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高三冲刺阶段了,武阳也终于准备静下心来考试!林晨自那次寄来一封信以后,便再没有了音信。日子又像驶进了一片平静的湖水,静下来的时候只剩下武阳独自面对这空旷的世界。
武阳在等,等一个她能掌握命运的机会,那时的她就能够独立起来,告诉全世界她想和林晨在一起。
可是,命运就是那么顽皮的一个“小孩”。在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月的时候。武阳的小姨去世了。小姨是武阳童年的一束光。每当爸妈吵架,无人管她时,是小姨把她带回家,给她做好吃的,陪着她玩。在武阳的心里,小姨和妈妈一样亲切。武阳上高中时,小姨总是咳嗽不见好。起初,爸爸以为小姨也像去世的爷爷一样是患上了肺痨,便不让小姨来家里了。但,武阳于心不忍,她还是想着离小姨近一点,可以和小姨说会话。
后来,小姨去医院查出来,不是肺痨,而是风湿性心脏病。紧接着,小姨就开始尿血了。她将尿液留到塑料瓶里观察,慢慢地她的尿便由初始的粉色变为了浓茶色。那时的大家还不知道小姨的生命已经进入到倒计时。武阳只记得最后一次见到小姨,小姨已经没怎么咳嗽了,她的面容泛起了一丝血色,她微笑着和她告别并叮嘱她:要好好学习。
武阳不知道的是,她这一转身小姨便成为了她这一辈子都再难以见面的人。等到再次听到小姨的消息是在一个有着阳光的周二。那一天武阳如往常一般在食堂吃饭。突然就接到了六姨的电话。食堂的嘈杂声淹没了小姨去世的消息。等到武阳结束一个一个星期的学习回到那片熟悉的故土时。只剩下一个土堆孤单的伫立在一片阴森的竹林里。
爸爸告诉武阳,不要靠近小姨的坟墓。村里的老人也说,小姨是不详的人。小姨永远的停留在了31岁的年纪,也成为了村里不详的人,她们说她是短命鬼,死后也要被阎王鞭刑伺候,以惩罚她对父母的不孝。
小姨的死,对武阳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一时间,武阳的内心充斥着许多的情感,有不愿相信,有恐惧,有遗憾,有失落,有迷茫。这些情绪裹挟着巨大的能力,也想要带走她。但是,她不敢或者无法和父母开门见山的说这些情感。她努力的它们压在心里的一个角落。但每夜她都能梦见小姨生前和她的场景。她猛然从梦境中挣脱出来,却发现这个世界早已没有了小姨的踪迹。
她每晚都能梦见小姨,凌晨的夜很黑,让她对死亡,对人生有了新的看法。可是,她稚嫩的身躯和心灵还承担不了生命的拷问。她想在夜里抓住一棵稻草,可最终发现,什么也抓不住。父母不会理解她的情绪,她们远比武阳看得开,或则在她们的心里早已对生命的逝去有了释然的想法。林晨或许能懂她,可是林晨现在陪不了她。
在高考的最后一个月里,武阳还是被这些情绪折磨着。她努力装作若无其事,但她也明白,她生病了。有的时候,她甚至想到了结束她那年轻的生命。后来,她才知道,她已经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高考结束后,爸爸破天荒的来接了她。那一刻,她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呆呆的跟着爸爸回到了家。没过多久,高考的成绩就出来了。武阳是最晚到教室的,等到了教室,所有的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武阳身上。她们的目光里,不是带着羡慕抑或钦佩,而是带着震惊、八卦甚至同情。武阳也好像提前知道了结果。所以当老师告诉她成绩时,她反而轻松了起来。然而,她的轻松却又给了老师错觉,大家都以为武阳会想不开。
然而,人类的悲欢始终是不相同的,她们只是短暂的给予了武阳一点温暖。她们唱着“栀子花开呀开,栀子花开呀开.....”。6月的青春记忆里,武阳的花落了!
她没有立马回到家里,而是循着一条小道,漫无目的的走着。直到走到烈士陵园脚下,武阳停下了脚步。
她从来没有到烈士陵园里去过。今天,她反而有些想进去看看。烈士陵园里格外的安静,武阳顺着台阶走到了最上面。与下面的风景不同的是,亭子里正好有一个老师在写生。武阳就这样看着那个老师,心里仿佛还获得了一丝久违的平静。当阳关洒向她的脸庞时,妈妈给她打来了电话。她们没有责备她,只是说想她尽早回家。
是呀,她好像什么都没失去,家还在哪里。
成绩下来后不久,就要填志愿了。武阳其实早就知道,以她的成绩也只能勉强上个二本学校。没有考上重本,实现光宗耀祖的愿望,或许只对父母是一种损失吧。
父母希望她留在本地,上一个师范院校,以后好当一个老师,这对于一个女孩来说,是最好的归宿。连着好几天,爸爸都在早上5点便起床了,他捧着武阳的那本高考指南,努力的看着筛选着。不时地,他掏出一根烟,落寞地抽了起来。武阳也是突然发现,原本年轻的爸爸不知何时竟长出了许多的银发。她从内心感受到了愧疚。原来,父母也一直在意她的前途,只是将爱藏进了无言里。
可是,人生的十字路口,已经选择。武阳也逐渐成为了大人,未来的路,也需要她自己去走。她这一次,遵循了自己的内心,去到了外地求学。她偷偷的改了志愿,拿到了录取通知书,并且偷偷的买好了票,在列车开动的前一天,告诉了父母。
武阳还记得,在列车开动前一晚,一家人坐在超市的台阶上,良久爸爸才说了一句:去吧。
在成长的路上,父母也在学习,学着如何放手。第二天,爸爸将武阳送上了列车,并叮嘱她:姑娘,以后的路就要一个人走了。爸爸的眼神里有担忧,也有不舍。可是,人生就像这列车,总要开往远方,而他只能做的便是放手和祝福。
武阳不知道如何告诉林晨,她要去很远的地方求学。她把他记在了心里,林晨就像那条伤疤一样,始终陪着她。到远方求学,是她这18年来,第一次为自己而活,她想林晨是一定会支持她的。列车开动,18岁的风景落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