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这人居然还没死吗?
- 刘协:待朕看看尔等的下场!
- 秋郢
- 2252字
- 2025-03-24 18:00:11
左中郎将蔡邕,一早接到太师董卓的召见,心中颇有些讶异。
太师昨日刚回长安,事务必然繁杂,要接见的重臣很多。连自己的上司、光禄勋卿宣璠,一向为太师的亲信,都尚未有面见的机会,为何要见自己这么个闲人?
他不敢怠慢,稍加收拾,即命驱车前往太师府。
太师府即之前的相国府,亦为先汉之时的丞相府,位于未央宫东阙正门之外。
当初天子刚刚迁来长安时,这相国府与未央宫,尽皆荒废待修,如今几番修缮扩建,已经不比天子所居的未央宫前殿逊色多少。
蔡邕穿庭过院,来到府中的正堂。太师董卓对他向来倚重,亲自迎到门前,执手引入堂中。
堂中已有司徒兼尚书令王允,以及太师之前的属官之首、相国长史刘艾,分别坐在主位下首两侧。蔡邕拜见了董卓,又与二人见礼,在右侧王允的下首落座,就听董卓笑着问候道:
“伯喈一向可好,近来忙于何事?”
蔡邕连忙回道:“邕不堪之人,抱关执签,以守漏刻而已,何敢劳太师动问?些许细务,也不足以烦太师万几之听。”
“伯喈过谦了!”董卓笑道,指了指在座的王允、刘艾,“就算是细务也无妨。孤刚与司徒、长史谈完大事,正好听听细务,稍解思绪。”
董卓这么说,蔡邕倒不好再见外,略一沉思,还真说出一件小事来:
“故太尉、赠车骑将军刘昭烈公的门生,汉阳王曜王孝起,现为弘农华阴令、相国府别部司马,欲在县内刘昭烈公的家族公墓中,为其再立一碑。日前拜托于我,请我撰写碑文,如今即忙于此事。”
董卓皱起了眉头:“伯喈倒是好闲致。”
这王曜,他是知道的,前一会王允调整各地长吏的名单中,即有他的名字。
然而蔡邕这样才高名重的天下文宗,他董卓都不好随意驱遣,这王曜就贸然以这样的小事拜托?
“倒也是事出有因,”蔡邕解释道,“刘宽刘昭烈公,宗室敦厚长者,门生故吏众多,数年前在雒阳去世时,其门生所立之碑文,即为我所撰写。彼时王曜名低位微,未能列名其上,常引以为恨事。”
“又数年以来,多人身登高位,如辽西公孙瓒,原为涿县令,现为降虏中郎将、都乡侯;北地王邑,原为离石长,现为西河太守,其它诸如此类。”
“若能再起一碑,兼录诸人之仕进,亦足以彰刘公之后荫,慰刘公之先灵。”
如果是在之前,听到这种士林佳话,董卓可能会有些兴趣,甚至乐于赞助其事,以收士子之心。
但自从他亲自拔擢的关东诸士,都纷纷起兵讨伐他,自家的相国府也难以征辟到人,他就再没什么期待了。
看在蔡邕的份上,董卓勉强笑道:
“辽西公孙瓒之名,孤亦知之,征讨边寇,建功封侯。这北地王邑……”
他忽然转向王允问道:“孤记得西河太守,乃是博陵崔钧,也参与了袁绍的叛乱?”
“太师明鉴,”王允恭敬的应道,“西河郡治在离石。正是崔钧离郡与袁绍合兵后,王邑才以离石长,行西河太守事。抚民安境,去年考绩为优,故转为真太守。”
“如此甚善。”董卓笑着颔首。果然凉州人还是可信啊!
他略一思索,吩咐王允:“司徒适才不是说,河东太守出缺、尚无其人么?依孤之见,这王邑就不错。”
王允当即应下:“既然太师认可,亦有政声,转其为河东太守便是。”
虽然同样是太守,但地位却有很大差别。西河郡在并州,大部分划给南匈奴安置,汉人不过五六千户,两三万人,还不及前述华阴令王曜辖下的一半。
而河东乃是司隶三河之一,位置极为紧要,极盛时有户十万,口六十万。哪怕经历了白波、南匈奴侵扰,依然还有数万户之多。
昔年董卓以并州刺史转河东太守,尚为擢升,何况以并州辖下的西河太守转任呢?
王允之所以没有提名人选,既因为这是董卓曾担任过的旧职,也是听说董卓以女婿、中郎将牛辅屯兵于河东郡内的安邑,特意把这职务空出,看董卓是否有所安排,没想到就这么给了出去。
他笑着对蔡邕说道:“得伯喈一言之余,王邑即得大郡。太师对伯喈的信重,实在羡煞我等。”
想他王允,用事朝堂,代理国政,在任上殚精竭虑,还唯恐见疑于董卓,些许小事都要亲自上门消解。而蔡邕闲适悠游,从不用考虑那些事情,只需安享董卓的倚重……
见董卓心情不错,堂中气氛融洽,相国长史刘艾也笑道:
“说起这前西河太守,崔钧崔州平,倒有一件趣事。其父崔烈,昔年因孝灵皇帝傅母程夫人,入钱五百万为司徒,担心自己的名声受损,问其子崔钧说,我担任三公,士林坊间是如何评价的?”
“崔钧据实回答道,大人向来名声不错,又担任过太守、九卿,坊间认为担任三公并不过分。只是如今真的当上了,却让士林有些失望。”
“崔司徒连忙问原因,崔钧回答说,大家都嫌弃有铜臭味。于是崔司徒气得举杖相击,而崔钧时为虎贲中郎将,身着戎服,头戴鹖冠,当即狼狈逃走。”
“崔司徒追不上儿子,气得大骂道,你这死当兵的!父亲责打两下就逃,孝道何在?”
“崔钧反驳说,昔年舜帝侍奉不厚道的父亲,小的责罚就忍受,大的责罚就逃走,并不是不孝顺。崔司徒闻言,只能停止追打,自嘲道,我比舜帝那父亲,总归是要好一些……太师你看,此事岂不好笑么?”
然而董卓却没有笑。
崔烈这个人,在他进入雒阳、奉迎天子刘辩时,曾呵斥他避让。
后来崔烈儿子崔钧起兵,他即以这个理由,把崔烈罢官下狱,西迁时从雒阳用槛车一路送到了长安,关押至今。
他知道刘艾说这个故事,是想替崔烈开脱,说他管不了自家起兵的儿子。
可这个人,董卓是怎么都不会放的。要不是其人名声甚大,早就和其他人一起杀了。
他直接问刘艾道:“崔烈竟然还没有死吗?”
刘艾的神情一滞,明白董卓尚未释怀,只能如实回答:“尚关押在廷尉狱中。”
董卓摇了摇头:“这廷尉卿,也该换人才是。”
闻得此言,刘艾神情颇有些尴尬和沉重。
他本以为自己为相国长史一年多,已经清楚了董卓的性情,没想到近来愈加难测。这下他弄巧成拙,似乎要害了崔烈那位名臣的性命。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蔡邕那般深得倚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