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潜藏的威胁”

这一次——似乎与前两次的感觉迥异。

路辰没有感觉到恍惚目眩,但身体却结结实实地被控制住一般。

时间似乎瞬间停止。

然后——像被人拨转了方向盘,从启动转进到加速,朝着时间的原点飞驰而去。

赤红的刀气诡异地倒回、然后凭空消失不见。打翻的桌席、破裂的餐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回到原位,并恢复如新。

明明已经殒命的吸血鬼们也飞速地倒退回去,修补好伤口、重新伪装成人类模样。

景物疯狂回溯,好像同时被按下了倒回和加速键一样,飞快的重组、变幻,烛光回巢、人影倒退,连带着路辰自己的身体也不由自主地行动起来,向着最初的时间靠拢。

最后——

“欢迎您,年轻的客人。”

……

……

不知是使用【愤怒】力量的后遗症,还是这时间重置带来的副作用——路辰的耳边似乎想起混乱不明的言语,他不得不强行集中精神,才将这干扰从脑海排除出去。

回到这里,路辰还有些郁闷。

若按照【资料卡】中的场景解析——找到“潜藏的威胁”就相当于找到了维持虚界存在的特异点。

——只要击破它们,赖以维持的能量平衡会被瞬间打散,侵蚀人界的虚界空间自然就会消失不见,路辰也可以就此回到原本的那条街道。

可吸血鬼男爵的诡异笑容证明了——事情并没有想象中简单。

禁令不可违背。

可如果不能击杀这里的主人,他到底该如何脱离这场梦魇?

他跟着管家再次穿梭于城堡的长廊,脑中思绪纷飞,却如一团乱麻,总是找不到线索。

“客人,请您在这稍作休息。按主人的吩咐,您也可以在城堡内四处看看。当钟声响起时,请前往宴会厅参加晚宴。”

管家的态度依然标准得无可挑剔,路辰却几乎丧失了应对的耐心。

他正准备像先前几次一样依言回到房间里休息,却听到了意料之外的声音:

“客人,我提醒您。请耐心观察城堡的细节,深入了解其他的客人,或许您会有新的发现。但不要再破坏宴会了。

——这样,是达不成您想要的目的的。”

管家的嘴角维持着完美的微笑弧度,镜片后的眼睛发出暗红的光芒。

怎么可能!

它竟然还有记忆?

路辰心底一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出手。炽烈的火光随心而动,结结实实地打在对方的身上——然后,穿透了对方……

是的。

穿透。

这团火焰好像穿过空无一物的空气一般,直直地打在对面的廊壁上,焦黑的痕迹格外显然。

攻击失效?!

路辰顾不得惊讶,迅速解放力量,再次朝着对方轰击而去。

可这家伙却好像真的好像是游戏里不可选中的目标似的,所有的攻击都像穿过了一团泡影,无法伤及它分毫。

真如幽魂一般。

“别白费力气了,客人。您是不可能伤到我的。”

管家的样子并不恼怒,平静的面庞好像无事发生一样。

“好了!不打扰您了。祝您在城堡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管家的变化着实出乎路辰的意料。

除了作为血食的那些人以外,这城堡内的其他生物应该都是吸血鬼。

结合那名叫伊莉莎的女吸血鬼的说法,这片空间大概率来自深渊第13层的血月之境,机缘巧合下上浮到深渊第2层,并与人界接触、反应——产生了虚界。

比起气势汹汹的安东尼、伊莉莎等,管家却好像对路辰并无敌意。

是因为这一轮的时间重置产生了变化吗?

不对!

在先前的战斗中,管家在内的家仆从头至尾就没有什么动作,甚至……包括男爵一家。

路辰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线索。

他想起来场景资料卡中的关键词——【五位贵客、三名家仆、两个主人、一场噩梦】。

这是他一直忽视的地方,作为关键的线索,不可能仅仅只是介绍人数那么简单,这其中,一定还有着其他隐藏的信息。

想想客人、男爵和仆人的不同反应……难道说,即便同属黑暗生物,它们所处的立场也并不相同?这——会不会才是一直被他所忽视的解开谜题的钥匙?

“贵客”毫无疑问是具备敌意的一方。上一轮中,就是它们率先发难。而“家仆”在这个时候给出提醒,可能是具备“善意”的一方?最后,男爵所对应的“主人”是否便是“中立者”。

如果从这个视角来看的话,所谓“潜藏的威胁”到底是站在什么角度的看法?

“一场噩梦”又是谁的噩梦?

【探索度提升!隐藏信息解锁!】

【1.古堡的宴会将会发生一场惨剧,请阻止它的发生】

【2.家仆同样不愿接受这场惨剧,它们会为你提供少量帮助】

所谓的惨剧……

如果不是指人类,那么……路辰心中已经有了猜测,解锁的提示信息更是验证了这一点。那么——还需要一点其他角度的情报。

咚咚咚。

熟悉的敲门声。

来得正好!路辰还有个想法正要尝试。

“您好!我也是男爵先生今天的客人,安东尼。听说……”

正当这位吸血鬼作家要继续这段对话时,路辰突然激活了手背上的【愤怒】徽记。

【怒业之火】凸出细小的舌头,缠绕在他的指尖。

“您竟然是——神眷者!男爵没有告诉我……今天的晚宴竟然会有您这样的人物出席!恕我太过失礼……”

见到印记的一瞬间,这家伙顿时面色大变,原本从容的表情顿时变得恭敬客气起来。

看来路辰的猜测是正确的,隶属于【愤怒】的契约同样会被它们认同为同类,F级业使的实力等同于男爵,更是进一步加强了路辰的地位。

至于神眷者——序列的力量并不是人类所特有,在深渊内,拥有地狱魔王所赠与的序列,意味着更强的力量和独特的地位。

如果是现实世界,业使的力量早已被它们熟悉,恐怕唬不住它们,但是这里——更像是个机械的剧本。

在路辰“亮明身份”以后,安东尼便没有再提出什么“讲讲故事”的要求,而是低着头候在一边,等待着路辰的吩咐。

安东尼的态度让路辰很是满意,但是他并没有忘记第一条禁令——直接打听宴会并不可行。

“不必多礼!我和大家一样,也只是德古拉男爵的客人罢了!不过,我对其他的客人颇有些好奇……能带我去见见他们吗?”

“当然可以!我们本来就打算过来邀您小聚,伊莉莎小姐已经在等着您了!至于其他两位客人——稍后容我请女仆带他们过来。”

……

……

安东尼,作家。看起来并不出众,但是在一种宾客的人缘很好,是个和气的老好人。

伊莉莎·乔凡尼,乔凡尼氏族的小姐。看上去天真可爱,但身份却是最为尊贵——只有这位小姐,没有对路辰的“身份”抱有敬畏。

哈尔夫,商人。给人一种职场精英的感觉,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其产业在绯月领也是数一数二。

还有——最后一位,格林。出身未知,流浪牧师,其余几人都不认识,但也是携带着男爵邀请函的客人。

需要强调的是——它们,都是血族、吸血鬼。

路辰端详着面前的几位客人。依照他的判断,“隐藏的威胁”或许就在他们之中。

他将视线透向格林。

显然,这其中,格林的身份最为可疑。它不仅来路不明不说,在上一轮交手中,还只有它没被灭杀、逃了出去。

“咳咳!这位……神眷者。您盯着我……做什么?可是我有哪里不妥?”

“没有……只是觉得您有些面熟罢了,冒昧了。”

路辰岔开话题,眼下还不是打草金蛇的时候……

——不,也许,可以试试?

轰!

一声巨响。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一团炽烈的火球把名叫格林的吸血鬼打飞出去,眼看着它很快没了生气。

连出手的路辰也感到十分惊讶——这位先前逃脱的吸血鬼竟然这么好对付!

“住手!你在做什么?!”

“神眷者大人……您在做什么?”

吸血鬼们纷纷出声。

路辰却没理会它们的惊呼,比上一轮更加轻易地解决了它们。

如果……除掉全部的宾客,是不是可以扼杀“潜藏的威胁”?

但是——事与愿违。

虚界并没有破灭。

余下的时间里,路辰翻遍了整个城堡,依然找不到终结这一切的关键。最后,他只能无可奈何地斩杀了男爵一家。

不出所料,时间再次重置。

……

……

第4次重启。

混乱不明的言语越发强烈,似乎是时空重置的后遗症。但路辰暂时还没有余力却担心。

这一次,路辰没有改动任何事件,故事顺畅地进入了晚宴时刻。

与先前不同的地方是,路辰提前展露出【愤怒之契】,在场的吸血鬼们并没有暴发。

他“神眷者”的身份,让宾客们忽略了他的不合理之处。

晚宴进展顺利。

宴会厅的地毯染上暗红痕迹,红丝绒桌布下的躯体还在微微抽搐。

男爵举着盛满葡萄酒般液体的高脚杯微微示意,满座宾客默契地举杯欢庆。角落里传来清脆的骨裂声——但除了路辰,无人在意。

终于——

德古拉男爵拍了拍手。

“接下来,请大家同我商讨德古拉一族的大事,帮我完成这场重要的仪式……

请先容我回去准备!”

说着,男爵带着一家离开了现场,留下家仆们招待客人。

然而,不久后,古堡的某处响起巨大的声响。

轰!轰!

巨大的震动连宴会厅内都清晰可感,长桌上的银餐具发出细碎的碰撞声,残余的人类无声漠然,宾客们高举的红酒杯中泛起诡异涟漪,水晶灯摇晃间将诡异的灯影投射到宾客们骤然苍白的脸上。

这时候——

【任务失败】

【开始重置时间】

……

……

第5次重启。

絮语更加严重了。

无数细碎的呢喃,像生锈齿轮咬合的声响,在路辰的意识深处聚合成不明含义的隐秘。

但他的思路却更加清晰了。

上一次的“轮回”,他什么也没做——或者说,没有对原本的故事线造成任何干扰,而结局应该就是——“潜藏的威胁”彻底爆发,德古拉男爵死亡,未知的仪式无法完成,所以造成【任务失败】。

所谓“潜藏的威胁”,果然指的是对于古堡主人的威胁——那么,找出它,或许就能真正终结这个虚界。

而这“威胁”究竟是什么呢?

难道还有没有出现的角色?路辰上一轮彻彻底底地检查了整个城堡,却找不出任何隐藏的活物。

而那些宾客——也一直在路辰的眼皮底下,哪怕是最可疑的吸血鬼牧师,路辰也没测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但是……不能完全排除嫌疑。路辰不确定它们是不是有什么隐藏的手段。说到底,他连那将要举行的仪式是什么也不知道。

但是没关系。

也许多来几次就能发现蛛丝马迹。

这一次,路辰打算从家仆这个方向尝试。

……

得到的信息并不多。

“家仆单位”确实对自己没有敌意,但它们似乎也不愿透露其他的信息。只是一昧地将矛头指向到来的其他宾客——可是,路辰还是不能从中找出真正的问题所在。

也许——家仆的建议未必正确?

晚宴暂停。

路辰尝试阻拦男爵,失败。

时间再次重置。

……

……

第6次重启。

繁复的絮语声已经可以开始连成词句……

路辰从起始点开始杀起。

安东尼——杀!

伊莉莎——杀!

哈尔夫、格林——杀!

男爵夫人——杀!

男爵公子——杀!

……

整个城堡,几乎所有能被杀掉的角色都被处理了。而管家以外的两位女仆也被他测试过确实不能伤害。

这时候,路辰的面前仅剩唯一的男爵——德古拉。

路辰没有理会它的动作,而是想到:做到这个地步——是不是能杜绝男爵被杀?从而终止所谓的“威胁”。

可男爵脸上诡异的笑容再次浮现——它伸出修长的利爪,猛地向内插下。

【任务失败】

时间再次重置。

……

……

第7次重启。

正当路辰准备迎接更深一次的精神压力,他却听到——

“哥!哥!哥!

快醒醒!要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