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阵刺痛从手腕处传来,南苍术微微睁眼。
他隐约看见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手持鞭子一步步向他走来,大门敞开,逆光的身影难以辨出样貌。视角有点奇怪,他似乎……被吊起来了?
南苍术本能地挣扎,这种束缚对他毫无作用……等等,身体为何如此孱弱?
光影变幻,南苍术眼前闪过往昔,又清楚地看见距离他最近的灰色石壁的纹路,耳边回荡着元老的诅咒、鞭子的破空声、男人的怒骂还有一阵惨烈的哭嚎声。
哪个小屁孩哭得这么惨,烦死了。
意识陷入模糊,在最后的混沌时刻,南苍术隐隐约约听到一声哥哥。
……
如同破茧而出,微光点亮世界。南苍术睁开眼睛,怔怔望着由石头与泥土搭建的天花板,原始粗犷。
陌生,但又无比熟悉,这是他的家……不对,他早没有家了只有一堆房子……不对不对这就是他家。
南苍术确信自己脑子出了点儿状况。
躺了许久,随着记忆拼图渐渐完善,他终于摸清自己现在的处境。
“我是南苍术……不不我叫诺希·封丹,今年七岁……我穿越了?”
奥希斯帝国,占据奇美德拉大陆五分之一的面积,拥有七个附属国,受女神的庇佑,是由人类统治的最强盛广袤的国度,也是唯一将女神恩赐化作力量体系从而开发出“灵术”这一概念,并将“灵术”修行普及至所有阶层的神奇国度。不同于龙族和少数人族的元素魔法、精灵的自然魔法、矮人的金石魔法、魔族与兽人的血脉魔法以及更为古老的人族传统练气术,灵术以其独一无二的神圣属性以及【不可消解】的特殊属性位于力量体系金字塔的顶端,让原本孱弱的人族登上强者的宝座。在魔族与龙族销声匿迹的时代,奥希斯帝国毫无疑问成为世界的中心。
奥希斯帝国西部边陲,相比于帝国其他地带显得无比荒凉。这里是与温多拉魔物森林毗邻的过渡地带,但并不是魔物主要栖息地,来此讨生活的冒险者与佣兵并不多,只有一座二级城池西瓦城直面魔物森林,西瓦主城之外是大片的良田以及十多个村镇。
七年前,还是婴儿的南苍术出现在山脚下的达鲁镇某一条乡野小道旁边,被积雪掩埋大半个身子。年轻的皮克曼·封丹发现了快被冻死的婴儿,收作养子,取名诺希·封丹,寓意“冬日里的奇迹”。
南苍术以某种旁观者的姿态观看完诺希的经历,又提取属于孩童诺希的七年记忆,很不可思议,南苍术发现自己居然拥有对同一段经历的两种记忆,他猜测属于旁观者的这段是由自身陷入“沉睡”状态的前世灵魂被动记录,同时他也确实完整诞生一个全新的灵魂,两个灵魂从某个方面讲一模一样,灵魂相融的那一天,也就是前世记忆苏醒的那一天。
诺希主观的记忆基本都在三岁之后,但是旁观者记忆则是从自己在雪地里快被冻死为开头。所以说,他有亲生父母吗?难道穿越来到这个世界自动变成婴儿?
不,这不是他原本的躯体。南苍术仔细回想如今的相貌,与前世样貌可以说没有任何相似之处,比如诺希拥有一双宛如蓝莲花般的澄澈蓝眼——一种在奥希斯帝国并不少见的瞳色。他大概是在穷途末路之际踏入异能构建的“伪虫洞”后不知什么原因进行了转生,然后被亲生父母抛弃后又被收养……梳理一遍自己的穿越经历,南苍术不禁感叹自身的命运离奇曲折。
“哥哥……”脆脆的声音响起,南苍术扭过脑袋,木门被推开,还没有门一半高的小姑娘端着放有面包和水杯的盘子,怯生生走到床边。
小姑娘拥有一头少见的银灰色短发,瞳色与父亲一样是棕褐色,五官精致秀丽,粉雕玉琢,活脱脱一个美人胚子,亮盈盈的大眼睛流露出忐忑和担忧,这是诺希快满六岁的妹妹,温迪·封丹。
南苍术一阵恍惚,源自诺希人格的强烈情绪让他鼻子一酸,险些掉下眼泪:“温迪,你、你会说话了?”他想起自己挨打时隐约听到的那声哥哥,内心涌起强烈的冲动,忍着浑身剧痛将小姑娘搂在怀里,还是一个没忍住泪流满面。
温迪不会说话,这是诺希心里的一个痛点。然而,温迪并不是身体存在缺陷,而是因为她拥有人族中罕见的魔法天赋。温迪在婴儿时期就曾因失控的魔力将睡在一旁的哥哥完整的冰冻起来,此后更是无数次随机冻住茶杯、桌子、妈妈的手镯乃至飞过的小鸟。
语言是魔力的媒介,然而对于一个完全不懂如何控制魔力却拥有强横魔力的温迪来说,语言是一种灾难。温迪只要发声,就会天然念出魔咒,她无法使用正常人类语言,父母百般无奈之下只能禁止温迪说话。母亲每天晚上都会单独指导温迪控制魔力,而在昨天之前这项训练仍毫无成果。
诺希对温迪的情感比较复杂,小时候因为屡屡被魔法误伤他很讨厌自己的妹妹,找到机会便各种欺负,温迪哭的时候不会发动魔法,这让诺希产生报复的快感。即使这样做的后果一经发现无比惨烈,诺希仍旧乐此不疲。而温迪即便被欺负也不会向父母告发,往往是父母发现温迪又哭了,逼问诺希才得知真相。
长大一点后,诺希虽时常欺负妹妹,却也担起一些哥哥的职责,他大约明白除去魔法,温迪其实很脆弱很胆小。由于不会说话,温迪被村子里的女孩嫌弃欺负,诺希就蹲在树上冲欺负他妹妹的女孩丢泥巴,专往脸上丢。诺希跑得很快,又因为时常给身为铁匠的父亲打下手,力气比同龄人也大几分,把女孩们欺负的哇哇大哭。
事后挨揍加道歉,诺希态度很端正,转头又揍了给女孩们出气的同龄男孩。之后温迪被全村孩子孤立,诺希则被全村孩子敌对,父亲很担忧两孩子的社交环境,母亲爱新对此却不以为然。以成年人的眼光分析,南苍术发觉母亲在一定程度上支持他的行为。
此次诺希挨打便是上述事件的后续。村子里曾被他打得落花流水的小屁孩有一个十二岁的哥哥梅林,立志要当冒险者,他的父亲村口卖油的老约翰便花钱将梅林送入主城修行斗气,听说已经正式修炼出了斗气成为一阶战士。经不住弟弟再三央求,梅林承诺教训诺希一顿。但他不知道诺希和温迪背着父母偷偷救下冬天里快饿死的野狗,兄妹很喜欢这些毛孩子,救了十多条。没带武器的梅林被十多条半人高的野狗追着咬了好几口,最后爬上树躲过一劫。
此事震动全村,村长,作为村里唯一会使用治愈灵术的人,亲自出手治疗梅森,毕竟野兽的獠牙往往带有要人命的毒素,治愈灵术可以完全清除。皮克曼知道大发雷霆,把诺希吊起来抽,温迪也遭到母亲的训斥。然后,南苍术的记忆复苏,两种记忆产生剧烈的碰撞,诺希晕了过去。
诺希的想法会为很单纯,妹妹只能他欺负,别人不行,父母除外。南苍术十分确信诺希就是个未成熟的妹控,这种感情同样影响着他,以至于温迪叫了声哥哥后丢人的哭鼻子。
强行忍住眼泪,南苍术吃掉母亲给他准备的早饭,一杯牛奶,两块热乎乎的面包,饥肠辘辘的肚子才停止抗议。诺希昨天没有吃晚饭,下午挨了顿狠揍后直接晕了过去,温迪比划着告诉南苍术母亲在儿子晕过去后之后生了好大的气,父亲现在也在反思。看到这儿,南苍术忍不住露出笑意,温迪感受到哥哥愉快的心情,也咯咯笑起来,抱住南苍术肩膀,一口亲在哥哥的脸颊上,留下黏糊糊的口水。随后熟练地爬进被窝,不理会哥哥嫌弃的眼神,舒舒服服躺下来,被子扯走一半。
温迪经常亲诺希,往他身上爬,怀里钻,牛皮糖一样,十分钟找不见哥哥就会红了眼眶,时常给诺希造成意想不到的麻烦。南苍术认为这是他们至今还没有分床睡的缘故。没错,父母嫌他俩碍事,早早地把他俩丢在隔壁房间,温迪有了哥哥也不会半夜哭闹,诺希胆子贼大一点不怕黑,一切顺理成章。可诺希习以为常的事情,南苍术却觉得尴尬,暗暗决定给父母提建议把他和温迪分开,性别意识要从小培养。
兄妹俩睡在一起,温迪扯着他胳膊,南苍术以不是多么舒服的睡姿陷入梦乡,一觉睡到大中午,温迪还没有醒,果不其然又爬到他身上,身上的伤被压到产生钝痛感。
五六道鞭痕看着唬人,实际没多严重,这只是南苍术单方面认为。爱新昨夜给昏迷的儿子上药,心疼地落泪,温迪也因此没睡好觉,这才大白天继续睡。南苍术小心移开温迪下床,找到一块镜子端详。
镜中是一个穿着深蓝色粗布衣裳,面色苍白的男孩。过长的刘海足以遮住耳朵眼睛,这里的人不常修发,习惯现代短发的南苍术总觉别扭。男孩相貌出众,比前世优秀不少,黑色头发下是一双陌生的眼睛,蓝色,不同于前世欧美白人似可透过阳光的浅蓝色眼睛,诺希的眼睛颜色蓝的过分,蓝的有层次感,称得上璀璨,也难怪母亲形容他的眼睛“就像蓝色的莲花”。
“这一世,我不是南苍术。我是诺希。”看着镜中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相差甚远的自己,男孩喃喃自语,“我绝不会重蹈覆辙。”
诺希放下镜子。推开门,只有母亲坐在餐桌上吃饭。皮克曼一般在铁匠铺解决午饭,今天也是如此。爱新的发色与瞳色都是少见的银灰色,皮肤白皙,面容清丽。她惊讶地看着儿子:“宝贝不用起来,妈妈一会儿会把饭端到房间。”
诺希摇摇头:“睡久了,活动一下。”
爱新眨眨眼,眼疾手快拍一下儿子的屁股,诺希倒吸一口凉气,昨天挨打屁股可是重灾区,不禁几分恼火:“很疼唉妈咪!”“妈咪”的叫法纯属习惯,诺希出口就后悔了,怎么有种撒娇的感觉。
爱新笑着揉儿子脑袋,把他辛苦梳理整齐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屁股疼,你怎么坐下来啊。要不要妈妈喂?”
“我可以站着吃。”诺希气鼓鼓道。完了,更像一个小屁孩了。
爱新乐得不行。
诺希顿感无奈,这一世的记忆太过强烈,总会在大脑反应之前做出小孩的举动。
在母亲大人的注视下吃完饭,诺希逃似的回到房间钻回被窝。不一会儿,爱新推开门进入房间,诺希本能地感觉不妙,死死按住被子,假装睡着。
“乖宝贝儿,妈妈给你上药。”爱新笑眯眯道。
诺希大惊:“我自己可以的!我……”还没说完,爱新就扯开被子,一只手摁住他,另一只手解开他的衣服:“乖乖听话,不然妈妈生气了哦。”
诺希:“……”
温迪迷迷糊糊醒来,看到的就是生无可恋的哥哥趴在床上,妈妈则正把黑乎乎的东西涂抹在哥哥背上,哥哥看上去好乖……温迪眨眨眼,扑上去:“妈妈我来!”
总之,诺希一中午任由母女俩摆弄,其中的各种羞耻无法用言语表明,令诺希产生再开一次时空隧道的冲动……
诺希趴在床上,睨着和母亲同款笑容的温迪——妈妈不行,我还收拾不了你吗?小丫头片子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