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中医学对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认识

血栓闭塞性脉管炎是现代医学的病名，其临床表现包括在中医学的“脱疽”范围内。“脱疽”是已发生肢体坏疽的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典型描述，但中医对本病的早期表现（未出现肢体破溃坏死时）缺乏明确的记载，可能部分临床表现相当于中医“痹”等疾病范围。

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表现早在《黄帝内经》（公元前5世纪~公元前3世纪）中已有记载。《灵枢·痈疽》谓：“发于足指，名脱痈。其状赤黑，死不治；不赤黑，不死。不衰，急斩之，不则死矣。”已经认识到包括血栓闭塞性脉管炎在内的“脱痈”疾病的特点，并提出了手术处理方法。这无疑是在总结临床经验的基础上所得出的结论。汉代《华佗神医秘传》载：“此症发生于手指或足趾之端，先痒而后痛，甲现黑色，久则溃败，节节脱落。宜用极大生甘草，研成细末，麻油调敷……内服药用：金银花三两，玄参三两，当归二两，甘草一两，水煎服。”这是最早总结的“脱疽”内服药物疗法和外治疗法。这四味大剂量解毒养阴活血药物，被近代誉称为“四妙勇安汤”，是治疗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等周围血管疾病的极其宝贵的经验。至晋代皇甫谧的《针灸甲乙经》（公元3世纪），和南北朝时期我国最早的外科学专著——龚庆宣重编的《刘涓子鬼遗方》（公元5世纪）开始改名为“脱疽”。到了唐代孙思邈的《千金翼方》也有“脱疽”记载，由于受《黄帝内经》强调施行手术治疗“脱疽”的思想影响，也主张“毒在肉则割，毒在骨则切”的手术治疗。

到了明代，中医学对血栓闭塞性脉管炎的认识已积累了相当丰富的临床经验，并有了新的发展。如陈实功的《外科正宗》（1617年）有《脱疽论》专篇论述：“凡患此者，多生于手足，故手足乃五脏枝干，疮之初生，形如粟米，头便一点黄泡，其皮犹如煮熟红枣，黑气侵漫，相传五指，传遍上至脚面，其疼如汤泼火燃，其形则骨枯筋练，其秽异香难解。”对“脱疽”的病因和发病机制、症状、预后和治疗均有记载，除内服中药治疗（解毒济生汤、人参养荣汤、补中益气汤、十全大补丸等）外，还应用针灸、熏洗和外用药粉等疗法。并指出肢体坏疽发展的严重性，“若割取之后，黑色仍漫，痛肿尤甚，败恶无脓，口干舌硬，精神不爽，食不知味者终死。”可以说这是记载“脱疽”最详细、最重要的一部著作。

申斗垣的《外科启玄》（1604年）谓：“是足之大指、次指，或足溃而脱，故名脱疽。是脾经积毒下注而然，赤色，先肿痛及不痛，俱以蒜灸之，人参败毒托里之剂治之。若色紫黑者急斩去之，如黑上至踝骨不治。”主张“脱疽”早期可以应用针灸和内服中药治疗，至晚期发生紫黑坏死者首应施行手术切除。这种治疗原则是很正确的。此外，李梴的《医学入门》、薛己的《外科发挥》、汪机的《外科理例》、陈文治的《疡科选粹》和王肯堂的《证治准绳》等书均有“脱疽”记载。

至清代，中医学对血栓闭塞性脉管炎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对“脱疽”的病因、发病机制和临床表现论述颇详，丰富了临床治疗方剂，有了比较成熟的治疗方法。如祁坤的《外科大成》（1665年）有“足部”篇言“脱疽，生于足大指，亦生手大指……”“惟大指为脱疽，其余足指患之则为敦疽……肿痛色赤，自溃者由元气虚而湿毒壅盛也”。其载有“截法”，将坏死足趾截除，并指出用灸法治疗。王洪绪的《外科证治全生集》（1740年）强调外科疾病“以消为贵，以托为畏”，主张“脱骨疽”以内服阳和汤、小金丹和犀黄丸治疗。鲍相璈的《验方新编》主张应用“四妙勇安汤”治疗。过玉书的《增订治疔汇要》中有“脱骨疔”专节论述，载有顾步汤、除湿保脱汤和顾步保脱汤等治疗方剂。高秉钧的《疡科心得集》中称“脱疽者，足趾生疔”。高思敬的《外科医镜》中称为“脱节风”。沈金鳌的《杂病源流犀烛》中有“脱骨疽”“脱疽”“敦疽”名称，强调“内服仙方活命饮加牛膝”治疗。此外，吴谦等的《医宗金鉴》、邹五峰的《外科真诠》、顾世澄的《疡医大全》、高文晋的《外科图说》、陈士铎的《外科秘录》等书也均有“脱疽”记载。

综上所述，中医学对“脱疽”的认识和治疗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对于目前中西医结合防治血栓闭塞性脉管炎仍有很大价值。而现代医学直到1879年威尼华特（Winiwarter）对本病才有初步描述。1908年贝尔格（Buerger）进行了临床观察和病理变化研究，认为是动脉急性炎症，最后导致血栓形成，正式定名为血栓闭塞性脉管炎，故本病后来又被称为Buerger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