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月直接从漂玉池起身,水珠滑落,衣衫贴身。
腰间本来属于陈腴的杂佩都灌满了灵气,又能支持许久“壶中日月”的储物神通。
陈腴借着最后一点儿夕阳,运转日炁,帮着姬月蒸干湿衣。
信宿峰并非什么宾至如归之所,主打还是一个最大程度的安适客人。
连山头的阵法都未曾开启,更别说什么杂役奴婢随侍了。
远去半天的刘伶心烦意乱,这生活了三十几年的自家山头,如今却让他无所适从。
见过那得知真相后,闭门不出许久的孟良之后,刘伶便将一些山上自产的四季不分的水果提携在身,当作饷饭。
远远瞧见姬月姑娘筑基的气象,却是略吃一惊。
他自从被汪润领上山后,便潜心修行。
虽然被称为山上兰芝,但总觉得,修行一事,其实无甚玄奇,还是讲究一个水磨工夫。
要说有超逸绝尘之辈,也不过是磨得稍快些。
可这满打满算一白日时间,她是怎么筑成一副坚实道基的?
刘伶刚去看了孟良,其根骨比自己差逊一些,这绝对是极高的褒赞了。
孟良修行的不是传统的百日筑基,而是玉笥山更为速成的小花甲筑楼台秘术。
百年前才秘密的货于帝王家,和现在几位天潢贵胄修行的筑基法都是同源,纵使如此,而今也才筑基。
刘伶站在不远处,非礼勿视,也不等姬月穿衣服,只是远远传音,说是一些山上灵果,用以清口解馋,便直接离去了。
姬月刚刚筑基,尚未气满不思食,也是步入陈腴那种胃口大开的状态。
穿好衣服之后,几步上前提了竹篮,其中山上桃、李、杏、栗都认识,唯有一物,有些陌生,非李非杏、非桃非梅,却又似李似杏、似桃似梅。
姬月将其捏在手中,形如鸭蛋,色敷红白,金相玉质,下意识问陈腴,“这是什么?”
陈腴笑道:“那你可问住我了,我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山里郎啊。”
陈故若在,定会惊讶这刘伶的待客之道。
两人真是好口福了,这是榔梅。
传说当年玄帝年前求道之时,曾摘梅花插榔木上,誓曰:“我若道成,汝当结实”。
后来真武道成,梅枝果然在榔树上插栽成活,开花结果。
从此便有了榔梅之物。
道家视其为祥瑞之物,也作皇家贡果,不是可以随意近水楼台的。
姬月只道:“我饿了。”
陈腴笑道:“那就去水池边洗洗果子开吃呗。”
姬月却是忽然轻声道:“那算我的洗澡水了吧?”
陈腴想了想,“还是直接吃吧。”
这群玉山的灵果,个个肉质柔软致密,汁液丰富,倒像是果皮包裹的琼浆玉液一般。
姬月连吃七八个口感芳香的灵果,就已撑肠拄肚。
陈腴感受到体内灵气缓缓积攒,说不出的舒适,但自己和这灵气看似共存一处,却如风光相错,终究有别,并不交融。
姬月有些小女孩作态,故意把那榔梅放在最后吃,显然是有所期待的。
结果榔梅一入口,就是柳眉微蹙。
“咦!好酸。”
竟和好吃全不沾边,不过其中蕴含的灵气倒是格外充裕。
陈腴与她共享五感,算作分甘同苦,也是叫苦道:“我算是知道这玩意儿为什么名不见经传了,这是真难吃啊。”
姬月心疼灵气,将剩下半枚果子含在嘴里,舍不得吐出,最后囫囵咽下。
陈腴玩笑道:“山里老人总说,吃果子不吐核儿,来日头上要发芽长叶的。”
姬月轻哼一声,“长就长呗。”
陈腴看了眼天色,说道:“师爷遛弯去了爪哇国,这都什么时辰了,还没回来?”
不过陈腴心念一动,让姬月伸手轻抚腰间的杂佩,取出一张剡藤。
果不其然,上头便有师爷的笔记,说他正在一处栖霞之地看日落,误了时辰,结果被那峰的好客主人强留下用了晚膳,盛情难却就先不回来了。
陈腴无奈,腹诽这师爷,怎么有些老顽童的感觉,把他和姬月撂下,真当是游涉名山大川来了?
不过眼看即将日落月升,陈腴便建议姬月姑娘找一处高地月沐去。
姬月自然点头答应,睡觉哪有修行重要?
两人在山头兜兜转转,最后挑选了一处梅树着花,松竹并茂之所,方便脱衣修行。
姬月也不忸怩,两人闲聊几句,眼看天色渐暗,弦月高挂正南天空,要待子夜才会西落。
这大好修行机会,姬月三下五除二就将自己扒个精光,置身茂林之中,吸纳月精。
有服用帝流浆之妙在前,这一次的姬月终于不再茫无头绪。
陈腴则是专心修行心湖凫水的秘术和食气之法。
两人共用一副躯体,倒也各行其是,互不打扰。
直到子夜,月落星沈,陈腴率先结束修行。
姬月听着心中那杂乱无章的声音忽然消停,也是停下月浴。
陈腴歉然道:“我这秘术修行之初有些聒噪,就得多说多练,是不是吵到你了?”
姬月摇头,“没有的事。”
陈腴又客套一问,“修炼得怎么样了?”
姬月只说还好,结果自是平平无奇,没有一蹴而就的异象纷呈,甚至效果还比不上一滴帝流浆的万一。
陈腴好心问道:“要不我来?”
姬月则问,“月亮下山了,也可以修炼月浴之法吗?”
陈腴肯定道:“存思不靠外物,主要还是发动本身的臆想之妙,借假修真。”
姬月点头,“那我就先不穿衣了。”
陈腴闻言有些羞赧,“其实没必要专门说上一嘴的。”
他又是运转那玄阴驭鬼术,勾连姬月体内的灵气,凭空绘制一道摄鬼云篆,占得身躯小半主导。
随着陈腴将姬月体内的月精不断搬运,存思一轮皎月从右目出,目中有玉光下注成雨,与肾水相合。
陈腴不藏私,不仅授人以鱼,还不忘将其中圭旨娓娓道来,暗合那太阴炼形之法,有异曲同工之妙,不过稍有局限。
月浴不到太阴真水,自然不能荡涤形骸,只凭想象中,脏腑犹如在水中祓禊一般,涤去秽浊之物。
片刻之后,姬月右目之中,便有一轮小小的银钩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