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埃里克

塞米庄园的主建筑，是座五层高的石砌宽楼，近乎等同一座堡垒，住着塞米父子以及他们照顾生活起居的一众佣人。

但庄园矮墙内，不止这一座建筑，林林总总分布着六七间木头矮房。

有些是原本就有，供下人居住的，还有一些是近段时间刚刚搭建，供前来参加婚宴的远房亲戚所处。

眼下木房这片区域，却是喊声四起。

强盗们争先恐后冲进一间又一间屋子，看到金银类的贵重物品果断卷走，敢抵抗的人直接杀掉。

“卫兵！卫兵呢！”

被抢的人哭天喊地，不知塞米家族的卫兵都哪儿去了。

庄园内一时间乱作一团，今夜暴力成了这座贵族庄园的主旋律。

一名身穿米色衣甲的寸发年轻人，站在庄园内是注视眼前一切，他名叫埃里克，正是他策划了今晚这场袭击。

开始袭击前，埃里克多次言语暗示众人，塞米家族富得流油，今晚可以随意抢掠，无需有任何顾及。

与小塞米达成协议的是他，打算大开杀戒的也是他。

因为塞米家族野心太大，奥达.塞米甚至想取波尔高而代之，在如今的局面下，就是个十足的不稳定的因素……

这与埃里克和伊斯特万混入这伙强盗的出发点相悖，所以要想办法清除掉这个对于西吉斯蒙德一不利的因素。

就在埃里克犹豫如何动手时，奥达.塞米却亲手将机会送到了他面前。

奥达天真地想借刀杀人，浑然没有意识到，这会将自己家族置于别人剑下。

人性经不起考验，尤其是在埃里克若有若无的暗示下，被勾起的贪婪欲望，就如同燎原烈火席卷每个人的内心。

他们无比渴望，今晚过后，塞米家族的财富将属于他们每一个人，尽情瓜分。

埃里克对这样的行为十分满意，众人的暴虐行径，将完美掩盖住他的真实目的。这会是一场自然而然的失控，而非蓄谋已久的政治暗杀。

以此便能瞒过杰士卡，不让他生出疑心，毕竟从逻辑上讲，这样的结果再合理不过。

“奥达.塞米……塞米家族有这样的继承人，怎么能不灭亡呢？”埃里克只觉小塞米无比可笑，天真以为能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中。

没人愿意将权力拱手，尤其是让给小塞米这样，连阴谋诡计都玩弄不转的愚蠢之人。

伊斯特万教会了埃里克，依靠真正的力量，才能为自己赢得一席之地。

可惜奥达.塞米不懂得这样简单的道理，以为自己能掌握一切，浑然不知是在玩火自焚。

“去吧，杀吧，将这座庄园化为灰烬。”埃里克在心中默念道，他清楚知道庄园卫队短时间内不会返回，今晚过后将不再有塞米家族。

几十名完全抛下道德束缚的野兽，手持武器冲进各处房屋，漆黑一片的夜幕下，一声声凄厉叫喊如尖刀刺破黑夜。

“怎么会是这样……”

意识到事情不对的第一时间，奥达.塞米就冲下了楼。站在堡楼入口处，目光颤动地望着冲向自己强盗，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样。

埃里克先前明明与答应了，他们这些人只需要在庄园内引发一些骚动，然后径直冲去三楼将那些人杀掉就好，为什么……

他们分明是在假戏真做。

“完了！”

奥达此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有多天真，居然傻到跟这些强盗合作，还调走守卫，引狼入室放他们进入庄园。

这和将肉扔到饿狼嘴边有什么区别！

到了此时，他先前那种胜券在握，觉得父亲已老，波尔高不足为虑，特罗斯基贵族尽是废物的狂妄心态，眼下被现实击的粉碎，瞬间荡然无存，只剩万分后悔。

他后悔没有听父亲的话，没让格纳利将那几个人囚禁起来，而是选择和强盗与虎谋皮，铤而走险将自己的家族送上了绝路。

若他没有将格纳利支开，凭借近五十名卫兵的防御力量，完全不怕有强盗袭击，即便守不住塞米庄园，守住核心的楼垒也完全不是问题。

可眼下庄园内只有零星几名卫兵，为了防止格纳利意识到不对，返回太快，他特意将编造的赎人地点定在了个很远的位置，至少一个小时之内都不可能回来。

明明他不想这样的，只是想除掉那两个可能泄露自己身份的外乡人，顺便带走几个令人惊艳的远房亲戚，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眼下庄园内根本没有几个卫兵，而且不用想就知道，大概率这些卫兵都已经被解决，他们将会如同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塞米家族要毁在自己手里了。

隐约间，奥达看到远处黑暗中有个熟悉人影，短发且穿着浅色皮甲。

“埃里克！”

奥达愤怒大喊，对方缓步从阴影中走出，却是埃里克无疑，他此脸上的表情十分戏谑，似在嘲笑奥达的天真与愚蠢。

见到埃里克的淡定模样，奥达哪还能不明白，埃里克就是这场动乱的始作俑者，这个与他接洽之人，从一开始想的就是假戏真做。

他一直在被对方当作小丑玩弄，奥达觉得自己十分可笑，他只想着如何用阴谋诡计玩弄别人，却根本没发现，自己早在别人算计之中了。

一切都晚了……

奥达没有选择冲上去与埃里克对峙，这样毫无意义。

他瞬间被抽空所有力气，无力瘫倒在门框前，怔怔望着前方两名持剑冲来的强盗，心如死灰。

“上帝啊，救一救塞米家族吧，我愿意为此付出任何代价。”

奥达在心中祈祷，向来对教会不屑一顾的他，到了生命的最后关头，唯一的想法居然也是诉诸于信仰。

真是讽刺。

剑刃已经近在眼前，奥达从两名强盗眼中看到的尽是对金钱的渴望，他绝望闭上了眼。

或许只有死，才能弥补自己犯下的罪孽，像自己这样的人，大概死后也会下地狱。

世上真有什么天堂地狱吗，如果真有神灵的话，肯定会拯救塞米家族，或是对他降下惩戒的吧。

“让一下。”

淡淡的声音从奥达身后响起，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亨利见奥达迟迟没有动作，直接就是一脚踹出，踢开路障。

奥达只觉身后一股巨力袭来，身后之人一脚踹在他身上，他瞬间滚了出去，如保龄球般恰好撞在冲过来的强盗双腿上，两名强盗下盘不稳瞬间失衡，直挺挺向前倒去。

但在两人落地之前，亨利便已迅速向前跨出一步，手中秘银剑舞出银光，一前一后两次上撩，赶在两人以脸贴地前，将他们的头颅挑飞了出去。

……

与此同时，格纳利正带着大队卫兵，骑马赶往与强盗约定好的赎金交付点，只是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总觉得今天的事情不太对。

“塞米大人病得好突然…”

“嗯？你说什么？”

骑行过程中，旁边骑士闲聊说出的一句无心之语，引起了格纳利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