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薛常侍的助力

御膳房总管笑叹道：“您就让他喘口气歇会儿吧，都耽误这么久了，也不急这几秒钟。”

“不、不碍事，我……我是……”

小太监上气不接下气，额头滴汗。

尚膳正见状，忙叫人送来杯凉爽的清茶，让小太监慢慢饮下了。

缓过来的小太监说道：“……小的是从醉清轩薛常侍那儿来的，我们常侍乃金陵郡人氏，年少时常跟着自家大人在一座名为‘梦红楼’的酒庄上吃宴，有次席间他曾用过这道菜，据说很鲜美，家厨还特地学回府里做着吃。”

总管听了，一边点头一边暗自想道：“原来是薛常侍的人，难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这薛常侍乃女帝兰问天后宫之一，不受宠，名位不高。

若要做对比的话，他还不如东境皇宫中贵人的位分高，因此住得偏远，即离养神殿最远的醉清轩。

眼前的小太监没有修为，又从这么远的地方一路赶来，不累才怪。

想到这儿，总管笑着恭维道：“如此甚好，劳烦薛常侍派你来指点一二，也好让我们这些俗人开开眼界。”

小太监连忙摇头：“指点不敢，小的只尽快将这做法说与你们，既圆了陛下要求，也好让小的回去交差，两不耽误。”

“那敢情好，快快快！你们都赶紧来仔细听听！”

在总管的命令下，众人纷纷停住手中活计，涨潮般围了过来。

小太监开始介绍：“据梦红楼的大掌勺说，这茄鲞主要有两种做法。”

“第一呢，是现摘那顶上发紫，看起来皮色深且有光泽，但又没有深到发黑，同时摸起来光滑的新鲜茄子，去掉皮只取其净肉，切成碎子丁，拿新炼的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子并新笋和五香豆腐干，还有花生、松仁、腰果、榛子等各色干果子，以及花菇跟扁香覃等香菌，俱切成丁儿，用鸡汤煨干，将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取炒过的鸡瓜一拌就是了。”

小太监细细说着，众人边听边记。

整座御膳房内除了小太监的讲话，便只能勉强听见众人的呼吸声，连炉子上沸腾的水都仿佛变得安静许多。

“至于第二种做法，则和前一种大致相似，但改摘短短圆圆的绿茄子，把皮和瓤搞干净，要那茄肉来切成比豆芽略细的丝儿晒干，再捉两只肥老母鸡杀了泡浓盐水，擦干后像给它们蒸汗般滴水不放，点极小极小的火靠出最醇厚的鸡汁来，接着端那绿茄丝上蒸笼，用鸡汁在下层做底水慢慢蒸入味，蒸完摆开来晒，九蒸九晒，必定晒脆了才装瓷坛里用蜡封严实，耐心等上个三五天再舀出，最后干果里头加味香榧子，鸡瓜则不像第一种那样取家养小母鸡的嫩鸡腿肉，而是改成野鸡腿上最韧最有嚼口的腱子肉，倒少许鸡油再搭两小勺猪油混着一点蒜末炒香，如此便好了。”

“原来是这样。”

御膳房总管彻底松了口气。

尚膳正也长吁一声：“这就是‘茄鲞’？取了个偏名儿，却也不难，两种菜谱都各做一道送进养神殿便是了。”

“本不知要如何折腾我等，现在听来终于放心。”尚膳副摇头笑道。

众人听完，心里那块大石头总算落了地，于是依次分配好手头工作忙活去了。

那小太监微怔，站在原地困惑道：“……这般复杂的菜，诸位大人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

那御膳房总管抱着肩膀哈哈大笑：“这就叫‘复杂’了？莫非你当我们这儿的厨子都是吃白饭的？什么九蒸九晒，风系火系功法叠加施展，再叫上一两位经验丰富的老师傅盯住便行了，何必那么啰嗦？而且做出的效果还更好。”

尚膳正也微笑道：“自当今陛下登基以后，宫中膳食一切从简，今日这道‘茄鲞’以及其它的什么‘鸡髓笋’虽然已算是这些年来最麻烦的那类菜肴，可你不知，在你家常侍进宫前，那位苍家的摄政王主子却比咱们陛下还要会吃，当时那些菜式浮夸得……啧啧，你连想都不敢想。”

尚膳副一回忆起那些难熬的时日，忙不迭补充道：“就是，那人铺张浪费，要求又严，光是每日晨起服用的一小碗汤便要耗掉两小只羊羔和三十几只鸡，连最普通的一碟青菜都只准掐菜心正中间新长的芽儿来清炒，剩下的东西更不准我们这些下人捡了做着吃，说不配，只许统统拿去做了仪式埋掉……”

一旁的女官适时提醒道：“诸位大人，还请不要在宫里提到那个姓氏，以免犯了陛下忌讳。”

御膳房总管几人闻言陡生心虚，赶快闭住了口。

而此时的小太监早已听得目瞪口呆，不由得咂着嘴与舌头。

他是寻常人出身，家里托关系才得以进宫做了太监，却因好处没给够，只得分配到地位较低的薛常侍那儿，做其宫中的第三代下人。

薛常侍这人很随和，是女帝入主南禁城后收的第一批男宠。

尽管对方地位低了些，但到底出身优渥，空闲时聊上十句八句旧府往事，便让小太监听得心驰神往，浮想联翩。

没想今日听了这内御膳房几位大人的话，才知这小小的一道菜，内里乾坤却是一山更比一山高。

皆因吃的人不同。

“什么时候我也能尝上一口这样的佳肴？”

小太监一边听总管几人讨论，一边暗暗吞着口水。

自家主子入宫百年，只得陛下召幸两次。

据醉清轩里的老太监说，主子每次回来都眼睛通红，双手抖得厉害，膝盖上更是布满奇怪淤伤，而且接连几天睡觉都不得安稳，总在梦里怪喊怪叫，状似疯魔。

加上不知是不是哪里得罪了女帝，导致他们醉清轩一直以来都只有残羹冷炙，还总受其他男宠宫里下人欺侮。

所以还未吃过晚饭的小太监一听面前几人口中议论的梦幻菜式，又闻着御膳房内充溢的菜香，难免馋虫大作，整个人竟一时凝在原地吐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