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五沙聚兵

【子时·沙鸣山口】

血色月轮卡在鹰嘴崖缺处,将整片砂砾地染成脏腑的猩红。甘草的青铜护腕正在龟裂,甲缝中渗出的不是血,而是黏稠的五色流沙。商队首领遗落的驼铃滚在脚边,铃舌上刻着的监天司密文随月光流转:“朔月亥时,五器当归“。

喀啦——

崖壁突然剥落丈许宽的岩片,露出底下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眼里都嵌着半腐的玄甲军尸骸,他们的胸甲被砂砾填满,额间铜钉排列成残缺的北斗阵型。当甘草的护腕触到岩壁时,三百具尸骸突然睁眼,砂砾从七窍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女将持枪刺天的残影。

“木天镇守在此!“

残影发出金铁交鸣的嘶吼,声浪震得七十二峰簌簌落砂。甘草的护心镜自行浮空,镜面映出骇人真相——那些尸骸胸腔里埋着青铜齿轮,齿缝间缠绕的竟是李锦棠的青囊藤残须。

【丑时·赤龙堡营地】

焚城戟的烈焰将半片夜空烧成琉璃色。赤龙堡长老独目中的星纹刺青已爬满脖颈,他正用戟尖在沙地上勾画炎天阵图。当最后一笔星纹亮起时,营地中央的熔岩池突然沸腾,池底浮出半具赤霄战铠的手甲。

“不对劲!“随军药师突然尖叫。那些本该灌注战铠的熔岩,此刻正逆流爬上士卒铁甲。被岩浆包裹的铁骑发出非人惨嚎,他们的铠甲缝隙里钻出五色砂砾,在面甲上拼成北斗阵图。

长老暴怒挥戟斩向熔岩池,却劈中了池底升起的青铜巨门。门环上缠着药人窟特有的青藤,藤蔓间结出的白花里,坐着拇指大小的李锦棠虚影。

“苍灵木天的把戏...“长老独目充血,焚城戟突然调转方向刺入自己胸膛。滚烫的戟身吸饱心头血,在空中勾画出监天司的“诛“字血符。

【寅时·哭魂林外围】

三百棵人面树在风中摇曳,树皮褶皱间浮现出王玄策的面容。甘草的护腕尖刺扎入树干,黑血喷溅处显露出树心——那里嵌着幽渊水天的三叉戟碎片,戟柄上“戍卫长昭阳“的铭文正被树根缓缓吞噬。

“兵主...归位...“

人面树突然齐声呢喃,声波震落满地黄叶。落叶触及砂砾的瞬间,整片沙地如活物般拱起,五色砂暴自地缝冲天而起。风暴中心浮现青铜战靴部件,靴筒上密布的眼睛状纹路正次第睁开。

赤龙堡修士的焰纹旗刺破沙幕。当先那匹熔岩战马人立而起,马鞍上老者独目已化为赤红晶石:“炎天所属,夺器!“

焚城戟的烈焰尚未触及战靴,七十二峰砂砾突然凝成巨掌。女将残影自风暴中降世,红缨枪尖挑起二十年前的画面:正是这老者将星纹铜钉钉入襁褓,而李锦棠的青囊藤为婴儿挡下致命一击。

“叛徒!“残影的怒喝引发山崩。战靴部件突然调转方向,靴底“幽渊镇守“的徽记亮起黑芒,将赤龙堡铁骑踏入地缝。老者独目晶石炸裂,飞溅的碎片里映出监天司观星台——秦桧的青铜骨架正将星纹刻入浑天仪。

【卯时·沙暴核心】

五色砂砾在甘草周身织茧。战靴部件扣上足踝的刹那,他看见自己的骨骼在沙幕中显形——每一节骨缝都嵌着星纹铜钉,心脏位置插着素魄金天的冰箭残片。女将残影的红缨枪突然贯穿幻象,枪缨上系着的药王谷玉坠炸成齑粉。

“集齐五器,镇守苍生...“

残影首次发出完整语句,声波震碎三百里外狼神殿的血池封印。十二具幽渊玄甲破水而出时,甘草的战靴正踏碎最后一道赤龙堡焰纹旗。靴底沾染的熔岩突然凝固,凝成“玄黄土天“的镇岳符。

药人窟方向传来闷响。三千悬棺同时开启,棺中战甲部件如群鸦蔽日般飞来。商队首领的驼铃声穿透沙暴,她掀开的面巾下,星纹已爬满半边脸颊:“时辰未到,强聚五器者——“

话音未落,青铜镜碎片自四面八方射来。镜面拼合的瞬间,映出二十年前雨夜的完整真相:李锦棠撕裂自己的星纹刺青,将苍灵木天的兵主血脉渡入婴儿体内,而那个接生的稳婆袖中,藏着赤龙堡的焚城戟碎片。

【辰时·沙暴平息】

五色砂砾在空中凝成八棱晶柱,每个棱面都刻着不同天界的镇守咒文。甘草跪在晶柱基座前,战靴上的眼睛纹路正逐渐闭合。最后一粒砂坠地时,他听见千里外素魄金天冰川的崩裂声——银甲女将的新生儿正在啼哭,额间北斗星纹与沙鸣山残甲完美共鸣。

商队首领的残躯倚在驼峰间,手中星纹铜钉已锈成齑粉。她的左眼保持着李锦棠的眸色,右眼却变成赤龙堡长老的赤红晶石。风沙掠过时,尸身突然碎成三百星纹铜钉,钉入地面组成北斗移宫阵。

青铜镜的最终残片从云层坠落。镜面映出的不再是过往,而是三个月后的哭魂林祭坛:三百巫祝正将活人心脏填入三叉戟基座,而祭坛上空悬浮着完整五器战甲,每片甲叶都刻着“甘草“的名字。

【巳时·沙暴之眼】

五色砂砾在空中凝成旋涡状的青铜巨鼎,鼎身浮凸的三千星纹正与七十二峰共鸣。甘草立于鼎心,战靴踏着熔化的琉璃砂,每根血管都在奔涌着不同色泽的流沙。商队首领的驼铃残片在脚边震颤,铃舌上“额尔德尼“的北辽古语渗出血珠,将砂地蚀出蜿蜒的狼首图腾。

喀——

鼎耳突然崩裂,飞溅的青铜碎片里裹着李锦棠的残影。她素衣尽染星辉,指尖青藤缠着五枚镇守符:“苍灵木天、赤霄炎天、素魄金天、幽渊水天、玄黄土天...“每念出一界名讳,甘草的骨骼便爆出金铁相磨的锐响,护心镜表面随之浮现对应的裂痕。

“还差最后一道魂锁!“残影突然厉喝,藤蔓绞碎从鼎腹钻出的青铜手臂——那掌心攥着的,竟是王玄策被星纹吞噬的半颗眼球。

【午时·赤龙死士】

焚城戟的烈焰撕开沙幕,熔岩铁骑踏着人面树的残骸冲锋。赤龙堡长老的独目已化为赤红晶簇,戟尖挑着的不是火,而是三百名药人炼成的“炎魂“。当先那具炎魂的面容在火中扭曲,赫然是二十年前被处决的药王谷大弟子。

“以火淬器!“长老的咆哮引发地脉震颤。炎魂撞上青铜巨鼎的刹那,鼎身的木天镇守符突然倒转,砂砾凝成的女将残影被烈焰吞没。甘草的护心镜炸开蛛网纹,镜中映出的不再是记忆,而是未来:自己的双手正将星纹铜钉钉入素魄金天婴儿的囟门。

噗嗤!

青囊藤自脚底岩缝暴长,缠住失控的炎魂。藤蔓间绽开的血花里,拇指大的李锦棠虚影双手结印:“别忘了,你的血脉里流着苍灵之主的慈悲!“声波震碎镜面,一片锋利的青铜残片划过甘草脸颊——血珠坠地时竟凝成微型浑天仪,齿轮间缠绕着监天司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