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营中,袁燿和诸葛瑾便看到裴初和周桑二人正在行伍间行走,严格地督促着自己手下的兵士,不过周桑看起来要比裴初严格的多,脸上一直呈红愠之色。
而他们二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意识到有人在留意他们,立刻就扭过头来看到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的袁燿与诸葛瑾。
“军侯!诸葛先生!”
“裴初、周桑!”只见袁燿信步走去,并面带欣慰地看着他们二人,“你们操练得倒是不错啊!值得嘉奖!”
“唉,军侯说得什么话!这不过是俺应做的!”周桑神气地拍了拍胸脯。
“军侯,不知您说的那谕令何时发放?我也好告诫手下兵士啊。”裴初的脸色则看起来有些疲惫,他倒不是很在意袁燿的嘉奖,而是又提起了袁燿之前提起的谕令一事。
“这个啊,晚些时候你们找诸葛先生去拿吧。”袁燿笑着拍了拍诸葛瑾的肩膀,而诸葛瑾也只能在一番苦笑后点了点头。
“二位屯长莫急,今晚我亲自交给你们。”
“是啊,你们且先回去吧,我与诸葛先生还有事情要议,对了——你们别忘了从今日新进的甲士里择一些人充入你们麾下。”袁燿仍然是那眉眼带笑的模样,讲起话来都让人如沐春风。
“既然如此,那我们就不叨扰二位了。”裴初行了一礼,然后又与周桑回到了兵阵之中。
“光远啊,要不你去将谕令转交给裴屯长和周屯长?我威信不足,若他们要我一一解释,我怕他们不服啊。”诸葛瑾微蹙眉头,看起来有些忧虑。
“唉,子瑜!这又什么值得担心的!下级服从上级是必要的秩序啊。”袁燿不以为然地看了一眼诸葛瑾。
“可于情于理,于公于私我都不过是你帐下的士子,这兵戈之事我都无权过问啊。”诸葛瑾又苦笑道。
“非也,待到日后我军规模壮大,我可是要分一屯给你掌管的!”袁燿笑道。
“啊,这这?”诸葛瑾有些困惑,他觉得自己还没有做好统领一支军队的心理准备,长期以来他一直觉得袁燿给他的定位就是个出谋划策之人呢。
袁燿见诸葛瑾如此茫然,又立马开口问道:“子瑜莫不是想以举荐入仕?”
其实他倒是可以理解诸葛瑾这群儒生的情怀,但如今乃是非常时期,自己也没办法指挥什么琅琊太守,徐州牧表诸葛瑾为什么什么对吧,如今刘备都只是暂领州中事务而已,他实在无能为力。
再说历史上他们兄弟一开始也都不是以传统的察举途径入仕啊!
“光远误会了,我只是觉得我自身才干不足以治军啊?”
“哦?子瑜想推让?”袁燿愣了一会儿,旋即又开口笑道,“其实这治军之事并不难,你看我领过一天兵吗,手底下这帮兵士不还是唯我是从!说白了,只要有粮食,就能得人心!——这话虽然武断,但大体上不会出错。”
他此刻坚定地看着诸葛瑾,并期待他会如何回复自己。诸葛瑾看神情倒是轻松了不少,但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答复他,袁燿见他已经没那么抗拒了也不再强求他给与自己一个肯定的答复,只好微微一笑,随后又改口道:“无妨,我等子瑜答复。咱们现下还是先去见刘君吧,他都快等急了。”
说罢,他二人便加快步伐、走进大帐之中。而他们一进去,先看到的却是摆弄着弩机的诸葛亮,然后才是乐呵呵地看着他们的刘馥。
“刘君,让你久等了!”袁燿有些惭愧地看着刘馥,他觉得自己在礼贤下士这一块做的还是远远不足。
“无妨!看阿亮在这摆弄这些机关也不失为一件乐事。”刘馥倒也不介意,仍然保持着和气的神情。“公子想听听我今日都打探到了什么吗?”
黄巾军纪律松散、军民之间界限又十分模糊,所以要想套出什么情报和信息对于刘馥来说并不困难,这一工作也是他主动请缨去做的。为的是了解诸渠帅之间的关系,以及根据现状去调整他们预想中的征兵策略和吞天计划。
“刘君请说。”
“我今日一入百姓之居所,便听到一众人在议论何仪之事,其中内容多是谩骂、愤懑,还有不少人竟然直指他帐下的几个曲长、屯长倒卖军资!所到之处,皆是如此。”
“是那何仪治下百姓所说的?”诸葛瑾忽然问道。
刘馥却缓缓地摇了摇头,“不止!”
“不止,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何仪臭名昭著,罪恶滔天,惹得百姓怨声载道。”袁燿冷笑道,随后又望向了刘馥,“刘君不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怎么忽然之间关于何仪的怨言就像洪水一般止不住了?”
“公子以为这是有人故意要泄信息给我们?”刘馥也料想到了此事,他此刻正观察着袁燿的神情。
“有人想拿我们充当箭矢!”诸葛亮忽然扭过头来插进来这么一句,可袁燿依旧摇了摇头,“说不定只是想让我们出一些力气罢了——刘君昨日便说诸渠帅之间利益关系错综复杂,互有矛盾,所以发生此事亦不足为奇。”
“而那散播消息给我们人的应当是刘辟。”他当场就下了这个论断。
而刘馥在沉思了片刻后也点了点头,就是那个资历最深,为人最宽厚的刘辟。
“他估计是从昨晚的对话中有了什么想法吧。”刘馥顿了顿,“公子以为我们如今该如何行事呢?”
“如何行事?”袁燿无奈地笑了出声,实则是向何仪表达他的同情,“刘君知道吗?今日我也听说了一件事:何仪与平舆令有所勾结,其实这事并不出奇,难道刘辟等人就没做这等事吗?难道葛陵令就没与地方豪强有联系吗?只不过这事已经凸显了一点:那就是何仪太愚蠢了。”
袁燿的神情霎时间变得淡漠无比,“刘辟想除掉他,我们对他不满,而他却还不懂得收敛,我对于这帮蛾贼并没有什么期望,坏、狡诈都行,可唯独愚蠢不可。毕竟这汝南还是要有人来帮忙守的。”
“公子的意思是要除掉他?”
“自然要除,不过他兄弟二人在汝南根基不浅,只能先拔除他的羽翼,暂且收制住他。过几日也会请平舆令来军中一观,看看他的心思究竟在何处!”
“光远,那你以为那平舆令的心思会在哪边?”
“他如果足够明智,那应该是能看清时势的,这汝南不是黄巾军的汝南,说到底还是我袁氏的汝南。”袁燿带了些自嘲和戏谑的口吻笑了出声。
“那这第一刀,和最后一刀要谁来动?”刘馥接着问道。
“最后一刀还须审势而动,但第一刀让何仪自己往自己的身上割下一块肉来不就好了吗?”袁燿冷冷地笑道,“对付这等恶虎,还得让它自己先露出窘态才行。”
“公子这是要逼他先动手,可这该如何做到?”刘馥皱起眉头,他看袁燿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但一时间还不明白他的计划究竟是什么。
就在这时,许六又匆忙地跑了进来,“公子,外边来了七八个士兵,说是来投奔你的,为首那个自称是何仪麾下的一个队长,叫什么……邓当!”
他这话一落地,帐内除袁燿外的几人都有些茫然,而袁燿嘴角的弧度却微微上扬了那么一些,“你看,让老虎咬人的缘由这不就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