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汤姆老大在那场轰动全国的科技展会上用手抓住子弹，展现自己作为“美国队长”的超凡力量之后，伯格·谢伦就觉得再也没有别的事情能够更加震撼自己的神经了。
直到今天。
推开那扇木门，伯格发现这家“破旧”酒吧内部已经不再破旧。
他看到那用老酒桶改制的吊灯在头顶投下琥珀色光晕。
自己经常趴着睡觉的吧台材质由不锈钢板换成了整块的风化橡木，它的表面保留着天然裂纹，底部却嵌入了哑光的合金支架，显得有些奇怪。
之前频繁掉灰的老墙壁现在交替铺陈着做旧红砖与夯土灰泥，一些牛仔帽与套索悬挂在显眼的地方，几幅从不知名艺术家那里收购来的抽象线条画在射灯下晕染出戈壁沙漠一般的粗浅色块。
经常刷新出烂酒鬼的酒吧角落用半截涂了透明油漆的木栅栏隔断了，独立成为了一处小空间，摆放着墨绿丝绒的沙发。
沙发上面还有扭曲的铁艺壁饰，伯格觉得它们似乎应该表示着某种仙人掌。
最后，那位经常摸鱼刷手机的酒保背后摆了一个用再生铁路枕木搭建起来的酒架，玻璃器皿在层板间被老式煤油灯还有超大英寸的液晶电视屏幕照射出点点星芒。
得益于医药行业的新贵“红龙科技”在科迪镇安家落户，这座原本正在焚尸炉里烧个痛快的偏远小镇迎来了重生。
那些“大晴天借伞，下雨天收伞”的投资者们嗅到了本杰明·富兰克林芬芳的油墨味，蜂拥而至。
这家老酒吧也吃到了这份红利，使用利息低到难以置信的贷款完成了内部装潢的全面翻新。
“嘿，伯格！”酒保抬起头，冲他咧嘴一笑，“还是老样子？”
“是的，老样子，一杯‘老古巴’。”伯格发现这位习惯性摸鱼偷懒的酒保似乎有些反常的热情，“你涨工资了？”
“这很容易猜到吗？也是。”
酒保熟练地调制着伯格心情愉悦时常点的“老古巴”鸡尾酒，混合了金朗姆、苦精、薄荷和香槟的不锈钢雪克杯在他手中划出流畅的弧线，夹杂其中的冰块相互碰撞发出悦耳的叮铃声。
“最近很多人，甚至还有些大人物来到了这里，光小费就够我付两个月房租了。科迪镇或许真的能够在你的那位‘汤姆老大’手中起死回生也说不定？”
伯格接过酒杯，薄荷与朗姆酒的香气钻进了听的鼻子：“你的手艺进步了？”
“不，伯格，”酒保一边清理雪克杯一边解释道，“不过是用上了更加优质的原料，当然，价格自然——”
酒保擦杯子的动作突然僵住了，不锈钢雪克杯砸在吧台上，与橡木桌板亲密接触，发出了沉闷的响声。
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的棒球赛被突然插进了一条紧急新闻，女主播的声音像是被捏着脖子的火鸡一样难听：
“突发新闻！加拿大广播公司记者乌尔·梅森发布重磅内幕爆料，或涉及多位美国政府高级官员严重损害国家安全的行为。”
伯格顺着酒保呆滞的目光转头看向电视屏幕。
那副超大尺寸的液晶屏幕上，一份标识着“绝密”字样的电子文件正在被放大展示，伯格认出了那份谈判备忘录，正是汤姆老大曾经隐晦地提到过一嘴的“联邦政府卖身契”。
女主播的声音继续传来：“根据CBC记者获取到的内部电子文件显示，美国政府已经秘密承认怀俄明州部分地区为超自然实体‘克姆贝’的专属自治领，并承诺将会拆除夏延空军基地的洲际导弹和核武器……”
酒吧里忽然安静的可怕，伯格听到自己的喉头发出了不自然的吞咽声，手上芬香浓郁的鸡尾酒也变得苦涩而难以下咽。
“操。”伯格低声咒骂。
僵硬了许久的酒保也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这他妈的都是真的？！
该死的，那些关于超自然力量还有神奇‘魔法粉末’的传言……都是真的？
那明天是不是应该轮到上帝祂老人家出来了？操操操，约瑟夫神父最近都没有来镇上的小教堂里做弥撒，我会不会下地狱啊？！”
伯格没有接住话茬，他的眼睛依旧盯着屏幕上缓缓滚动出来的文件内容，每周1000克X-α物质、黄金交易、300英里禁飞区……
每一条都堪称是重大新闻的内容现在堆在了一起，反而让人感觉麻木。
电视画面切换到了一段模糊的作战影像，伯格看到那架全副武装的UH-60“黑鹰”直升机在不到十秒钟之内就被红龙“克姆贝”击落。
还有那几架F-15E战斗机，他们信心满满的过来，然后被那头红色的巨兽像拍苍蝇一样从空中击落，燃烧的残骸坠落在荒原上，腾起滚滚黑烟。
伯格的手指不自觉地捏紧了酒杯，指节发白。
任谁都不可能在这种天灾般的恐怖超自然生物前保持理性和安定。
“这他妈……”酒保的声音颤抖着，“我们是不是该跑路了？这地方是不是马上就要变成战区了？”
伯格没有回答。
现在他的脑子嗡嗡作响，汤姆老大曾经非常严肃的提过“那位大人”，现在想来就是“红龙克姆贝”了。
那么很多事情也就能够理清楚来龙去脉了。
汤姆老大的兄弟约瑟夫神父被红龙绑走，不得不冲向“约翰农场”，想把人捞出来，但却见到了那头超自然的红龙。
之后的具体过程如何伯格猜不到，但最后结果是显而易见的，汤姆老大向红龙表示效忠。
在那之后就是属于“红龙科技”的故事了。
“操。”伯格又骂了一声，这次声音更大了。
酒吧里的其他顾客也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议论声像炸开的蜂窝一样嗡嗡响起。
“我就说！我就说那些传言是真的！”一个戴着牛仔帽的男人拍着桌子站起来，脸色涨红，“我表哥在州警署工作，他说几个月前有好几辆装甲车开进了科迪镇西北边靠近黄石公园的地方，结果再也没出来！”
“放屁！”另一个醉醺醺的酒鬼反驳，“那明明是军方演习！你有没有看公告？”
“演习？那电视上这个算什么？好莱坞特效？”牛仔帽男人指着屏幕，声音尖锐。
伯格深吸两口气，让自己发烫的脑壳冷静下来，掏出手机，迅速翻找汤姆老大的联系方式。他需要一个简单的是或否的回答。
电话拨通，但只响了一声就被挂断。
伯格的心沉了下去。
就在这时，酒吧的木门被猛地推开，夏天夜晚特有的习习凉风粗暴的灌入进来，所有人都转头看去。
那里有一个裹着黑色风衣的男人站在门口，借着有些昏暗的光线，人们看到他的脸色相当阴沉。
这个男人的目光扫过酒吧，最后落在伯格身上。
“伯格·谢伦？”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冰冷。
伯格的后背一凉，本能地绷紧了身体：“你是谁？”
男人没有回答，而是从怀里掏出一张证件，上面印着某个伯格从未见过的徽记，一只缠绕着闪电与火焰的白头鹰。
“联邦超自然事务应对署。”男人说道，“我们需要你配合调查。”
酒吧里的空气瞬间凝固。
“哦，该死的，我怎么总是被这样那样的可怕家伙们盯上啊——”伯格快要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