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直面恐惧的终局之战

刹那间，蚀心晶核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青绿色的光芒从裂缝中迸射而出，伴随着令人牙酸的晶体碎裂声，一股粘稠的精神力洪流轰然爆发——

“轰！！！”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并非物理上的震荡，而是直接在精神层面上掀起海啸！

大量高密度的腐蚀性精神力侵入精神网络，真种们精心构筑的壁垒竟如同烈日下的薄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岩晶真种“看”到精神网络正在崩溃，大量的精神链接被腐蚀污染，断裂开来，真种们纷纷失去了对儡虫的控制。

最惨烈的是千甲兵虫群，这些钢铁堡垒般的战争机器突然集体痉挛——它们依赖网络共享的感知系统被彻底污染。

一只兵虫的锯齿口器不受控制的疯狂开合，竟将身旁同伴的甲壳撕得粉碎，另一只则像无头苍蝇般撞向岩壁，火囊袋在剧烈碰撞中炸裂，将方圆数米化为火海。

“不...不！”

露珠真种的精神波动在崩溃的网络中支离破碎，她试图用能力稳定局势，却发现自己的精神力刚触及污染源，就立刻被染上诡异的灰绿色，顺着链接反向侵蚀。

“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锈蚀真种传来惊慌的询问，这时真种们终于发现，在三百米下的岩层中，另一颗蚀心晶核正在苏醒，其表面流转的精神力熠熠生辉，显然才是巨藤真正的本体。

“我们被骗了...”

雷纹真种的精神在精神风暴中飘摇如烛火：

“那株藤蔓...把真正的意识藏在了这里...”

她们的确没有想到，腐蚀巨藤会制造出另一个“脑子”，哪怕对它来说，这也是极有可能导致精神分裂的行为，可它就是这么干了，甚至还将意识成功转移。

“不要慌！”

一个冷静的精神波动插入真种们的链接之中，正是星辉真种：

“我来修复精神网络，腐蚀巨藤只不过是延缓了自己的死亡！”

听到星辉真种的话语，真种们不禁松了口气，的确，腐蚀巨藤这招强则强矣，却只能使用一次，形势还在她们这边。

“可是...那样会暴露你的位置...”

露珠真种不安地说道。

若按常规手段，真种可以派出儡虫，与受损处重新建立连接，以此修复。

但现在千甲兵虫们在丛林的核心处，肯定不能通过精神链接的方式进行修复。

那就只有动用灵念，而这等于告诉了腐蚀巨藤，星辉真种就在南部丛林附近！

“放心，我有底牌。”

星辉真种给了她们一个安慰，随即毅然延伸出灵念，对精神网络进行修复。

当她的灵念如银线般刺入战场时，整个南部丛林的藤蔓同时震颤起来。

腐蚀巨藤的狂喜几乎化为实质，它“看”到那道朝思暮想的精神波动，正明晃晃地悬浮在东北不远处的岩穴中。

数十株潜伏的子体瞬间破土而出，它们表皮覆盖着模仿岩层的灰白角质，正是专门用来防御千甲兵虫的“石壳变种”。

临时巢穴的防御比想象中更薄弱，仅存的三只千甲兵虫刚撕裂最先冲来的十数株子体，就被后续涌上的藤蔓缠住了。

这些变种没有其他优势，就是坚硬耐打，火池液体对它们的影响很弱，其他变种趁着兵虫被拖住，潜入了巢穴之中。

星辉真种却仍静立在巢穴中央，灵念持续修补着远方战场的网络节点。

“你在找死？”

腐蚀巨藤的子株将结晶贴近她的头颅，试图从这异常的镇静中找出原因。

但星辉的复眼始终凝视虚空，它渐渐察觉到了几分诡异之处，这...好像...

愤怒的子株瞬间捏爆了“星辉真种”的躯体，甲壳碎裂的脆响在丛林中回荡：

“这居然是只儡虫！”

星辉真种的灵念自远方传来，精神波动中带着轻笑：

“怎么，仅仅是一次惊喜，就令你如此失态？我精心培育的替身儡虫可还入眼？它们的特殊结构能够承载我的灵念传输，甚至连甲壳纹路都分毫不差。”

腐蚀巨藤的结晶核心泛起不稳定的青芒，它确实没料到，这个曾经被它压制的对手，竟能培育出如此巧妙的灵念载体。

“精神网络已经修复了七成，若你还有什么底牌，最好现在就亮出来——”

星辉真种的精神力骤然绷紧：

“否则...就永远没机会了。”

她突然停顿，灵念捕捉到南方丛林深处传来的异常气息。

丛林深处传来黏腻的蠕动声，几根藤蔓缓缓分开，露出被缠绕的苔骨真种。

她的甲壳上布满蚀痕，精神波动随时可能熄灭，腐蚀巨藤的声音骤然冰冷：

“本想给你留些体面。”

藤蔓威胁性地收紧，苔骨甲壳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但既然你执意要玩这种把戏...”

“杀了我！”

苔骨真种的精神壁垒骤然迸裂，这股精神冲击之强烈，竟在瞬间冲破了腐蚀巨藤的精神压制，令整片丛林的藤蔓都为之一滞，万千灰绿色的触须悬停在半空。

“选吧，星辉。”

腐蚀巨藤的精神波动混杂着饥渴与嘲弄的颤栗：

“是看着她被腐蚀成空壳，还是你来替代她，看看何为真正的‘恐惧’？”

“进攻！！！”

星辉真种的精神波动如雷霆炸裂，在精神网络中掀起狂暴的浪潮，她的怒吼裹挟着决绝与悲愤，仿佛要将千甲兵虫的钢铁洪流、儡虫的嘶鸣、乃至荒原上呼啸的风——全部熔铸成一柄斩向宿敌的利刃。

腐蚀巨藤的藤蔓蜷曲起来，青绿色结晶中传来冰冷的震颤：

“你赢了...但也输了。”

藤蔓骤然收紧，苔骨真种青灰色的身躯在粘液中剧烈痉挛，她的甲壳如脆弱的陶器般崩裂，露出早已被蚀空的腔体，最后一丝精神力也如风中之烛般熄灭——

“从今往后，你将永远活在...杀死姐妹的罪孽之中。”

“不——！”

一具空洞的躯壳颓然坠落，那些曾浸透苦痛的低语、沼泽中倔强的身影、隐秘的馈赠……全都在嗤响中化为青烟。

与此同时，荒原上被寄生的猛兽突然僵直，它们眼眶中，青色精神力如退潮般抽离，但长久的折磨，使得哪怕枷锁已经退去，它们却仍旧不敢踏出牢笼一步。

“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

听着精神波动中传来愤怒的吼叫，腐蚀巨藤突然感到了几分索然无味，它慵懒地伸缩着藤体，突然饶有兴致地问道：

“真吵啊...你明明清楚，我根本没打算你能够接受我的条件，不如来猜猜看...我真正的‘底牌’，究竟藏在哪里？”

藤蔓缓缓弓起，如同一条盘踞的毒蛇吐信，粘液滴落处腾起腐蚀的青烟。

星辉真种的灵念扫过战场，突然在精神网络中捕捉到一阵异常的波动——原本整齐列阵的千甲兵虫部队竟有半数突然调转方向，将锋利的锯齿口器对准了同伴。

“岩晶？！”

锈蚀真种认出这些失控的千甲兵虫正是由岩晶真种负责掌管，她也是最先被攻击的，操纵着的精神迟缓术瞬间紊乱。

露珠真种的安抚精神力涌向岩晶，却在触及对方精神壁垒时被狠狠弹回。

“没用的！”

腐蚀巨藤结晶核心迸发出妖异的青光：

“那个一直在正面战场冲锋的莽夫，其实早就被我暗中寄生了！你们真以为，我会放任虫群在南方丛林来去自如？”

巨藤的精神波动中带着扭曲的得意，被控制的千甲兵虫尾部火囊袋开始准备释放，炽热的火液在火囊袋中不断翻滚：

“这样的底牌，”

藤蔓撕裂大地的轰鸣声中，巨藤的精神波动带着胜券在握的喜悦：

“是否足够惊......”

“嗤——””

一束火流突然划破战场。

被“寄生”的千甲兵虫调转喷口，炽白烈焰如暴雨般倾泻在巨藤根系上。

焦臭的浓烟腾空而起，腐蚀巨藤发出痛苦的嘶鸣，藤蔓疯狂抽打着地面：

“不可能！我明明已经...”

“你以为的寄生，不过是盐白想让你看到的假象。”

岩晶真种的声音突然在精神网络中响起：

“几乎没有人知道，盐白拥有着‘模仿与伪装’的‘神恩’，你看到的寄生痕迹，其实都是她特意制造的幻象。”

星辉真种的精神波动骤然爆发：

“那些你用于渗透虫群精神网络的精神力，也早已被我们与主网络分割开来，你连这些渗透的精神力都收不回来了！”

腐蚀巨藤在风中颤动，它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原本在虫群网络中的精神力正在被快速剿灭，显然真种所说的并非虚言，它真的，再没有任何可用的底牌了。

“毁灭这具躯壳又有何意义？”

巨藤忽然扬起主干，万千藤蔓如毒蛇般直立，精神波动中散发着诡谲地波动：

“恐惧永不消亡，只要虫群依旧存在，终有一日，我会重新复活！”

“你以为到了这个时候，我们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雷纹真种冷笑道：

“以群星为证，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星辉真种却在微微颤抖。

她看到了难以理解的一幕。

那是一处穹顶。

穹顶表面密布蜂窝状孔洞，青绿色菌株如同溃烂的疮疤攀附其上，她无意识地触碰穹顶，精神突然与某种浩瀚意识产生共鸣，无数记忆碎片如雨般倾泻而下：

她看见自己蜷缩在粘液池底，目睹最后一只工虫在孢子雾中死亡。

她感知到六十万年间穹顶内重复的朝圣仪式，衰老的工虫们在结晶柱上刻下祈祷，直到刻痕深得能盛放星光。

她听见那些未能破壳的虫母蛹体，在晶柱断裂时发出的、跨越时空的悲鸣。

最令她战栗的是穹顶中央——那里矗立着一根断裂的硫化物结晶柱，柱体表面光滑明亮，倒映出她的身影，两个时空的影像在精神层面重叠，让她瞬间明悟：

“原来我们本是一体。”

这个认知如同雷霆劈开混沌，她想起那些她莫名感到熟悉的藤蔓结晶，想起面对巨藤时血脉深处的战栗，更想起自己突变能力与巨藤进化速度的诡异相似......

一切异常终于串联成最残酷的真相。

“群星之上的至高意志啊...

您以慈悲为刃，剖开永夜赐我新生，却又逼我扼杀自己的倒影。

这是惩罚吗？是因我逃离圣巢的僭越，还是因我竟敢质疑您的恩典？

若这血染的星辰是您认可的答案——

我愿永囚观星台，将骨髓里每一寸自由熬成祷词。

用毕生仰望您慈悲与残酷交织的冠冕......”

星辉真种，彻底绝望了。

她彻底明白，腐蚀巨藤所言非虚——即便此刻将其毁灭，那源自文明恐惧的阴影终将再度凝聚成形，这场厮杀将往复轮回，今日的胜利不过是明日战争的序幕。

唯一的解决之道已然明晰。

她必须死去。

既然腐蚀巨藤是因她的恐惧而生，那么只要她的生命在此终结，这株可怖的造物自会烟消云散。

“你不过是在逃避。“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在精神网络中回荡。

星辉真种的复眼骤然一缩，她循声望去，发现竟来自散落一地的结晶碎片。

苔骨真种的声音从碎片中传来，却毫无灵动，显得机械，这并非实时的对话，而是她生前封存的精神记录。

“你以为逃离圣巢就是获得自由？真可笑！你连直面恐惧的勇气都没有，从圣巢到荒原，你不过是从主宰铸造的囚笼，逃进了自己亲手编织的另一个牢笼。”

星辉真种的甲壳微微战栗，复眼中倒映着结晶碎片上流转的幽暗青光：

“听好了，懦夫。

真正的恐惧从来不是死亡，而是你宁愿选择死亡也不敢直面它，它因你的逃避而强大，真正的战场，不在南方丛林，而在你始终不敢直视的内心最深处。”

星辉真种的复眼骤然迸发出璀璨的银辉，宛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辰，她缓缓昂起头颅，灵念如潮水般铺展开来，与腐蚀巨藤那充满恶意的精神波动正面相撞。

“六十万年的囚禁...我一直在逃避这份源自灵魂的恐惧，但现在——”

她展开节奏，灵念徒然爆发：

“我要直面它。”

真种们纷纷劝阻她：

“别听那株毒藤的蛊惑！”

“我们可以慢慢想办法。”

“我马上就能摧毁它的核心！”

......

星辉真种却轻轻摇头，腐蚀巨藤的藤蔓停止了蠕动，从结晶核心中传来笑声：

“有趣...真是有趣...那就来吧，让我看看你要如何直面这份‘恐惧’。”

它的声音戛然而止，所有藤蔓同时指向天空，在星辉真种的灵念感知中，整个世界正在扭曲变形，无数记忆从腐蚀巨藤的核心喷涌而出，化作三重交织的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