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等到丽匀的机构正式开张,终于有了正式的前台和学管接管我的临时工作。
为了表示对我的感谢,丽匀专程请我到三元酒楼吃了一次豪华的北方菜,作为南方人,北方菜对于我来说更多是一种新鲜感,所以丽匀一说,便也就答应了。
到了现场我才发现,哪是请我吃饭,她约了不少了,硬是凑够了一个大桌,起码有12个人左右,除了她的小男友,我一个都不认识。
与酒楼豪华的装修一样,在座的女人们也是穿戴时髦,气质里有一种张扬的奢华。我的出现好像成了一种巨大反差,我穿着一件宽松而显老气的灰色T恤,长发有些凌乱地披在肩上,眼皮还眨着点青白,是因为昨晚熬夜赶课件,没有太睡好。
因为不化妆,我人又瘦,脸色不好,酒楼里保洁阿姨看上去都比我对待自己认真。
可能是因为她们都太出众,我的不出众反而成了惹眼的东西,我自己找到地方后,丽匀正跟一个年纪略长于她的女人低头说着什么,压根没有注意我的存在。
当我自己找个了空座座下,面对一群完全不认识的人,我没有跟任何人打招呼,只是眼睛盯着前面的某一个不存在的对象,瞅了瞅,然后装作没事人一样掏出手机,开始刷起手机来,这一刻,手机真是个好东西,我马上可以忘掉周围的眼光了。
刚刚坐下前,我分明看到好多射向我的眼神,满是狐疑。
那顿饭吃掉了丽匀五千多,席间,那些不停地聊着,互相介绍着,加着微信与电话,我只能装作会也没看到。
其实内心里,我也希望自己和那些人一样可以自然地交谈,加加电话或是微信啥的,以拓展自己的人脉,我并不鄙视他们,我只是没勇气站起来,从身边的第一个人开始。
稀里糊涂吃完那顿饭,酒中饭饱,我想先走,可是如果先走的话,我就得正式地向丽匀说,还得装模作样地与在场的人道别,我感觉那件事好难,便一直忍着。
他们三三两两离开,最后只剩下了四五个人,丽匀和小男友一直客气地道别,亲热地拥抱,说着体己话。
终于,丽匀将眼光停在了我的身上,笑着说:“羊羊,一会儿咱们开个小号,去老街烧烤逛一圈。”
我瞪了她一眼,她哈哈哈笑起。
丽匀是个聪明人,她怎能不知道我今天在这样的场景下的内心感受,但她更了解我,这种事在我们俩之间不会成为什么障碍。
她让小男友先回去了,挽着我的胳膊去往老街烧烤。路不无,离酒楼不到一公里就好了。
大红灯笼高高挂,老街其实是一条富有中国传统文化气息的美食街,古色古香,虽然都是小摊,但很有特点,充满了文化韵味,上这儿消遣的人不少。
丽匀找了一个带店面的,我们在二楼靠里的位置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坐下。平时周末这里挤得不行,今天周一,相对客人少一些。
店家很热情,很快就把菜单拿上来了。但我们其实不是来吃烧烧的,是来打发时光或是说找个喜欢自在的地方说悄悄话的。
除了简单的几样烧烤,我们主要是点了汽水,冰淇淋,小吃。冰淇淋是店家让服务员专程找旁边奶茶店给我们捎过来的。
丽匀带我去的那家小店,店名有点意思:北回归线。
丽匀指着价格牌上的店名问我:“知道为什么叫北回归线吗?”
都这么问了,肯定和北回归线有关呗,这种套路还需要解读?
可是,我错了,店名的来源与我理解的“北回归线”根本不是一回儿。
“北”“回”“归”“线”分别是四个人的姓氏,是由姓“北”的年轻人在网上发起的,寻找了近二年,才凑齐的创业团队。
好吧,我表示我孤陋寡闻了,这几个姓氏我一个都没有听说过,真是天下之大,无奇不有哇。
我问,这“北”“回”“归”“线”在店里吗?
丽匀说:“在呀!姓北的是小二,姓回的厨子,姓归的管烤肉,姓线的管收钱。”
听完丽匀说的,我扑哧一声乐了。感觉她在跟我说笑话。她说她没有开玩笑,是真的。
我看着店里上下忙碌,穿着统一印着“北回归线”店标服装的年轻人,打死我也不相信。
那个可是四个老板啊,怎么可能亲自做这些最粗糙,但又最简单的活呢?
丽匀说,这个我就不懂现在的年轻人了,并非所有的人都会如我想象那般不务实,或者对体力劳动抵触。反正人家“北”“回”“归”“线”就没有什么身份包袱,对于体力活,也是乐在其中。
我不知道那些忙碌的身影中,谁是“北”“回”“归”“线”,但看着他们青春而有努力的样子,就会觉得生活并不是那么灰暗的。
时间忽然慢下来,我们细细地品尝着桌上的酸甜苦辣,就像我们的生活一样,如果认真品味下来,会发现每一种味道都有它的独特性与值得体验的价值。
说到母亲,丽匀微微皱眉,她说母亲年纪大了,脑子也越来越坏了,她担心哪天母亲就忽然消失。
“说真的,我觉得有点对不起我妈。我的婚姻一直稳定不下来,对于我妈来说始终是个遗憾。”她说。
“那怎么办?要不你弄个假的结婚证带过去给她瞅瞅?”我说。
“什么鬼!结了婚就得生孩子呀,我总不能再整个假孩子抱过去吧。”她说。
“也不是不可以,现在不都流动租的形式吗?相亲对象可以租,男女朋友可以租,连爸妈都可以租,你租个娃娃有啥子不可的?”我一本正经地说。
丽匀觉得我简直太能瞎扯了,她说,她是在认认真真跟我说话,让我别那么没正经的瞎说。
讨论了一会儿,丽匀终于说出了她的真实想法,她想和小男友结婚。可是那家伙至今没有向她求婚的表示,想听听我的意见。
我说,既然连求婚都没有,肯定是人家没有结婚的意愿了,这种事怕是不要强扭的。
丽匀陷入了沉思,过了一会儿,她一边反复摩挲着汽水瓶的瓶肚,一边像是下定决心似的抬起头说:“我想清楚了,我要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