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八年秋，太医院檐角的铜铃在夜风中叮当作响。林晏蹲在庑房角落，借着烛火观察陶罐里发霉的橘皮。霉斑在琉璃片下舒展成放射状菌丝，像极了ICU监护仪上的心电图。
三天前他在急诊室通宵值班时，被家属砸来的锦旗糊了一脸——“中西合璧，华佗再世“八个金字在眼前放大，再睁眼就成了躺在应天府街头的游方郎中。
“林太医！娘娘又咯血了！“小宫女撞开木门，手里绢帕浸透暗红。
林晏抄起培养皿冲向坤宁宫，皂靴踏过金砖上蜿蜒的血迹。三天来第七次抢救，马皇后的肺结核已到空洞期，再不用抗生素就真要应了史书记载的结局。
乾清宫药香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朱元璋攥着发妻枯瘦的手，龙袍袖口洇着深色水渍。林晏注意到他拇指上的老茧——史书说这位洪武皇帝批阅奏折至深夜，果然连茧子都比常人厚三分。
“此等妖人怎配为娘娘诊治！“老太医令的唾沫星子喷在琉璃器皿上，“用霉变之物入药，分明是巫蛊之术！“
林晏将青霉培养液灌进自制的竹制注射器：“陛下可听说过显微镜？“他举起两片水晶磨成的凸透镜，“马娘娘肺里的病灶，就像这霉斑......“
“放肆！“老太医令的象牙笏板砸来，被他偏头躲过。突然床幔中传来剧烈呛咳，马皇后呕出的黑血溅在杏黄帐上。
朱元璋霍然起身，绣春刀出鞘三寸。林晏却已掀开皇后衣袖，银针带着药液刺入尺泽穴。三十六处金针在烛火下连成星斗，正是《黄帝内经》失传已久的“诡针“。
“取硝石制冰！“他扯开皇后衣襟，听诊器贴上瘦骨嶙峋的胸膛。水银温度计显示四十度三，琉璃吊瓶里的黄色液体正顺着牛肠衣做的导管缓缓滴落。
寅时初刻，当第一缕天光穿透万字棂花窗，马皇后睫毛忽然颤动。朱元璋手中茶盏哐当落地，看着体温计汞柱降回三十八度，喉结滚动数下：“先生要何赏赐？“
“劳烦陛下跟光禄寺说声。“林晏晃了晃酒精灯，“下回煮火锅别扣我月俸了。“
三日后·御药局
朱标盯着砂锅里翻腾的褐色液体：“林先生确定这是药？“浓郁香气中，某位太医正偷偷咽口水。
“这叫咖啡，提神醒脑。“林晏往太子的安神汤里挤羊奶，“殿下可知幽门螺杆菌？“银勺突然敲响瓷碗，“您这胃疼不是肝郁气滞，是细菌作祟。“
年轻太子尚未反应，冰凉的听诊器已贴上心口。朱标僵坐着任其摆布，瞥见对方腰间玉佩闪过微光——那阴阳鱼纹竟在缓缓游动。
“每日辰时酉时各服两粒。“琉璃瓶推至案前，里头白色药片刻着“奥美拉唑“的英文缩写。老太医令刚要呵斥，朱标突然按住剧痛的上腹，冷汗瞬间浸透中衣。
林晏翻出手术刀划开柑橘，果皮汁液滴进铜盆清水：“殿下请看。“两片水晶透镜叠加，水中竟显出扭动的幽门螺杆菌，“这便是病根。“
满堂哗然中，朱元璋的狂笑震落梁上积尘：“好个照妖镜！传旨，将秦王府赐予林先生作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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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谨身殿
烛泪堆成赤色珊瑚，林晏摆弄着自制的六分仪。腕间玉镯突然发烫，阴阳鱼逆时针旋转，星图在掌心投下紫微垣的幻影。史书记载，今夜本该有荧惑犯太阴的天象。
“先生看朕的大明，能有几何国祚？“朱元璋的声音在身后炸响。
林晏转头看见老皇帝手中的燧发枪图纸，暗叹终究没藏住那日醉酒画的草图。“陛下可知种痘法？“他蘸着茶汤在案上勾画，“若在军中推广牛痘接种，北伐残元时可少死三成将士。“
朱元璋瞳孔骤缩，佩玉撞在青砖上叮叮作响。突然惊雷劈中殿外古槐，闪电照亮两人对视的眼。林晏腕间星图正与钦天监的浑天仪遥相呼应，玉佩背面浮现出倒计时——距第一次长眠还剩五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
雨打琉璃瓦声中，老皇帝突然推过尚方剑：“明日随朕去神机营。“他摩挲着枪管图纸，眼中燃起林晏熟悉的偏执，“先生要的硝石硫磺，朕给十倍。“
子夜离宫时，林晏望见钦天监方向紫微星大亮。史书记载，洪武八年秋，荧惑守心之象因暴雨未现。他握紧浮现新星图的玉佩，忽然听见宫墙外传来货郎叫卖声——“艾草皂，驱邪避瘟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