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尧和池苑相识已近十年之久了,从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到懵懂的相恋,再到如今的形同陌路,书尧宁愿初三那年没有转学回去,也不愿今时如此。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初三的书尧是笨拙的,木讷的,父母的不关心,让他并不喜欢热闹的地方,二中于他而言,是一个新的,陌生的环境。书尧迷茫又不安,身为一个转校生,班上不少人对他有着闲言碎语。池苑是一个热情的人,像一只欢脱的小狗。在书尧面前,池苑似乎有着讲不完的话,总是喋喋不休地拉着书尧讲这讲那。或许因为是同桌,池苑是第一个对他散发出善意的人,书尧想,池苑简直就像一个小天使,散发出无数星星点点的光芒。
很长一段时间,书尧能熟络的人依旧只有池苑。池苑总是很乐意带着书尧,什么都会帮着他。也正是因为池苑,书尧爱上了化学。
刚开始学化学觉得化学抽象困顿,晦涩难懂,池苑却能一点就通,优异的成绩让书尧觉得池苑望尘莫及。一次考试,是晚自习的常规测验,书尧跟在池苑后面去隔壁写考卷,卷子上的题对池苑来说没有一点难度,她能极快且极好的完成它们,而书尧在池苑后面冥思苦想抓耳挠腮写不出。
“还没写完啊?“池苑微微偏过头来看着书尧说道。书尧苦笑摇摇头,其实他的化学并不好,只能简单的依靠记记背背。池苑努努嘴,古灵精怪地看了书尧一眼,便扭了回去。书尧继续回忆着脑子里为数不多的化学式,池苑却递来一张纸条,上面是她写下来的题目答案,书尧有点懵,不知道该怎么做而楞在了那。
池苑一句嗔怪的“你木头啊”把书尧打出呆滞的状态,与此同时,他也记下了池苑那回头时的笑脸。试卷改完发下来后,池苑依旧是数一数二的高分,书尧也来到他的最高分段,七八十分,老师有些怀疑他的进步跨越之大,而池苑却有些傲娇地怼向他,“人家就不能是学会了所以考得好点了吗?”池苑是在替他解围,书尧心里是门清的。
自此池苑经常教书尧题目该怎么做,生成产物该怎么推导,书尧也会经常去问池苑公式的形成,就算听不懂,也要多留在她旁边一会儿,那是属于他的一点小私心。那之后的近一个月,书尧天天晚自习结束后回家主动刷那些不懂的概念和大题,化学在书尧眼里不再枯燥苦闷,而因为有池苑的存在而充满乐趣。
临近体考,大家都在为着夺取更高成绩做准备,体育老师每天都会带着大家跑圈,池苑作为女生,只需要跑完800就可以回去了,但池苑只是安静地蹲在树荫下,并没有回教室。
男生们开始跑了,书尧的速度并不是很快,没一会儿就处在队伍的末端,太阳还是有点晒,没过多久,他就因为缺氧而大脑发晕,原本都想划水开始走路了,可在瞄到池苑的一瞬间,书尧便停不下来,咬着牙继续跑下去,到最后竟然比以前的最好成绩要快上近十秒。在书尧看不见的地方,池苑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书尧。
训练结束后,书尧喘着气向池苑走去,池苑依旧是笑眯眯的。书尧故作不经意地问道,“刚刚在看谁呢,这么热怎么不上去吹风?”池苑没好气地白了书尧一眼说道,“除了看你还能是看谁呢?”随后转身徐徐向楼上走去回班。那一刻,书尧像是被打了麻药似的杵在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跟上池苑的脚步。
大概从那时,书尧心里就更加喜欢池苑了。
因为父母的原因,书尧住宿,虽然家就在不远的镇上,但晚自习后池苑要回家,书尧不想与池苑断了联系。于是书尧便一人走回家,书尧真的很怕黑,路上的灯是坏的,黑漆漆一片,但他想着,走过这一段夜路,便能和池苑聊天,于是好像看似很长的路却一下就走过去了。不住宿了的时候也是极好的,书尧便能和池苑一起下晚自习后骑小电驴共路回家一段,他们总是心照不宣的都骑的很慢。
书尧真的好想那段路能长一点、那样他们能在一起更久一点。
后来书尧和池苑考在了同一所高中,书尧开始找寻着池苑所在的班级,隔的不远,书尧站在走廊能够看到池苑的班级,找好角度便不会被中间的建筑所挡住,于是书尧的目光,也隐藏在暗处。池苑偶尔也会来找书尧,在门外瞄着,向她的朋友指着书尧,然后笑着打闹着跑回自己班上。
可书尧一直都像个傻子一样,没有什么更进一步的动作进展。主动方大多是池苑,而少年的心动总是悄无声息,惴惴不安,不敢向前。书尧其实很喜欢喜欢池苑,却又像个缩头乌龟一样,害怕打破这堵墙,连朋友也做不成了。
那晚下了很大的雪,现在回想起,书尧觉得自己真是个蠢货。明明自己拿了塑料袋跑去停车场收集车座上的积雪,激动地想把这难得一见的初雪送给给池苑。当他回班时,撞见了池苑来寻他自己,池苑将雪按成了瓷实的一个小爱心,把它递给书尧后就与同学跑回班了。
书尧再次楞在原地,他沉默着,不善于立刻表达自己的感受,抿唇看着池苑跳着跑开的背影。但以后每每下起雪,他都会想起那晚那场雪,一个女孩给他做的一个“心”,那场雪一直在他心里下着。在这个不常下雪的城市,书尧的回忆却总是温暖的。初雪,总是令人难以忘怀的,而那天的人与事,也总是让人记忆犹新。
日子照样正常在过,不变的是书尧依旧每天在为高考准备,自从那天以后,书尧每次遇见池苑都会低下头慌忙走过,说不慌乱是假的,书尧不善于表达,但他的心又不是石头。书尧其实有过一些不合实际的想法,但是他知道,池苑是要强的,她的成绩总是那么好,书尧不想在这个关键时期打搅池苑。
高三之后的交集更是少之又少,书尧只有去卫生间路中偶尔看问池苑的班级,与每次模拟考去各个班发化学试卷与答题卡路过她的班级。一次月考后,池苑的座位换到了第一排,再次路过她的班级时,书尧便不能假装不认识池苑了,因为她总是像个小太阳一样,热情地向他打招呼。''他就是书尧啊?池苑……''书尧敏锐地察觉到有人在讨论他和池苑,于是仓皇的低头跑回自己的班级。他没听见完整的是,''怪不得池苑喜欢他。''
转眼间,已经临近年末了。学校破天荒的在周六放了一整天假,而那天,恰好是跨年日。在放学后,书尧斟酌道,''池苑,跨年夜,我们一起去看烟花吧。''书尧低头胡乱地踢着地上的小石头,内心是惶恐不安的。如果池苑答应,他会高兴吗,如果被拒绝,他又该怎么样开玩笑的糊弄过去。良久,书尧自嘲的笑了笑,掩去眼中的杂色,''没事的,我就是......''''好啊。''池苑眉眼弯弯,笑着说道。书尧猛地抬头看向池苑,眼里是被惊喜充斥着的。
零点前几分钟,池苑仰头看着书尧,目光灼灼,''你为什么,这段时间都没来找过我了呢?''书尧怔愣了一下,声音有些发涩,''没有,我就是,怕耽误你学习。''下一刻,倒计时结束,缤纷绚烂的烟花在池苑的眼里炸开,新的一年开始了。书尧听见池苑说,''笨蛋,可是我一直在等你找我啊。''书尧的心脏突然跳得很快,他想,这次,他不能再当缩头乌龟了。书尧喜欢池苑,他不想再留有遗憾了。
于是情不知从何而起,一往而深。
许多年后,书尧牵着池苑的手在菜市场买菜,路过水产区时,池苑晃着书尧的胳膊,''阿尧,你想不想吃虾?我做给你吃呀。''书尧恍惚了一下,眼里不知为何闪过一抹晶莹。池苑有些不解,''怎么还哭了?''书尧摇了摇头,目光温柔地看着池苑,“没有,我就是突然想起,我高中的时候做过一个梦,梦里,你也是这样笑着问我要不要吃虾。”
为什么会觉得似曾相识呢?因为在梦里,书尧也是被这样的温情时刻所迷住,于是陷入其中,无法自拔,再难脱身。
书尧说,如果我们能够再相遇,并聊上一会儿,我会跟你讲我做过的关于你的梦,其中有一个是你和我,我们在菜市场买菜,你忽然回头凑过来笑盈盈地问“你吃不吃虾,我做虾给你吃。“我呆住了,眼泪眼眶里打转,我想多看看你,没等我做出回答,就被叫醒了,后来我再也没有做过关于你的梦,也没能应上你的那句话。
遗憾真的会在书尧的脑子里反反复复的重播,他的思绪已经乱了,已经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想什么。书尧总是在伤心与释怀中不断反复,现在他没有池苑的联系方式,而池苑也没有与他联系的必要。书尧总是骗自己说缘分缘分,但他忘不掉,舍不得,每每都能想起晚自习结束池苑等他一起回家,看着池苑加快脚步笑着跑向自己,忘不掉那晚的雪将池苑的手冻的红红的,眼里充满希望与光的样子,忘不掉自己说好累,池苑说她还在这。
言尽于此,太多太多书尧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写下去了,只希望池苑如今一切都好,天天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