雪面也很平整松软,全然不像是人踏过的样子,好像刚才的摔跤就只是他一个发愣的错觉。
路怎么这么长?他走了这么久还没有到。平常时候顶多七分钟,他就走到了门口,但今日他一直在走,一直在走,路旁的路灯,却连位置也几乎没变。而且明明也不是那么晚,往日热闹的南街却没有什么人声。他还以为走错了,再一瞧,旁边这不是211号吗,按理说该离家很近了,怎的连个人影也没有瞧见。
他苍白的脸有些发热,他知道这不光是风吹的。
手指不可控的颤抖起来,他深呼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从地上爬起来,走的更慢了。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他护着怀里的那个黑色礼盒。
这是机缘巧合之下他从一位老先生手里“买”来的玉石,严格来说也不算“买”,那个老先生神神叨叨的样子倒是跟他家老太太有的一比,他当时也想这是个骗子,并不想买了,但老先生接过他手里的两千块,把玉石塞在他手里之后抬头就不见了踪影,想退也退不成了。看这玉石光滑水润的很,实在也不像是假的。想必是有什么不可说的理由吧,他只道占了个大便宜,便压下了心里的疑惑。想以此跟老太太赔礼道歉,老太太就是他的奶奶,毕竟是他摔碎了她的玉佛。
他只记得这天他想起了老太太的生日,想着跟她道声喜,却不小心推动了她案桌上一个物件。他当时也并没有用多大的力气,可是那个物件就咕噜噜地掉到了地上,碎得不能再碎。想到这儿,凌渊还有些脸发热,他也不是故意的。只记得当时老太太的脸上前所未有的肃穆,透过老花镜瞧着他。他却感到她的目光,仿若两把尖刀刺得他头皮发麻。老太太痛骂了他,只把他骂得狗血淋头。
他一气之下冲出了家门,但后来转念一想也冷静了下来,因此,费尽心思用了大半的积蓄给她买了块玉石,但面子上还有些拉不下来,想起出门前老太太拿着棍棒要揍他的样子,凌渊想这老太太怕是火气还没有消。因此在外面转悠到了现在。早知如此还不如早些回去,就算没了面子,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心惊胆战。
不幸中的万幸是玉佛没有摔碎。礼盒倒是因为磕磕碰碰的,边角破损了不少。凌渊纳闷着,但也心想这兴许是玉石够好。
终于,大汗淋漓之下,他看到了熟悉的221号门牌,老太太站在门前,奇怪的是背对着他,他转念一想:这老太太心眼小得很,往日为着他多吃一颗豆子都能念叨个几小时的,这时候怕是也拉不下脸来跟他贴热脸。
他便也放心了,颠了颠手里温润的玉石,埋汰的礼盒早不知道被他丢哪了,他攥着玉石,心里也多了几分底气,脸上挂上笑容,往前走去,刚要喊,却忽地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