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天经地义

王太医为慕悠漓处理好伤口，又细细写了方子，叮嘱了诸多注意事项，这才在管家的陪同下退了出去。

唐洵隐亲自送至门口，又低声嘱咐了几句，确保万无一失。

夜风微凉，吹不散唐洵隐眉宇间的寒霜。

他回到床边，看着慕悠漓沉睡的容颜，那苍白脆弱的模样，像一根针，细细密密地扎着他的心。

他伸出手，想要抚平她紧蹙的眉头，指尖却在即将触碰到她肌肤时微微一顿，转而替她将滑落的锦被向上拉了拉。

“三爷，”门外传来徐铭锦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禀报意味，“老太爷那边已经惊动了。”

唐洵隐眸色一沉，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这本就在他意料之中，这么大的动静，想瞒过唐老太爷那双锐利的眼睛，几乎不可能。

果然，不多时，清风苑外便传来一阵急促而沉重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略显慌张的通传：“老太爷，三爷的卧房，恐怕不便……”

“有何不便？！”

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打断了管家的话，唐老太爷的身影已然出现在卧房门口，身后跟着面色有些发白的唐府大管家。

老太爷目光如炬，先是扫了一眼床榻上昏睡的慕悠漓，随即转向唐洵隐，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洵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唐洵隐上前一步，躬身道：“大伯，此事说来话长，是侄儿护卫不周，让慕姑娘受惊受伤了。”

“哼！”

唐老太爷重重一哼，“何止是受惊受伤！我唐府的人，在自家地界附近遇袭，这简直是奇耻大辱！传出去，我唐家的脸面何存？！”

他怒气冲冲地踱了几步，显然是气得不轻，“陨枫呢？把他给我叫过来！我倒要问问他，是不是还在哪个温柔乡里醉生梦死！”

管家连忙应声：“老奴这就去。”

唐洵隐道：“大伯息怒，此事恐怕与陨枫堂兄无关。”

“与他无关？”

唐老太爷怒目而视，“慕家丫头如今也算是依附我唐家，她出事，唐家上下谁都脱不了干系！尤其是陨枫，他是悠瓷的夫君，悠漓是悠瓷的亲妹妹，他不闻不问，像话吗？”

正说着，唐陨枫被家丁半催半请地带了过来。

他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叫醒，衣衫不整，头发也有些凌乱，脸上带着宿醉的迷茫和被人打扰的不耐烦。

一进门，看到唐老太爷黑沉的脸色，他顿时一个激灵，酒醒了大半。

“祖父，您怎么来了？三更半夜的，这是……”唐陨枫缩了缩脖子，目光在触及床榻上躺着的慕悠漓时，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讶和心虚。

“你还知道是三更半夜？”

唐老太爷指着床榻，“看看！你看看！慕家丫头在黑风崖遇袭，险些丧命！可知情？！”

唐陨枫闻言，脸上立刻挤出震惊和关切的神情：“什么？遇袭了？这怎么可能？我，我完全不知道啊！祖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是哪些不长眼的狗东西，敢动我唐家的人？”

他捶胸顿足，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仿佛比谁都关心慕悠漓的安危。

唐洵隐在一旁冷眼看着，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弧度。

唐老太爷盯着唐陨枫，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

半晌，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依旧严厉：“你当真不知情？”

“孙儿对天发誓，绝不知情！”

唐陨枫举起三根手指，信誓旦旦，“悠漓妹妹虽然只是悠瓷的庶妹，但也是我唐陨枫名义上的小姨子，她若有事，孙儿岂能坐视不理？祖父，您一定要查清楚，究竟是谁如此大胆，定要将他们碎尸万段！”

他说得慷慨激昂，仿佛自己才是最关心慕悠漓的人。

“哼，最好如此。”

唐老太爷的脸色稍缓，但依旧带着审视，“此事，我唐家绝不会善罢甘休。你若真有心，便也派人去查查，看看能不能找出些线索。若让我知道此事与你有关……”

“孙儿不敢！孙儿绝对配合调查，一定给个交代！”

唐陨枫连忙表忠心，额头上已经渗出了冷汗。

他心里暗骂，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了这煞星，害得自己半夜被祖父训斥。

唐老太爷见他这副模样，也知道再问下去也问不出什么，便挥了挥手：“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日后管好你院子里的人，别整日惹是生非！”

“是，是，孙儿谨遵祖父教诲。”

唐陨枫如蒙大赦，躬着身子，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走到门口时，还装模作样地回头看了一眼慕悠漓，叹了口气，这才快步离开，生怕唐老太爷改主意。

待唐陨枫走后，唐老太爷才走到床边，看着面色苍白的慕悠漓，眉头紧锁：“王太医怎么说？”

唐洵隐道：“王伯说，慕姑娘失血不少，受了惊吓，箭伤和刀伤都有些发炎引起低热，但所幸未伤及要害筋骨，好生调养便无大碍。”

“那就好。”

唐老太爷点了点头，神色稍霁，“这丫头，也是个命苦的。洵隐，此事你务必彻查清楚，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我唐家的地盘上撒野！”

唐老太爷又嘱咐了几句，见慕悠漓依旧昏睡，便也不再多留，带着管家离开了清风苑。他心里清楚，这事透着蹊跷，绝非寻常匪寇所为。

卧房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唐洵隐坐在床边，静静地守着。

不知过了多久，床上的人儿睫毛轻轻颤动了几下，发出一声细弱的呻吟。

“悠漓？”唐洵隐立刻俯身，声音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

慕悠漓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还有些迷蒙。

她动了动，只觉得浑身酸痛，尤其是左臂和右腿，更是传来阵阵尖锐的疼痛。“嘶……”

她倒抽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