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搬家

从当铺遇到徐朗的那时起,他温和的声音,俊朗的外表,都印刻在了那文的心底。

都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哪个少女不怀春?

回家路上阿玛的话,明显是想试探她对徐朗的感觉。

自己虽然没有正面回答,可也没有说不满意啊?

怎么都过去好几天了,阿玛竟不再提这事了?难道是那位朱大人瞧不上我们家?

此刻,那文正患得患失,闷闷不乐。

殊不知,坐了上千里路火车,徐朗刚回到哈尔滨的第一件事,就是提笔给那文写信。

他从报纸上剪下一张埠头区中央大街的图片,夹在写好的信中,信中讲了一些有关这条街上的故事,还有几句简单问候。

写好后,便让袁景明邮了出去。

当那文收到徐朗的信时,顿时激动的跳了起来。

即使隔着两间房,那王爷都能听到自家闺女兴奋的尖叫声。

“唉,女大不中留啊!”

此后,徐朗每隔十天就给那文寄一封信。

有时候是讲些断案遇到的趣事,有时候是关于哈尔滨的新鲜事,还有时候只是问问她最近好不好。

那文的回信可就说不准了,内容也比较简单,或是一首简短的诗,或者几句简短的话。

比如那文收到徐朗的第一封信时,回信时写道:这条街真宽敞,比盛京的街道干净多了。

两人就这样,一个在哈尔滨,一个在盛京,通过一封封的书信,互相倾诉彼此的故事。

随着慢慢熟络,徐朗有时也会讲一些哈尔滨的发展前景,并委婉地建议王爷可以考虑搬来哈尔滨。

那文回信说,她已经和她的阿玛说这事了。

有那文天天在他耳边讲哈尔滨的事,那王爷已经开始动摇了。

一边是死守着盛京这点祖产,慢慢消磨殆尽。一边是带着全家老小搬到哈尔滨,重新闯出一段人生。

那王爷心中苦闷,明明一把年纪了,为什么老天还要逼着他去奋斗?

日子就在这一来一往的信件中过去了。

转眼到了年末,老九把双城周边的土匪都收拾的差不多了。

老百姓安居乐业,各类商号和手工业者都在此开店设坊,一片难得的繁盛景象。

达桂对齐老九很是赞赏,并采纳了徐朗的建议,调齐云帆为巡防营前路军副统领,带三个营的人马驻守五常厅。并要求巡防营以哈尔滨、双城、五常为中心,一路向外清理匪患。

到了年关,徐朗回放牛沟老家过年。

朱家今年特别热闹,鲜儿夏天生了个大胖小子,全家人都围着小家伙在转,徐朗想要抱一下大侄子都得排队。

朱开山给大孙子取名朱振邦,振邦二字可见朱开山对于老朱家的第三代可是寄予了厚望。

除夕夜,一家人围坐在热炕头上吃饺子,徐朗趁机把自己和那文的事说了。

“啥?格格?”文他娘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地上,“咱家要娶个格格回来,那不得供起来?”

“啥格格不格格的,到了咱老朱家就得听老朱家的规矩。”朱开山表现的倒是淡定,但跟着又问道:“那姑娘人品咋样?会过日子不?”

徐朗说:“那文知书达理,性格开朗活泼,没什么大小姐的架子,很好相处。”

文他娘还是觉得不踏实,这事儿搁以前想都不敢想,“那可是王爷家的闺女啊,能看得上咱这庄户人家?”

“娘,”徐朗笑了,“现在她们家可比咱家困难多了。”

文他娘叹口气说道:“唉,如今你在哈尔滨当差,娘也不能总见着你。这件事啊你自己可要看准了,就按你爹说的,只要那格格品行好,回过日子就行。”

如今家里大哥和嫂子刚生了孩子,传杰还没出徒,爹娘在放牛沟刚安稳下来,贸然提出要全家搬到哈尔滨生活,肯定会遭到反对。

再等两年看看,只要大哥两口和传杰都愿意跟着去哈尔滨,爹娘自然也就跟着去了。

这次徐朗回来多住了一段时间,带着齐云海去了一趟齐齐哈尔,给几个老领导还有相熟的朋友拜年。

程德全见徐朗将哈尔滨治理得井井有条,心中甚慰,笑道:“现在江上的治安状况大为改善,年前我购置了两艘船,等过了年,就着手开通哈尔滨到呼兰之间的客货通航业务。”

从程德全的府上出来,徐朗又带着齐云海去给宋小濂拜年。

这一年来,齐云海可不止在元宝镇一带剿匪,齐云海还抽调了一批人到海伦厅,帮助宋小濂重新整编巡防营右路军。如今,巡防营右路军遍布从元宝镇基地出来的军官。有了巡防营配合,宋小濂彻底坐稳了海伦厅同知的位置。

直到过了正月十五,徐朗才动身返回哈尔滨。

回来没几天,徐朗便收到了两封来信。

一封是来自奉天的信,封面上的字迹工整秀气,一看便知是那文写的。他迫不及待地拆开,里面却掉出一张王爷的亲笔信。

“朱大人台鉴:老朽思虑再三,决定举家迁往哈尔滨。奉天生计艰难,祖产变卖殆尽。那文年已十九,婚事不宜再拖...”

信中提到请徐朗帮忙的一应事物,并说出了正月便举家来哈尔滨。

另一封上面盖着吉林将军府的印章,是达桂将军写给他的。

打开信,说的也是关于那王爷的事,达桂交待他要妥善安顿好那王爷一家。

看完后,徐朗立刻提笔分别回信,让达桂将军放心,也让那王爷放心。

放下笔,徐朗望着窗外哈尔滨早春的街道。雪还没化尽,但阳光已经暖和了许多。

盛京四平街,那王府。

那穆图正对着祖宗牌位上了最后一炷香。

“列祖列宗在上,”那王爷低声说,“子孙无能,保不住祖业。如今只能变卖家产,去哈尔滨谋生...”

那文站在门外,听着父亲的话,眼泪无声地流下来。

三月初,那王爷一家老小准备动身到哈尔滨。

马四眼已早早带着人赶到了盛京,帮着老管家赵福,一起收拾整理要带走的行李物品。

马四眼知道自己这回接的格格,可是朱大人未过门的妻子,为了保证安全,明里暗里安排了三十多人沿途护送。

那王爷看到徐朗如此重视他们一家,心中对他又多了几分认可。

那王爷遣散了家里的丫鬟仆人,只留老管家赵福和那文的贴身丫鬟秋娟跟着。

赵福从小在王府长大,一生没有娶妻。

秋娟是那王爷从外面捡回来的孤儿。秋娟和那文形同姐妹,这次自然要跟着一起走。

王爷有三个老婆,如今也只剩一个王氏还在。

正房瓜尔佳氏是那文的亲妈,生完那文没几年就去世了。

二房富察氏是蒙古贵族家的女儿,生下了长子那海。可那海偷偷抽大烟把身子搞垮了,后来一场风寒就要了命。富察氏从此一蹶不振,前年王府被小鬼子霸占后,她气得一病不起,没多久也走了。

现在只剩下三房王氏,她原本是府里的丫鬟,后来被王爷收房,生了个儿子叫那荣。光绪三十年(1904),那王爷把那荣送去日本留学,至今杳无音讯。

这次搬家,那王爷带着王氏、那文,还有老管家和秋娟,一家五口子人。再加上马四眼他们几个护送的人,大伙儿提着大包小包,登上了去哈尔滨的火车。

那文和秋娟头一回出远门,也是第一次坐火车,早把离别的难过抛到脑后了。

俩人一路上看什么都新鲜,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王爷看着闺女这副模样,心里的愁闷也消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