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暂别归德

“二位若仍存疑虑......”

朱由崧起身伸手在舆图上叩了叩，目光忽而转向高杰：

“高总兵，调李成栋来协防归德如何？”

桑开第与丁启光对视间俱是惊诧。

高杰麾下猛将如云，福王却独独点出个籍籍无名的参将。

这李成栋的名字他们虽在军报上见过几回，可论资排辈不过是个末流角色。

这样一个角色如何抵挡袁、刘二人？

“归德重镇、贵在藏锋，常言道船小好掉头。”

朱由崧似是看穿二人心思，用手指了指行营地图上的沛县：

“桑府台在归德的老部下，加上高总兵留驻的两千士卒，守城足矣。

“若再添重兵，反而是将自己画成标靶，引得闯军的大队人马赶来攻城。

“李成栋此人虽资历浅薄，二位或不曾听闻此人。

“然其用兵之能，当为高都督麾下诸将之魁首。”

高杰本来用食指到小指轮流敲击着座椅把手，听到朱由崧这句话，不由得将把手紧紧一握，眼神中透着吃惊。

不仅高杰如此，郭虎也颇感诧异，扭头看了看朱由崧，又看向了高杰。

李成栋在高杰军中，论地位而言，算不得什么出众的人物。

兼之其本人出身宁夏，手下又多为中原士卒，与大多数秦籍同僚有所殊别。

若不是高杰赏识其作战能力较强，恐怕早就不知被排挤到哪里去了。

再者说来，不管李成栋能与不能，都是高杰军中之事。

高家军归根结底是从陕西起家的，一直远在河南的福王为何如此了如指掌？

高杰再三看了郭虎几眼，才确定对方没有背叛自己。

他原本就对福王颇为敬畏，此刻被说穿军中之事，心中更是骇然。

朱由崧看出了高杰眼中的震惊，不由得轻轻一笑：

“孤素会相面，上次相见之时，观李将军山根隐现赤纹，此乃杀伐过重之相。

“然其眉间藏有悬针纹，正是外凶内稳的守城良将。

“此番命他驻守归德以防袁、刘绰绰有余。”

李成栋这个昔日在高杰帐下谨小慎微的宁夏参将，历史上在降清后便化作了残暴嗜杀的恶魔。

可在响应金声桓反正归明时，但却换了个人似的不再神勇如初。

看见满清的旗帜，就像是看到了亲爹一般害怕......

既然这么能打自己人，就来归德防着袁、刘二人吧。

想到此处，朱由崧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自己旁边扣手指甲的金声桓......

桑开第看朱由崧一脸认真，便不再言语。

高杰收敛神色，朱由崧既然规划地如此清晰，那他还有什么二话呢？

于是便咧开大嘴，夸夸其谈：

“哈哈哈，二位。

“李成栋的确是高某手下第一勇将。

“这可不是高某盖高帽，是福王殿下亲自遴选敲定的！

“将其按在这里足以见福王爷和高某对归德的重视。

“汝等通力合作，又有什么可怕的呢？

“我这就传下将令，从沛县将他调来。”

丁启光扶了扶发簪，讪讪道：

“李将军来的时候会带军队吗？”

高杰尚未开口，便被朱由崧打断了：

“带一百亲卫足矣。”

李成栋的大部人马如今尚在沛县，如果兴师动众将其全部调遣过来，恐会让其在河南做大。

加之李成栋的兵员多来自河南，到时候扎下根来便不好处置。

不如将其手下放在沛县，由高杰督管的好。

让他只带一百人？

这怎么给他说呢，万一给他逼反了......

高杰觉得颇有些为难，良久才试探性地问道：

“这个......

“刚好许定国死了，河南剿匪总兵官的位置空了下来。

“不如让李成栋接了许定国的位置，这样他也有心劲来河南......诸位以为如何呢？”

朱由崧知道高杰是在征求自己的意见，便顺下这个人情，点了点头。

高杰拍手笑道：

“好呐，我这就命他赶紧过来驻守归德，经略河南。

“如此一来，桑知府，丁将军，河南的事情便这样敲定了。”

朱由崧接着言道：

“不仅如此，还要虚实结合。

“我亲自给袁、刘二人写一封信，请你们命人呈递。”

丁启光颇为不解：

“王爷，您给他们二人写信所为何事呢？

“莫不是想劝降他们？

“恐怕不太可能吧。”

朱由崧摆了摆手：

“火水未济，水火既济。

“前人剿匪的方法不管用，抚匪的方法也不管用，剿抚并用更是令匪军坐大。

“但是任何事情都是因时因地制宜的，不存在万世不变的方法和道理。

“昔日闯军只有我们一个敌人。

“可如今之事......

“不出十日，天下大势很快就会不同了，丁将军到时候会明白的。”

朱由崧找人拿来纸墨，提笔给袁宗第、刘体纯二人写好信后，再三嘱托桑开第，一定要遣人送往汝宁府。

高杰毕恭毕敬地坐直，屏息凝神听取朱由崧咒语般的解释。

之后不自觉地看了一眼郭虎，发现对方在打瞌睡，便心中甚安，原来都听不懂。

丁启光蒙在鼓里，稀里糊涂地点了点头。

桑开第拽了拽丁启光的衣袖，拱手道：

“殿下高论，您放心，信一定送到。”

朱由崧点了点头，起身道：

“高总兵，回徐州吧，拥立新君之事迫在眉睫。

“桑知府、丁将军。

“二位此次反正，令归德归治功劳不小。

“孤一定据实上书朝廷，二位于此等候封赏便可。

“河南之事便拜托二位了。

“千万要与郭虎、李成栋二位将军勠力同心，共扶社稷。”

郭虎带着哭腔：

“殿下、高大都督，郭某定不负所托。”

桑开第、丁启光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脸上止不住的喜色，赶忙拜谢福王。

还‘拥立新君’。

您老人家也真客气，不出意外的话，您不就是新君吗？

自己二人能得皇帝如此称赞，那真是......

“臣、末将多谢殿下大德。

“我归德士卒素以勇猛雄健闻名。”

“您此行若是用得上士卒、车辇......”

朱由崧哪里会不知道他们的心思，为了令桑、丁二人更加安心，便给了他们一个面子：

“好，那你们挑两个健勇，服侍左右，孤随时调遣。”

桑开第和丁启光又是一阵大喜。

自己二人身份低微，难以与高杰、刘泽清等人争拥立之功。

可如今未来的皇帝点名要自己的人。

这说明什么，说明咱兄弟也混上了拥立之功！

两人率着手下跪谢道：

“多谢殿下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