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初一,春玉楼新舞姬登台的消息一时风靡了整个长安。
“李洛欢,你这是什么意思!”史朝将我为她准备的纱衣狠狠甩在我的案前。
看着她此时粗布麻衣,面色黑灰的样子,我一时笑出了声。
“姐姐莫怪,哥哥曾让我好好照顾你,这不我这春玉楼下月的新舞姬登台,正缺一个如姐姐这般貌美耀眼的女子,便早早准备了新衣为姐姐送去。”我抬眸,似是真挚地望向她。
“你有这么好心?”史朝有些狐疑,对我的语气依旧不善。
我默默端起身侧的茶杯,抿杯浅笑,“姐姐这话说的,不过是哥哥的意思罢了。”
看我搬出李洛衡,史朝即便有些犹豫,也没有继续坚持。
她转过身去,难掩眼底的兴奋,又朝着我狠狠冷哼一声,才大步流星地回了屋去。
我默默将茶杯放回了原处,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
突然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呢,不知这春玉楼西域新来的貌美舞姬会吸引多少京中权贵趋之若鹜?
好戏,就要开场了。
十月初一,小雨稀疏。
门外的雨滴淅淅沥沥,楼内的人群吵吵嚷嚷,虽然是高朋满座之势,但总觉得掺杂了些阴冷的潮气,让人心中一凉。
“各位郎君,感谢大家赏脸到我这春玉楼来。”我身穿一身素衣,悄然出现在了二楼雅间的窗边。
“想必大家都知道,我春玉楼近来多了位西域舞姬,今日便是她的首次登台,还望各位郎君今后能多多关照。”
随着我的拍手声,周围丝竹声起,台上薄纱轻帐,暧昧朦胧,一紫衣胡裙女子踏鼓而来,舞筵毯上翩翩起舞。
鼓声急促,圜转不歇。
一舞毕,面纱落,倾城之貌,惹人怜惜。
看着全场的视线都落在史朝那张精心打扮的脸蛋上,我在一片鸦雀无声中,率先鼓起了掌,“好!”
随后便是掌声雷动。
“好!可真是太美了!”
“是呀,这西域来的舞姬果然名不虚传!”
是呀,史朝,西域舞姬一舞动长安,今日后长安城中何人不知朝儿娘子的姓名?只是不知,你那背后命你蛰伏之人也是否如你现在这般,高、兴、呢?
隔壁雅间传来大大小小瓷器摔落的声音,声音之响连此起彼伏的叫喊声都无法盖住,我歪头看了过去,便见李洛衡正捂着流血的脸颊跪在地上。
哦?事情似乎有趣起来了。
李洛衡,没想到你也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呢。
我轻笑一声,随着他与那道赤黄色的身影快步离去,才将视线默默收回。
“阿梦,去准备马车吧。”看着史朝依旧沉浸在这歌舞升平之中,我独自拢了拢身上的外袍。
待我带着阿如阿梦悄声从院中侧门离开时,雨下得更大了些。
我前脚刚踏出门槛,一把油纸伞就挡住了我头顶还未落下的雨珠。
“你。”
我抬头。
只见孟翊舟同样也是一身素衣,默默站在我的面前。
他将手中的伞递向我的方向,任由突然而来的大雨打在他的肩头。
我们就这样对视了几秒,我避开了他视线中的关切,将他的伞一把推开来。
“娘子。”阿如赶忙将伞替换了上来。
“幺娘。”孟翊舟出声喊我,声音透露着些许委屈的情绪,也不再顾那已经落在地面上的油纸伞想要拉住我。
我一个侧身略过了他,在车夫的搀扶下直接上了马车。
阿如阿梦也相互对视了一眼,不再多做停留,快步跟上了我。
雷声轰鸣,车帘晃动,孟翊舟还站在原处,神情颇为落寞,仿佛大雨将他从头淋到脚都没有感觉。
我默默坐在车内,心中竟也涌上些淡淡难过的情绪。
孟翊舟,你这般又是为何?
“阿梦。”我不由出声。
“娘子。”
“是要出发了吗?”阿梦抬帘欲喊车夫。
“去把我们的伞拿给他吧。”
“啊?”她回头略带疑惑地看向我。
阿如则在一旁快速给她递了个眼色,“娘子说啥还不赶紧去做!”
“哦哦哦,阿梦知晓了。”
大抵心软,是我现在最不应该需要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