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雨在霓虹广告牌上折射出诡异的光斑，林启明的靴子陷在垃圾场的腐殖质里，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嗤声。他掀开一块印着“天择集团“标志的合金板，三只机械蟑螂从《线性代数》的残页中仓皇逃窜，甲壳上的量子编码显示它们属于γ区废弃医院的清洁队。
｛右前方传来电弧焊接的嘶鸣，三个戴呼吸面罩的γ级拾荒者正在肢解磁悬浮列车的残骸。启明压低身形躲在生锈的集装箱后，听见他们义肢关节发出生涩的摩擦声——这是使用劣质润滑液的典型特征。｝
“发现违规品。“耳后的芯片突然震动，视网膜投影浮现鲜红的73分。少年迅速将刚挖到的纸质书塞进防水夹层，那是本泛黄的《庄子》，扉页父亲的字迹已晕染不清：“北冥有鱼，其名为鲲。“书页间还夹着半张被酸雨腐蚀的工作证，照片上穿白大褂的男人眉眼间尽是疲惫。
｛集装箱突然传来剧烈震动，一具γ级尸体从顶部滑落。死者后颈的芯片插槽冒着青烟，这是信用分归零后被强制断网的痕迹。启明捂住口鼻后退，踩碎了地面积水中漂浮的脑机接口碎片。｝
无人机探照灯扫过时，他蜷缩在废弃的冷链车厢里。透过生锈的孔洞，看见γ区的排污管正在喷涌紫红色液体——那是本月第三批基因缺陷者的代谢废料，在酸雨中蒸腾起带有杏仁味的雾气。
---
新亚特兰蒂斯第三中学的量子黑板上，历史教师叶知秋的虚拟形象正在微笑。她身后展开的全息星图里，狰狞的外星战舰群遮天蔽日，舰体表面的生物装甲如同腐烂的鲸鱼皮肤。
｛教室穹顶的神经调控系统释放出柑橘味信息素，这是为了缓解学生们观看外星影像时产生的焦虑。前排的α级学生莉娅举起植入水晶指甲的手：“老师，为什么不用反物质武器直接消灭它们？“她耳后的芯片闪着代表特权的淡金色。｝
“记住孩子们，正是这些来自半人马座的掠夺者，让我们不得不实行生存优化计划。“叶老师的声音像浸过蜜糖的刀片，全息星图突然切换成基因双螺旋模型，“下周的信用等级考核，背诵《公民守则》可以加5分。“
林启明的指尖摩挲着校服口袋里的木雕。那是妹妹星见用瘫痪前最后雕刻的鲲鹏，翅骨处还留着手术刀的刻痕。他突然注意到全息影像里某艘星舰的曲速引擎——十二道环形加速器，第三截导管处的锯齿状凸起，与昨天星见画在餐巾纸上的图案完全一致。
｛程迹的改装义眼突然发出细微电流声。这个总是把卫衣兜帽压得很低的同桌，此刻正用机械手指在课桌下快速敲击某种密码。启明瞥见他袖口露出的皮肤上布满银白色纹路，像被冻伤的神经网络。｝
“老师！“启明猛地站起来，课桌椅发出刺耳的摩擦声，“这些影像资料...是实时监控吗？“
视网膜投影的分数骤降到68分，但更让他心惊的是全息星图出现的异常抖动。叶知秋的虚拟形象出现0.3秒的卡顿，原本猩红的外星标志突然闪现出星见画笔下的蓝色螺旋。
｛教室后排传来嗤笑：“β仔又在幻想当救世主了。“莉娅撩开垂落的银发，露出颈侧象征α级的凤凰纹身，“你们这种连情绪管控都做不好的残次品...“她突然噤声，因为程迹的义眼正对着她投射出警告性的红光。｝
---
放课铃夹杂着脑芯片的提示音：“β-1127号，请立即前往γ区接领家属。“启明攥紧口袋里的木雕，这是星见在治疗舱苏醒后学会的第一个词。彼时九岁的小女孩用插满导管的手指着《庄子》封面，发出机械合成声般的呢喃：“鲲...鹏...“
｛穿过中央广场时，巨型全息广告正在播放新任首席科学家陆择天的演讲：“生存优化的本质是进化...“画面突然扭曲，陆择天身后的DNA模型变成无数坠落的人体。启明揉了揉眼睛，广告已恢复正常，但地面上多了张印着破碎蝴蝶翅膀的传单。｝
福利院的消毒光束将他拦在门外。透过淡紫色的电离幕墙，他看见妹妹的轮椅卡在台阶边缘，金属支架与大理石摩擦出零星火花。一个γ级清洁工正佝偻着背搬运废液罐，他的机械义肢显然超过了使用年限，肘关节液压管裸露在外，渗出墨绿色的冷却液。
“星见！“启明的手掌贴上身份识别区，芯片却传来刺痛：“β级公民禁止在非探视日进入γ区。“这时清洁工胸口的SCS标识闪过红光——这是即将被送入回收站的前兆。男人突然转头，电子义眼瞳孔缩成危险的针尖状。
｛电离幕墙产生涟漪的瞬间，启明已经冲了进去。他闻到清洁工身上浓重的酒精味，这通常是γ级用来缓解义肢排斥反应的土方。男人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类的低吼，生锈的义肢挥向星见苍白的脖颈。｝
“别碰她！“启明抱住妹妹滚下台阶，清洁工的金属手指擦过后颈。脑芯片发出尖锐的警报，68分瞬间变成刺目的50分。惩罚电流沿着脊椎炸开的瞬间，他看见木雕坠地时裂开的缝隙里，竟有精密如星图的机械结构。
｛在持续三秒的电击痉挛中，启明的视网膜捕捉到多重影像叠加：福利院墙壁浮现出父亲实验室的量子白板、星见轮椅下方蔓延出金色电路般的纹路、程迹不知何时出现在二楼走廊，义眼正在高速旋转扫描现场。｝
“哥哥看...“星见沾着颜料的指尖在轮椅扶手上移动，暗红色的血珠顺着她苍白的皮肤滑落。在彻底昏迷前，林启明的虹膜捕捉到了那个图案——由七个金色齿轮咬合而成的神秘图腾，正是三天前从父亲遗物里消失的书签形状。
｛程迹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蹲下时卫衣领口滑出半截银链，吊坠是枚刻着“遗迹“二字的古铜芯片。“真是麻烦...“少年咳出带着金属光泽的血沫，手指拂过木雕裂缝时，义眼突然投射出全息界面：【DNA序列比对中——匹配度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