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丘山的赤色砂岩布满蜂窝孔洞,每当漠风穿过,便发出万千羌笛合鸣之音。离渊以剑鞘击打岩壁,孔洞中突然飞出朱红色火蝠——这些《山海经》未载的异兽,翼膜上天然生着梵文咒印,振翅时洒落的磷粉竟在空中凝成敦煌飞天壁画。
“不是火蝠,是迦楼罗的眷属。“阿鸢的残影从磷粉中浮现,星辉勾勒出她指尖的轨迹,“《南山经》说'无草木,多火',原来火是梵天净火的余烬。“
砂岩突然流动如液体,显露出被掩埋的犍陀罗风格佛窟。窟中壁画的主角竟是《山海经》异兽:九尾狐在菩提树下听法,囚牛背负梵钟,而正中央的千手观音——每只手掌都握着西陵巫医的青铜法器。
离渊的剑尖刚触及壁画,石胎突然剥落。八尊阿修罗雕像破壁而出,它们生着《山海经》中“其状如牛而八足“的诸怀之躯,头颅却是密宗明王相,手中所持金刚杵表面刻满星髓纹路。最骇人的是它们胸腔内的光源——竟是雨师妾巫祝被炼化的心脏,随诵经节奏明灭。
阿鸢的星辉突然化作曼荼罗阵,将梵文咒印投射在岩壁上。离渊发现每当月光与咒印重合,阿修罗的关节便显露出青铜榫卯结构。青年纵身跃起,断剑精准刺入“大威德明王“像的肩胛榫眼,陨铁与星髓共振的刹那,整尊雕像分崩离析,露出体内封存的贝叶经——
《大荒西经》的梵文译本赫然在目:“西陵巫医第七代嫁女于身毒,携二十八宿图入犍陀罗...“此刻狂风骤起,剩余阿修罗像突然融合成三头六臂的湿婆相,手中的星髓法器正是青要玉珏最后残片。
湿婆相起舞的刹那,整座令丘山化为旋转的曼荼罗。离渊以血为墨,在黄沙上绘出《连山》卦象,阿鸢的残魂借卦力重聚星辉之躯,奏响曾侯乙编钟铭刻的楚商调。当华夏礼乐与天竺梵音对撞时,佛窟壁画中的异兽纷纷活化——
九尾狐衔来敦煌曲谱,狌狌群攀上金刚杵演奏编磬,连夔兽的雷纹都化作音律波纹。在这荒诞的胡汉乐舞中,湿婆相轰然崩塌,青要玉珏残片落入熔化的星髓池,凝成一柄波斯风格的鎏金秦剑。
剑柄处的粟特文铭文让离渊悚然:“大隋开皇十八年,宇文恺奉敕造浑天城于令丘...“此时山体再次流动,显露出地底青铜城池的飞檐——那竟是一座结合波斯穹顶与汉阙的混筑奇迹,檐角风铃正发出与囚牛逆鳞共鸣的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