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保重啦,我的队长

紫金玲珑塔,通体泛着尊贵无比的紫光,密度极高的金子是它的材质,塔身共有十三层。

栯梦渺按照书上所写的步骤将杜丽娘的魂魄成功收入其中,并交给栀禾。

她问:“还记得出发前我说过的话么?”

“我要你从现在开始,和我一起行动,就像影子,一明一暗,”栯梦渺偏了偏脑袋,用口型重复道。

起先栀禾还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但很快,栯梦渺就握住了她的手,手指在掌心里比划下两个字:反间。

“疑中之疑,比之向内,不自失也。”

嘴唇不由自主地轻轻张合,书院国学班的讲课声在耳边回响。

这是……

三十六计之一!

栀禾眼裂微微扩大,眉目间是掩盖不住的震惊和激动。

谁能想到,疑窦丛生的诡局竟被掌中酥痒轻柔的触感顷刻瓦解,转变为庞大的信息量,有条不紊地为自己定下行动计划。

在此期间,她们仅是靠眼神,和简短的肢体接触,便默契地掌握了对方心中所想。

哪怕是从小一同长大的景扶苏也不能做到和她完全的同频交流,现在......她居然和一个现实相识不满二十四小时的新队长,拥有了超脱友谊的信任、规划、部署。

栀禾定定打量着栯梦渺的侧颜。

即使身边的人看起来年纪尚且青涩稚嫩,但眸中的镇定却能让她体会到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仿佛所有的危机都能化险为夷。

嘶......真是个恐怖的人才。

栯梦渺察觉到栀禾的注视,扭头的刹那,漠然的眼睛弯成了浅笑的月牙形状:“在想什么,看得这么入神?”

栀禾叹了口气答道:“我在想,要是早点把你拐来,是不是就能少走很多弯路。”

栯梦渺认真点头:“现在也不迟。”

两人的谈话到此为止。

卡入石壁的白烛火光越发微弱,随时都有熄灭的征兆。

栯梦渺就在栀禾充满疑惑的目光中,在周围满是未点燃的白烛里,取下了来时的烛台,边丈量它的高度,边不紧不慢地说道:“时间所剩无几了,我们先离开这。”

黑魆魆的狭长甬道铺在眼前。

栀禾想都没想,直接拉住栯梦渺伸向自己的手,尽管她们身上的照明工具有失效的风险,她也不会提出异议。

谁让梦渺做事一定有她的道理呢。

两人即将跑出甬道时,周围的黑暗如同啮食的蚂蚁汹涌包裹住她们。

栯梦渺这才发觉自己手中的白色烛台已经完全燃尽,也意味着......

她们超时了!

早在进入暗道前,栯梦渺就注意过石壁上的烛台。

只有手中这盏蓄了些凝固的烛蜡,且长度粗细与其他相比更为精致小巧,应是有人提前点燃,为她们到来做的准备。

栯梦渺思来想去,最终得出个结论。

裴兰因在用烛台提示行动时间。

而现在烛台熄灭,恐怕那帮祭司长老已经返回了长老殿。

呵,事情变得越来越有意思了......

栯梦渺眼中荡出笑意,她非但没有因为逃脱变得棘手而焦躁,反倒是激发了强烈的好斗心。

她明白,只有特地卡点等长老回来才能自然的留下破绽,将计就计,对裴兰因自投罗网。

“啊啊啊….”

另一边,黑潮让栀禾很快就乱了阵脚。

她尖叫咆哮:“怎么办啊春香!”

被打断思绪的栯梦渺抛开烛台,一把将栀禾推向门外,撬动石壁上的机关,慌乱喊道:“快走!找地方躲起来!!”

别人可能发现不了。

但栀禾倒地后是正对着栯梦渺的,她清楚的看见栯梦渺唇角扬起了一抹浅淡弧度。

那笑容正得发邪,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嘲讽感,叫人望而生畏。

听着外头纷沓而至的脚步,栀禾来不及细想,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抱住沉重的金塔灰溜溜躲入屏风后头。

她缩紧身体,一动不敢动,藏在屏风那侧矮小的木桌底下,颤栗不止。

“拜托拜托,求你们快走吧,我人生第一次偷东西,别让我失败啊......”

栀禾抓着金塔的指关节因为用力过猛,泛出了白。

豆大的汗珠涔涔滑下,顺着脖颈慢慢打湿衣衫。

此刻,从未有过的煎熬和恐慌像一个大石头,沉甸甸地压在狂跳的心脏上,闷得她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不行,我得想办法逃出去,我要把紫金玲珑塔交给景扶苏。”

咚咚咚咚......

胸口起伏的厉害,就在栀禾无法承受住骇人的压力时,一道令整个房间都感到震颤的巨响从暗道处传来。

砰——!

紧接着是机关齿轮转动的咔哒声。

等祭司长老们赶到内堂,暗道的大门恰好在他们面前打开。

栀禾见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也不由颤颤巍巍地探出头去。

一方面是想看看栯梦渺的情况,另一方面是好寻机逃跑。

只见暗门前的一位长老往后退了几步,一脸菜色道:“我......我们的底牌该不会被傩神大人发现了吧?”

“我看未必。”

答话之人语调平淡,光看表情没有丝毫畏惧,然而栀禾盯得真切,纵使对方再怎么努力遮掩,也掩饰不了自己的双腿正在打颤,一个不留神竟直接跌在了身旁的椅子上。

“笑死,搞什么嘛,原来比我还怂啊,”栀禾见状忍不住小声呢喃。

丁零当啷......

鲜艳的红绸一闪而过,黑魆魆的狭长甬道里一根照明的烛火都没有,地上满是被人肆意挥落的长明灯盏。

“谁,谁在里面!”

长老杵了杵拐杖,厉声喝道:“赶紧出来,若是让傩神大人知晓,定把你打入刀山地狱!”

“那是什么?好玩吗......咯咯咯咯咯咯咯......”

少女银铃般的冷笑从甬道内传开,随后是一长串的古怪唱词,即使栀禾知道那是栯梦渺在故弄玄虚,登时也是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玲珑塔,塔玲珑,玲珑宝塔十三层,一个铙钹一口磬,一个木鱼一盏灯,一个金钟整四两,一声响,纹儿了纹儿了响纹儿了嗡......”

配合着唱词的重音节奏,栀禾像踩着鼓点,慢慢从窗棂原路返回。

她最后看了眼长老殿的方向,坚定的目光里满是对任务的希冀:“保重啦,我的队长,从现在开始直到出戏,我们都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