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在斑驳的树影里,看着“春风家政服务公司“的招牌在阳光下熠熠发光,红色的宋体字格外醒目。一扇玻璃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身穿套装的女人走了出来,她随手拉开另一扇玻璃门,早晨八点,是营业时间。她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略微迟疑一下,便叫出我的名字:“夏小七,进来吧。”
我上了两层台阶,跟在女人身后走进店里,女人的背影极为标致,黑色小西装外套恰到好处卡住纤细的腰肢,合体的短裙包裹着臀部,肉色丝袜勾勒出匀称而修长的腿,约莫六七寸的高跟鞋让她的个子更加高挑。板栗色的头发披散下来,波浪大卷随着她的走动而灵动,洗发水混杂着香水的味道在空气中蔓延。她走到一张办公桌前坐下来:“会用电脑吗?”
“不会。”我站在办公桌前,看着她化妆得精致的脸,并没有因为她的气场而让我感到局促不安。
“这两天快速学会电脑,把顾客的资料存档。”说着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本书《电脑快速入门》和一个记事本。
“好的。”我拿起崭新的书和厚厚的记事本,没有一丝迟疑的回答。她并未多言,示意我开始工作,我喜欢这样简单的交流,没有寒暄与过多的询问,当然我的大概情况在第一次她已经了解。九十年代的电脑刚刚开始盛行,虽然我第一次接触电脑,但学习好像是我与生俱来的强项,只要给我一本书,任何事情都难不倒我。
接下来的日子,我便每天按部就班的上班了。第一时间准时到店里,打扫卫生,店面不算大,一张霞姐用的办公桌,老板叫任晓霞,她让我叫她霞姐。这样也好,拉近我和她之间的距离。一张电脑桌,一个咖色的长沙发,一个茶几。霞姐来的时候,店里已经被我打扫得一尘不染,井井有条。而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守着电话、电脑,接待记录,收活派活,协调顾客与雇主之间的时间与服务问题。
霞姐对我的工作很满意,话少眼里有活,但在和客户协调问题时又会思路清晰,头头是道,每次出现的问题都能巧妙化解。
我和秦伟峰的关系还是不冷不热,没有缓和。偶尔他生意不忙的时候,会在我下班的时候,过来接我。第一次来店里,我给霞姐介绍后,霞姐招呼他坐下,并给他倒杯茶,两个人便聊了起来,都是生意人,虽然不同行,但是依旧有着共同的话题。我只是在电脑上打着字,仿佛他俩聊天和我无关。秦伟峰带我走时,总会感谢一下霞姐对我的照顾。
一来二去,霞姐也看出了我和秦伟峰之间的罅隙,于是在一次下班后,霞姐叫住了我:“晚上咱俩一起吃个饭。”我迟疑一下,看着霞姐坚定的眼神,便答应下来。霞姐交代了一句,给你老公打个电话报备一下,便进后面的工具间换衣服了。
霞姐带我去了一家川菜馆,她看起来是这里的熟客,老板很热情地招呼我们,霞姐挑了一个临窗的卡座。店里已经有了几桌食客,自从我们走进来,他们的视线跟着我们在移动。我和霞姐有着不同的气质不一样的美,霞姐身着V领收腰鹅黄色连衣长裙,淡淡的鹅黄色衬托着领口的肌肤更加白皙,板栗色的波浪大卷长发随着走动在肩头领口晃动,尽显成熟女人的风韵与雅致。而我简单的白色T恤,牛仔裤,高马尾,清清纯纯,干干净净如同一个在校大学生。其实,命运如果不出现突变的话,此刻的我就是名牌院校的大学生,我就是如此笃定。
“这是你妹妹?”老板拿着菜单走过来,看我一眼,笑眯眯地问霞姐。
“是我妹。”霞姐接过菜单,并未否认老板的发问。
“就说嘛,明眼一看就是了,都是大高个,而且五官也是如此像!”老板一边说着,一边记着菜名:“麻婆豆腐、水煮肉片、香菇青菜,西红柿蛋花汤。”
我和霞姐是第一次吃饭,霞姐也未征求我的意见,点的菜都是我爱吃的。老板撕下写好的单子,转身走向后厨。
霞姐坐在我对面,打开随身携带的白色小包,掏出一盒烟,抽出一根,是细而长的女士香烟,打火,烟放在唇边的一瞬间,竟然看起来如此迷人。我不知道霞姐的真实年龄,看起来三十多岁的模样,眼睛是杏眼内双,鼻梁高挺鼻头小巧,嘴唇丰盈饱满嘴角微微上翘,瓜子脸,皮肤白皙,是标准的美人坯子,即使眼角若隐若现的笑笑纹,也挡不住她的魅力。
“我有一个妹妹,和你一样大。”霞姐吸了一口烟,轻轻吐出烟圈。
“她在哪里?”对这个话题,我也有了兴趣。
“在四川老家。”霞姐夹着烟的手指微微发颤:“我比她大十六岁,她从小是我一手带大,后来我嫁到B城,就很少回去了,如今日子过得恓惶,虽然不缺钱,但是一个离异女人,没脸面回去了。”
霞姐是第一次给我说起她的故事,而我由此推断出她今年36岁。大概在这个城市,她没有人可以倾诉,因为我像她多年未见的妹妹,所以今晚她给我说了很多。
霞姐二十岁时,和同乡人来到B城,在KTV当服务员,认识了一个做建材生意的老板,老板对她一见倾心,娶回家圈养起来,一年后生了一个儿子。刚开始老板对她挺好,后来老板生意越做越大,在外面有了家,而霞姐眼里容不下沙子,坚决离婚,老板也竭力挽回过,但拗不过霞姐离开的决心,于是给她一大笔赔偿款,给了一套房。对于儿子的抚养权,老板坚决不放手,而霞姐舍不下儿子,于是就没想着离开B城,毕竟隔三差五也能去学校看看儿子。
“菜上齐了!”老板端上来一小盆汤,放下汤碗:“需要啥吭声,二位美女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