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不速之客
- 流年未尽的爱:不能说的秘密
- 阿露ang
- 5848字
- 2025-06-14 07:05:06
午后的阳光慵懒地穿过洁净的窗棂,在病房光洁的地板上投下斜斜的暖金色光斑。
空气里浮动着紫罗兰清雅恬淡的香气,那是清晨陆昀霖带来的花束,安静地盛放在床头,与窗外透进的微光交织成一片宁谧。韩小小半倚在摇高的病床上,腿上摊着数学练习册,笔尖却久久未动。
陆昀霖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专注地削着一个苹果,银亮的刀刃在他修长稳定的手指下翻飞,果皮连成薄而不断的一条,垂落下来,动作带着军人世家特有的利落精准。
唐悠儿则盘腿坐在靠窗的小沙发上,书包随意丢在脚边,正眉飞色舞地讲着喻逸晨在化学实验课上闹出的糗事。
“……结果这个呆子,手一抖,半瓶浓盐酸‘哗啦’下去,差点没把通风橱给融了!那味道,嚯,整个楼道都飘着‘死亡的气息’,教导主任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唐悠儿说得绘声绘色,清脆的笑声像跳跃的音符,试图驱散病房里那丝挥之不去的、源于遥远巴黎的阴郁。
喻逸晨坐在稍远的陪护椅上,俊脸涨红,不满地反驳:“喂!唐悠儿!都说了是烧杯太滑!意外!意外懂不懂?再说后来不是处理干净了嘛……”他懊恼地抓了抓头发,引来唐悠儿更肆无忌惮的笑声。
陆昀霖嘴角噙着一丝无奈又纵容的笑意,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大小均匀的月牙瓣,细心地插上牙签,极其自然地递到韩小小唇边。韩小小下意识地张嘴含住,清甜的汁液在舌尖化开,她微微抬眼,目光落在陆昀霖专注的侧脸上。阳光勾勒着他英挺的鼻梁和清晰的下颌线,那份无声的守护让她心头熨帖,暂时压下了心湖深处因“韩楚夫妇”新闻照片而泛起的苦涩涟漪。
“对了!”唐悠儿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笑声戛然而止,猛地从小沙发上弹起来,脸上轻松的神色瞬间被一种混杂着气愤和忧虑的表情取代,“瞧我这脑子,差点把正事忘了!小小,你知道吗?那个上官依依,她回来了!”
“什么?”韩小小咀嚼的动作一顿,清亮的眼眸倏然抬起,直直看向唐悠儿,里面闪过一丝清晰的惊愕。
“上官依依?”陆昀霖的眉头也立刻锁紧,眼神锐利起来,手中切苹果的动作停了下来。
喻逸晨更是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脸难以置信:“她?她不是被她哥打包送出国了吗?唐家不是……”
“是啊!”唐悠儿快步走到韩小小床边,小脸因为激动和愤怒微微泛红,“就今天!大摇大摆地回学校了!听说她哥上官慕青,刚拿下了南城新区那块黄金地皮,搞了个什么‘慕云国际中心’的大项目,风头正劲!也不知道走了谁的门路,硬是把这尊瘟神又给塞回来了!当初闹得满城风雨,唐家都跟他们断了所有合作,他居然还能东山再起,真是邪门了!”
韩小小沉默了几秒,指尖无意识地捻着被角。那场让她小腿骨裂,也间接导致上官依依被驱逐的激烈冲突,连同对方怨毒的眼神,瞬间清晰地浮现在脑海。她不是害怕上官依依这个人。论身手,跆拳道黑带的韩小小从未把这位“女神霸之首”放在眼里。但此刻……她微微动了一下被固定夹板束缚的左小腿,一丝隐痛传来,清晰地提醒着她现在的脆弱。
她现在是个行动不便的“废人”。如果上官依依再像上次一样发疯,或者更甚……她护不住自己不要紧,她怕的是护不住身边这些关心她的人——挡在她身前的陆昀霖,冲动的悠儿,甚至有点呆的喻逸晨。
一股沉甸甸的压力悄然压在心头。但她脸上却迅速收敛了惊愕,只余下一片近乎淡漠的平静。她甚至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带着冷峭意味的浅笑,语气听起来轻松随意,仿佛在谈论一个无关紧要的路人甲。
“哦?上官慕青倒是本事见长,刚回国就弄出这么大动静。”她指尖轻轻敲了敲练习册的硬壳封面,发出笃笃的轻响,眼神微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玩味,“当初那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几乎人尽皆知,居然还有人敢跟他们上官家合作……呵,有意思。那就看看,这对兄妹,这次能掀起什么风浪来。”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点少女的清甜,但话语里透出的冷静分析和对局势的掌控感,却与她此刻穿着病号服的柔弱形象形成微妙反差。陆昀霖一直注视着她,没有错过她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凝重和那瞬间绷紧又刻意放松的肩膀线条。他心中了然,她的镇定是盔甲,而非真正的轻松。她像一只受伤却依旧昂着头颅的小兽,努力维持着领地不被侵犯的姿态。
“一个上官依依能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影响?”陆昀霖放下水果刀,语气沉稳而坚定,带着不容置疑的安抚力量,“你现在唯一的关键任务,就是好好养伤。”他拿起一块苹果,再次递到她唇边,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
韩小小就着他的手咬下苹果,顺势转移话题,试图驱散因上官依依带来的凝重气氛,脸上绽开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嗯,医生说我恢复得比预期快,骨头愈合得很好,照这个进度,下个星期就能拆夹板尝试脱拐走路了!终于可以摆脱这该死的病床,我的苦日子可算熬到头了!”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对自由的渴望。
“真的吗?太好了小小!”唐悠儿立刻被这好消息吸引,欢呼雀跃起来,暂时把上官依依带来的不快抛到脑后,“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吃那家新开的……”
唐悠儿兴奋的话语被门外骤然响起的、密集而沉重的脚步声粗暴打断。那脚步声绝非寻常探病者的轻缓,更像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在列队行进,带着金属般的冰冷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由远及近,精准地停在病房门口。下一秒,门被毫无预兆地、大力推开,门板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四名身着统一黑色西装、身形魁梧、面无表情的保镖如同冰冷的潮水般迅速涌入,动作整齐划一,瞬间分列在门的两侧,形成一道沉默而极具威慑力的人墙。一股浓烈、极具侵略性的香水味——馥郁、辛辣,带着强烈的木质调与皮革气息(如同拿破仑之水那种强势风格)——如同无形的洪流,瞬间席卷了整个病房,霸道地冲散了紫罗兰的清雅和消毒水的洁净气息,带来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在这令人屏息的死寂中,一个踩着至少十厘米细高跟的窈窕身影,带着睥睨的姿态,不疾不徐地走了进来。香奈儿最新季的粗花呢套装勾勒出玲珑曲线,颈间钻石项链的光芒刺眼夺目,妆容精致得如同橱窗里的假人。她站定在病床前几步远的地方,目光如同冰冷的探照灯,缓缓扫过房间里每一张惊愕的脸,最终牢牢锁定了病床上的韩小小。
涂着暗红色蔻丹的手指优雅而缓慢地摘下了脸上的墨镜,露出一张韩小小熟悉到骨髓、也憎恶到骨髓的脸庞。
“好久不见了,韩小小。”上官依依红唇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声音慵懒,却像淬了毒的冰凌。她的笑容无懈可击,眼底却是一片漠然的冰原,寻不到一丝属于人类的温度。
“上官依依?”韩小小瞳孔骤然收缩,脊背瞬间挺直,全身的肌肉在病号服下无声地绷紧,如同拉满的弓弦,左小腿的伤处传来清晰的隐痛,提醒着她的无力。
电光火石间,陆昀霖高大的身影已经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严严实实地挡在了她的床前,宽阔的肩膀将她完全护在身后,周身散发出军人子弟特有的凛冽气场。唐悠儿也猛地从床边弹开,像只被彻底激怒的小兽,横眉怒目地瞪着上官依依。喻逸晨则是一脸愕然加茫然,完全搞不清状况。
“你来干什么?!”唐悠儿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变得尖利,带着毫不掩饰的敌意。
上官依依似乎很享受这种被“重点关照”的感觉,她微微偏头,目光轻飘飘地掠过唐悠儿因愤怒而扭曲的小脸,嘴角的弧度加深,带着赤裸裸的轻蔑:“听说你受伤了,过来看看。”语气敷衍得像在谈论天气。
“别在这里假惺惺装好人!”唐悠儿气得浑身发抖,小拳头攥得死紧,“带着你的保镖和你的臭香水,立刻滚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陆昀霖的声音比唐悠儿低沉数倍,却像出鞘的利刃,带着更强的穿透力和压迫感,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钉在上官依依脸上:“你到底想干什么?”他身体微微前倾,肌肉紧绷,保持着随时可以应对攻击的姿态。
上官依依的目光终于从韩小小脸上移开,慢悠悠地转向陆昀霖,又瞥了一眼如临大敌的喻逸晨,脸上浮起一丝夸张的虚假惊讶:“哟,全校第三的大学霸,还有我们喻大公子和……”她的目光在陆昀霖身上刻意停顿了一下,带着一丝玩味,“陆大少爷也在啊,”语调拖得长长的,满是刻意的调侃,“聚得可真够齐的,开茶话会呢?”她的目光最终又落回被陆昀霖牢牢护住的韩小小身上,仿佛在欣赏一件被严密包裹的脆弱瓷器,语气恢复了那种令人作呕的假意“关切”:“没事,老朋友了,听说你摔断了腿,特意过来关心关心,没别的意思。”她朝身后随意地扬了扬下巴,一个保镖立刻将手中拎着的几个印着顶级奢侈品牌LOGO的滋补礼盒,像丢弃垃圾一样放在了门边的角落,“一点小意思,给你补补,希望别留下什么残疾才好。”
“谁稀罕你的东西!”唐悠儿怒斥,气得几乎要冲上去。
上官依依却仿佛没听见,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在病房里又逡巡了一圈,最终,那带着隐秘探寻和赤裸裸挑衅的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信子,落在了韩小小苍白却强作镇定的脸上。她微微歪头,红唇轻启,用一种仿佛只是随口提起、却又精准无比的语调问道:
“对了,你那个……无所不能的哥哥,韩云霆……他人呢?不在吗?”
“轰——!”
这句话,精准得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狠狠凿穿了韩小小努力维持的平静外壳,直刺她心脏最深处那个因思念和失落而日夜疼痛的伤口!韩云霆……这个名字本身就带着魔咒般的力量,瞬间将她拉回那些刺眼的新闻画面:巴黎的红毯,亲昵的礼服整理,鸽子蛋钻石璀璨的光芒,还有那“天生一对”的盛赞……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遍全身,让她如坠冰窟,连指尖都变得冰凉麻木。搭在被子上的手猛地攥紧了被单,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尽管她极力控制,但脸颊上最后一丝血色也褪得干干净净,嘴唇微微颤抖了一下。
陆昀霖立刻敏锐地捕捉到她身体的僵硬和瞬间紊乱的呼吸,护在她身前的身影更加挺直,像一堵密不透风的铜墙铁壁,无声地传递着“别怕”的绝对守护。他看向上官依依的眼神,冰冷得如同极地寒冰。
上官依依似乎对韩小小瞬间惨白的脸色和陆昀霖骤然凌厉的气场极为满意。她重新戴上那副巨大的墨镜,遮住了眼中可能流露的任何得意或怨毒。冰冷的镜片反射着窗外的阳光,一片刺眼的光斑掠过韩小小毫无血色的脸。
“韩小小,”她的声音透过墨镜传来,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如同施舍般的“祝福”,“快点好起来哟,”她刻意停顿了一下,红唇勾起一个意味深长、充满恶意的弧度,“我在学校里……等你哦。”最后三个字,被她咬得格外清晰,如同战书。
说完,她利落地转身,高跟鞋敲击在光洁的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傲慢的“哒、哒”声,如同凯旋的鼓点。保镖们如同无声的影子,迅速簇拥着她,如来时一般,带着那股浓烈呛人的香水味,潮水般退出了病房。沉重的房门被最后离开的保镖轻轻带上,发出一声闷响,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将那令人窒息的香水味和无形的压抑,牢牢地锁在了这方寸之地。
死寂,只维持了短短一瞬。
“啊啊啊——!!!”唐悠儿第一个爆发出压抑的怒吼,像只被点燃的炸药桶,狠狠一脚跺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小脸气得通红发紫,胸口剧烈起伏,“嚣张!太嚣张了!小小!她这分明就是来宣战的!带着一群黑乌鸦,喷着能把人熏晕的毒气,耀武扬威!还特意问韩大哥!她就是故意的!故意戳你心窝子!这女人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一百遍啊!”她抓起自己的手机,恨不得砸出去泄愤。
喻逸晨也回过神来,英俊的脸上满是荒谬和不解,眉头拧成了麻花:“不是……她哥拿了块地皮,她就觉得自己能上天了?带着保镖闯病房,就为了说这几句屁话?她跟她哥是不是都有什么大病啊?陆哥,你说这……”他看向陆昀霖,发现对方脸色阴沉得可怕,眼神锐利如刀,依旧牢牢护在韩小小身前,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低气压,喻逸晨识趣地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空气中,那浓烈霸道的香水味顽固地盘踞着,与紫罗兰的清香激烈对抗,形成一种令人头晕目眩的浑浊气息。韩小小深深地、缓慢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要将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连同胸腔里翻腾的怒火、委屈和那尖锐的刺痛感一同压下去。她抬起眼,目光穿过陆昀霖坚实可靠的肩膀,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惊愕、愤怒、被戳破伤口的狼狈,在她眼底激烈翻涌,最终被一股更强大的意志力强行压下,沉淀为一种冰冷的、近乎凝固的平静。那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
“就让她示威吧,”韩小小的声音响起,不大,却异常清晰,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甚至透出几分置身事外的漠然。她唇角勾起一抹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淬了寒冰的刀锋,“好让她哥上官慕青……长长‘势气’。”她刻意咬重了“势气”两个字,尾音微微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她必须表现得毫不在意,才能不让关心她的人更加担忧,也才能……在腿伤痊愈之前,避免任何可能波及他们的冲突。
陆昀霖紧绷如弓弦的肩背线条,这才几不可察地松动了些许。他缓缓转过身,不再是以防御姿态背对着韩小小,而是在她床边的椅子上重新坐下,变回了无声而坚实的依靠。他伸出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薄茧的指腹,轻轻覆盖住韩小小搭在被子外、那只依旧冰凉甚至在微微颤抖的手。
他的掌心干燥、温热,带着少年蓬勃的生命力和一种磐石般的稳定力量。那温度透过皮肤,丝丝缕缕地渗透进她冰冷的指尖,试图驱散她心底盘踞的寒意。
“没事,”陆昀霖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像冬日里包裹着身体的暖阳,带着令人安心的魔力,清晰地落在她耳边,“我在。”
韩小小长长的睫毛剧烈地颤动了一下,像被风惊扰的蝶翼。她没有抽回手,也没有说话。刚才强装的镇定几乎耗尽了她的力气,腿伤的隐痛和上官依依带来的威胁感,让她感到一阵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寒冷。她卸下了一部分伪装,将头轻轻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靠在了陆昀霖宽厚温暖的肩膀上,闭上了眼睛。
“昀霖”她的声音闷闷地、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从他肩头传来,细微得像一声叹息,这是她只有在极度不安或下意识寻求旧日庇护时才会脱口而出的称呼,“……我有点冷。”
陆昀霖的心尖像是被这声久违又带着无助的称呼轻轻撞了一下,泛起细细密密的疼惜。他毫不犹豫地伸出另一只手臂,小心翼翼地避开她受伤的腿,以一种既保护又充满占有欲的姿态,将她更紧地、更暖地圈在了自己怀中,用自己身体的温度包裹住她。他甚至拉过旁边叠好的柔软羽绒被,轻轻盖在了两人相拥的上半身。
“嗯,我在呢。”他低沉的声音在她发顶响起,带着前所未有的柔软和坚定,“很快就不冷了。”他的下巴轻轻蹭了蹭她柔软的发丝。
窗外,午后的阳光依旧慷慨地泼洒着金色的暖意。床头柜上,那束紫罗兰在光线下倔强地舒展着花瓣,清雅的香气在浓重香水味的围剿中,艰难地开辟出一小块属于温柔的领地。病房里,暂时只剩下唐悠儿气呼呼的嘟囔声和喻逸晨若有所思的沉默。
韩小小靠在陆昀霖温暖的怀抱里,闭着眼,仿佛睡着了。然而,只有她自己知道,上官依依那句恶意的问候和浓烈如武器的香水味,如同跗骨之蛆,在她心头烙印下冰冷的印记。腿伤的束缚和上官依依的卷土重来,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被动。陆昀霖的怀抱很暖,像抵御寒冷的堡垒,但堡垒之外,风暴似乎正在酝酿。她需要时间,需要尽快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