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里的冰层震颤得更厉害了。
傅明背着艾丽的肩颈渗出冷汗，他能清晰感觉到后背女人的体温在下降——艾丽残余的源力正在加速流逝，连维持基本的御寒都有些吃力。
马阳举着相机的手突然顿住，镜头里的符文中心，两个交叠圆环的刻痕竟泛起淡青色微光，像被某种能量唤醒的活物。
“小心！“艾丽突然攥紧傅明的衣领。
闷响从通道最深处炸开，那声音不似冰层断裂，倒像某种巨型金属骨架在舒展时的摩擦。
三人同时转身，就见百米外的黑暗里，两盏猩红的光团缓缓升起——是机械兽的眼睛。
它走出阴影的瞬间，通道穹顶的冰棱簌簌坠落。
这只机械兽足有三层楼高下，躯干覆盖着暗银色鳞片，每片鳞甲边缘都流转着幽蓝电纹，最诡异的是它的头部：金属颅骨下，半张脸是精密齿轮组成的机械结构，另一半却嵌着人类的皮肤，已经风干的嘴唇微微开合，竟与前一刻傅明听见的叹息声重叠。
“那是......“马阳的喉结滚动，“它脸上的皮肤，和冰窟里那具干尸的纹路一样。“
傅明的手指下意识扣紧腰间的战术刀。
三个月前在冰盖下发现的神秘干尸，胸口就纹着与这机械兽鳞甲上相同的螺旋纹路。
他能感觉到后背的艾丽在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源力波动带来的刺痛——守护者对古老能量的感知比常人敏锐十倍。
机械兽的前爪重重砸在冰面上。
冰层裂开蛛网状的纹路，三人踉跄着后退，傅明护着艾丽撞在冰壁上，后腰传来钝痛。
马阳的相机掉在地上，镜头摔得粉碎，却正好拍下机械兽腹部的符文：和他们刚拓印的“终末之扉“标记一模一样。
“它是封印的守卫者！“艾丽的声音带着金属刮擦般的沙哑，“古籍里说，终末之扉的巡卫会吞噬闯入者的生命力......“
话音未落，机械兽的尾椎突然弹出三根尖刺。
傅明抱着艾丽就地翻滚，尖刺擦着他的左肩钉进冰壁，冰屑飞溅中，他看见自己战术服的肩甲被划开三寸长的口子，布料下的皮肤已经渗出血珠——这攻击力度，换作常人早被洞穿。
马阳躲在冰棱后面，抄起随身的激光切割器扫射。
淡紫色光束打在机械兽鳞甲上，只激出几点火星。
艾丽闭起眼，额间浮现出银色符文，源力残余的幽火在她眼底明灭，机械兽的动作果然迟缓了半拍，可下一秒，它头部的机械齿轮突然加速转动，发出刺耳的尖啸，艾丽猛地呕出一口黑血，幽火彻底熄灭。
“艾丽！“傅明的瞳孔收缩。
他这才发现，艾丽的源力本就因之前的牺牲处于崩溃边缘，刚才的精神干扰几乎是在燃烧生命力。
他将艾丽轻轻放在冰面上，抽出背后的破冰镐——这是他们从废弃科考站顺来的老物件，镐头的合金钢在幽光下泛着冷芒。
“傅哥！
看符文！“马阳突然喊。
他蹲在碎掉的相机前，盯着相机屏幕里未被完全损坏的符文照片，“之前在冰窟日记里，老探险家用摩尔斯电码写过'频率即钥匙'，这符文的闪烁频率......和机械兽的攻击节奏同步！“
傅明这才注意到，机械兽每次挥爪时，腹部的“终末之扉“标记都会明灭一次。
他想起三小时前在冰层裂缝里找到的那本1987年的探险日记，最后一页确实歪歪扭扭写着“当星轨重叠，频率共振时，门会开，也会关“。
马阳从背包里拽出便携式能量波发射器——这是他们从坠毁的无人探测飞船上拆的核心部件。
他快速调整着参数，额角沁出冷汗：“符文的基础频率是117赫兹，但机械兽的攻击频率在123到125之间波动......应该是用源力干扰过的谐波！“
机械兽似乎察觉到了威胁，尾部再次弹出尖刺，这次目标直取马阳。
傅明抄起破冰镐掷出，镐头擦着马阳的耳际钉进尖刺，金属碰撞声中，尖刺偏移了半寸，擦着马阳的右臂划开一道血口。
“阳子！“
“别管我！“马阳咬着牙按下发射键。
能量波发射器发出蜂鸣，通道里的符文突然开始剧烈闪烁，频率从117赫兹疯狂跳变到152、89、201......机械兽的动作明显混乱了，它甩动尾巴时撞碎了半面冰壁，几头原本跟在它身后的小型机械犬也原地转圈，金属爪在冰面上划出刺耳的划痕。
“有效！“马阳扯下衣角缠住胳膊，“但需要稳定频率......“
他的话被一声金属轰鸣打断。
机械兽的头部突然转向马阳，那半张人类皮肤的脸竟露出扭曲的“笑容“，干裂的嘴唇开合着，发出模糊的音节：“......夺......“
“小心！“傅明扑过去。
但还是晚了一步。
机械兽前爪拍落的气浪将马阳掀飞，他撞在冰壁上又重重摔下，能量波发射器在撞击中迸出火花，外壳裂开一道缝隙，里面的晶元碎片洒了一地。
“阳子！“傅明跪在马阳身边。
马阳的左肋凹下去一块，显然断了两根肋骨，嘴角溢出鲜血，却还在笑：“别......别慌，我刚才......录下了频率波动......“他抬起染血的手，指向自己胸前的战术记录仪，“里面......有完整的......“
话音未落，机械兽的咆哮震得通道嗡嗡作响。
傅明抬头，正看见机械兽腹部的符文重新稳定在123赫兹，那些混乱的小型机械犬也重新列队，金属爪叩击冰面的声音像催命的鼓点。
艾丽不知何时站了起来。
她的源力幽火彻底熄灭，眼底却泛起守护者特有的银芒——那是燃烧最后生命力的征兆。“傅明，“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机械兽的核心在头部齿轮下方，那里有块紫色晶核......是它能量的来源。“
傅明扶着马阳靠在冰壁上，将战术刀塞进他手里：“撑住，等我回来。“
他捡起地上的破冰镐，转身时瞥见艾丽手腕上的银环——那是守护者的源力容器，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光泽。
机械兽再次冲来。
傅明迎着它的前爪跃起，破冰镐狠狠砸向它头部的齿轮间隙。
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镐头卡在齿轮里，竟生生让机械兽的脚步顿了顿。
艾丽的银芒大盛，她的精神力如钢索般缠住机械兽的脖颈，迫使它低下头颅。
“就是现在！“艾丽的银环“咔“地裂开一道缝。
傅明借着机械兽低头的力道翻身跃上它的头颅，战术刀在掌心转了个花，精准刺入齿轮下方的缝隙。
刀尖触到什么硬物，他手腕一翻——一块拇指大小的紫色晶核被挑了出来。
机械兽发出震耳欲聋的哀鸣。
它的鳞甲开始剥落，小型机械犬们疯狂撕咬着同伴，通道里一片金属碰撞的混乱。
傅明抓着晶核跃下，正看见艾丽倒在冰面上，银环彻底碎裂，她的手指还保持着前推的姿势，嘴角挂着血。
“艾丽！“傅明扑过去。
马阳挣扎着爬过来，用没受伤的手按住傅明的肩：“先看晶核......“
傅明这才发现，紫色晶核表面竟浮现出和“终末之扉“一样的螺旋符文，中心的交叠圆环正随着晶核的脉动发出微光。
更诡异的是，晶核里隐约映出两张人脸——正是他和马阳。
“双生......之子......“艾丽的声音细若游丝，“日记里的......预言......“
通道深处突然传来冰层彻底断裂的轰鸣。
机械兽虽然倒下，可它的残骸下，一道泛着幽蓝光芒的裂缝正在冰面蔓延，裂缝里涌出的寒气比南极的极夜更冷十倍。
傅明刚要抱起艾丽，就听见身后传来金属扭曲的声响。
他转身的瞬间，瞳孔骤缩——倒下的机械兽头颅竟缓缓抬起，那半张人类皮肤的脸彻底剥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齿轮，而在齿轮中心，一颗和刚才被挑出的晶核一模一样的紫色晶体，正在重新凝聚。
机械兽的喉咙里滚出低沉的嘶吼，这一次，那声音不再是金属摩擦，而是清晰的、带着回音的人类嗓音：“......归......来......“
它的前爪重重砸向地面，冰层裂缝里的幽蓝光芒突然大盛，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傅明盯着地上交叠的两个影子，终于明白艾丽说的“双生“是什么意思——他和马阳的影子，此刻正完美重叠成符文中心那两个交叠的圆环。
就在他们准备发动攻击时，机械兽突然发出一声怒吼。
那声音像一把重锤，直接砸在三人的太阳穴上。
傅明眼前发黑，怀里的艾丽彻底昏了过去，马阳的战术记录仪“啪“地掉在地上，屏幕上的频率波动图疯狂跳动，最终定格在117赫兹——和最初的符文频率分毫不差。
通道深处的幽蓝光芒里，隐约浮现出一扇门的轮廓。
门扉上的螺旋符文正在转动，每转一圈，机械兽的伤口就愈合一分。
傅明握紧手里的晶核，能感觉到它在发烫，仿佛在回应门扉的召唤。
马阳捡起战术记录仪，屏幕里的频率波动图突然展开成星轨——正是他们三个月前发现的“双日同辉“轨迹。
他抬头看向傅明，两人眼中都映着门扉的幽光，还有彼此紧绷的脸。
冰层还在断裂。
机械兽的怒吼还在继续。
而那扇门，正在缓缓开启。
机械兽的怒吼震得冰屑从穹顶簌簌坠落，那些方才还在自相残杀的小型机械犬突然僵住，金属头颅同时转向三人所在的位置。
它们的红瞳泛起幽蓝微光，像被无形的线牵引着，以机械兽为中心呈六芒星阵列散开。
“不对劲......“马阳捂着肋下坐直身子，战术记录仪的屏幕在震动中忽明忽暗，“它们的能量波动在同步——和机械兽腹部的符文频率吻合了。“
话音未落，最外围的机械犬口中同时喷出幽蓝光流。
光流在空中交织成网，又在三人头顶坍缩成半球形的透明屏障。
屏障表面流转着与“终末之扉“相同的螺旋纹路，傅明伸手触碰，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像被某种古老法则排斥着。
“是能量囚笼。“艾丽的睫毛颤动两下，勉强睁开眼，声音比冰风更轻，“古籍里说，巡卫的怒火会凝结成'困兽之茧'......用闯入者的生命力喂养门扉。“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屏障，银环碎片在掌心折射出极淡的光，“我的源力......还剩最后一点。“
傅明将艾丽往怀里拢了拢，能感觉到她的体温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流失。
马阳扯下浸透血的衣袖，按在战术记录仪的感应区，屏幕上的星轨图突然与屏障纹路重叠：“频率锁死在123赫兹了！
和机械兽核心共振......“他的手指在碎裂的晶元堆里翻找，摸出半片还能运作的芯片，“之前录的波动数据......或许能干扰。“
机械兽的前爪重重拍在屏障外，冰层应声裂开，屏障却只是泛起涟漪。
傅明看见它头颅里新生的紫色晶核正在脉动，每一次跳动都与屏障的纹路收缩同步。
他想起方才两人重叠的影子——那交叠的圆环，或许是解开困局的钥匙。
“阳子，“傅明扯下自己的战术带，将马阳的手按在屏障上，“用你的生物电频率。
我们的影子能重叠，心跳......应该也能。“
马阳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三个月前在冰窟发现的干尸日记里，确实夹着张泛黄的素描：两个交叠的人影，心脏位置标着“同频则生“。
他咬着牙将半片芯片贴在屏障上，另一只手与傅明掌心相抵。
两人的脉搏在冰寒中奇迹般重合，117次/分钟——和最初符文的闪烁频率分毫不差。
屏障突然剧烈震颤。
艾丽的银环碎片在掌心发出微光，她用尽最后力气将碎片按在两人交叠的手上。
三种频率同时涌入屏障：傅明与马阳的心跳，芯片里残留的波动数据，还有银环中最后一丝源力。
螺旋纹路开始扭曲，像被投入石子的湖面。
“快！“马阳的额头抵着屏障，“晶核！用晶核引动门扉的共鸣！“
傅明握紧发烫的紫色晶核，将其按在屏障中央。
晶核里映出的两张人脸突然活了过来，在屏障内投下交叠的影子。
门扉的轮廓在通道深处愈发清晰，幽蓝光芒穿透屏障，与晶核的紫光缠绕在一起。
“咔——“
屏障出现第一道裂纹。
机械兽发出更尖锐的嘶吼，小型机械犬的光流输出骤然增强，裂纹又迅速愈合。
艾丽的头无力地垂在傅明肩头，银环碎片彻底化作齑粉。
马阳的战术记录仪“滴“地发出长鸣，屏幕上的星轨图与门扉纹路完全重合。
“频率同步了！“马阳的声音带着血沫，“但门扉在吸收能量......屏障在变厚！“
傅明望着逐渐逼近的机械兽，它头颅里的晶核已恢复如初，金属齿轮转动的声音像死神的倒计时。
屏障内的空气越来越稀薄，三人的呼吸在冰面上凝成白雾，又被屏障吸收，化作纹路里流动的幽蓝。
“退不出去......“傅明的战术刀抵在屏障上，却连划痕都留不下，“只能等门扉完全开启。“
马阳扯了扯他的衣角，指向屏障外。
机械兽的前爪正按在屏障边缘，金属鳞片下渗出诡异的黑血——那是被晶核反噬的迹象。
而门扉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每转一圈，屏障就震颤一次，仿佛在权衡该吞噬闯入者，还是放他们进入门后。
冰层断裂的轰鸣中，傅明听见艾丽在他耳边呢喃：“双生之子......是钥匙，也是祭品......“
屏障突然泛起刺目的白光。
等三人勉强睁开眼，就见机械兽的前爪已穿透屏障，金属尖刺离傅明的咽喉只剩三寸。
而门扉的轮廓，终于完全显现在通道尽头——那是一扇由冰晶与齿轮共同构成的巨门，门楣上的螺旋符文正与三人脚下的屏障纹路共鸣。
机械兽的尖刺擦着傅明的耳际钉入冰面。
屏障外，小型机械犬的光流仍在疯狂注入，将三人困在逐渐缩小的光茧里。
门扉后的黑暗中，传来某种更古老、更庞大的存在苏醒的震颤。
傅明握紧晶核，能感觉到它在回应门扉的召唤。
马阳的战术记录仪屏幕突然熄灭，最后定格的画面，是两人交叠的影子，与门扉中心的交叠圆环，完美重合。
机械兽的尖刺还在逼近。
而那扇门，已经完全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