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悄然的变化

湖底

鬼湖的湖底依然是黑暗深邃、死寂无声，没有一丝水流的波动，浓稠的黑暗宛如一层密不透风的幕布，将这里与外界彻底隔绝。冰冷的湖水像是凝滞的时光，沉甸甸地压在每一寸空间，散发着彻骨的寒意。

司辰和代身是唯二站立于湖底中央的两道人影，前者身上的微弱火焰是整片湖底唯一的光亮，不过也只能照清他身周很小的范围，连代身的整体样貌都无法真实照清。

在司辰最初尝试驾驭诡异火焰的那一刻开始，再到后面代身将鬼血关押进司辰的身体里面，司辰身上的蓝色、红色火焰就没有减弱过。

但是代身驱使鬼湖湖水转化为新的皮肉覆盖在司辰身上后，火焰突然有了减弱的趋势，蓝、红色交织的诡异火焰开始走上了下坡路。

随着时间的悄然流逝，这两种火焰逐渐失去了往昔的威势，曾经旺盛的火苗如今已变得极为弱小，仅仅剩下一缕缕纤细的小火苗，如同风中残烛，在身影的体表艰难地摇曳着。

从司辰身体内部窜出的火苗更是少得可怜，仿佛那股支撑火焰燃烧的神秘力量正在不断衰竭。

与此同时，身影身上外放的诡异气息也越来越微弱，不再如之前那般强烈得让人灵魂震颤，而是如同退潮的海水，慢慢隐没。

这神秘身影的皮肉构成也在发生着奇妙的变化，身上被火焰侵蚀过的胶质皮肉已经全部脱落，现在身上的所有皮肉都替换完毕。

不论是属于司辰本身的人类皮肉，还是后来由湖水转化成的诡异皮肉，都已经被湖水汇聚而成的皮肉再次替换了一遍。

此时的司辰全身上下呈现出一种独特的透明质感，温润而又奇异，在这透明的皮肉之下，深红色的血管清晰可见，如同蜿蜒的河流，在身体内部的各个位置纵横交错，里面流动的暗红色血液散发着十分微弱的光芒，似乎还有一点点火苗在其中徐徐跳动，与周围深邃的黑暗形成鲜明对比。

黑暗的世界里面，时间是最不值钱的一种东西，司辰身体中的三种厉鬼所产生的力量正在缓缓达成平衡。

随着时间的车轮缓缓转动，平衡逐渐形成后，司辰身体的状态变得越来越好，外貌愈发趋近于正常人类的模样，那原本夺目的透明质感逐渐减弱，开始被一种更为真实、熟悉的色泽所取代。

不再是纯粹的湖水之态，而是慢慢拥有了人类肌肤应有的纹理和色泽，仿佛在逐渐褪去那层神秘的外衣，回归到一种更为平凡的状态。

曾经如璀璨蓝色晶体一般的双眼，不再像之前那般耀眼夺目，多了几分柔和与人性的温度。

在这一系列诡异的变化中，所谓的人性正如同破土而出的新芽，在这司辰的身上不断回归。

伴随着人性的缓慢回归，司辰不再是那个周身散发着诡异气息、让人望而生畏的存在，而是开始展现出一些人类所特有的情感和行为特征，站立的身影不再僵硬而机械，而是偶尔会微微晃动，气息也在不断回落，不再是那种高高在上、让人敬畏的强大气场，而是变得深沉而内敛，将所有的锋芒和诡异都隐藏在平静的外表之下。

相比于正在逐渐好转，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再次归来的司辰，湖底之外的世界就没有那么轻松了。

杨间处理完张丽琴身体里的鬼婴后，司命俱乐部持续很久平静日常一下子就被打破，在原有基础上又新建了几个高规格的安全屋。

黄金本就是灵异世界的紧俏物资，杨间本来只是通过暗地里的渠道搜集，但现在他已经顾不得许多了，大规模的搜集之下，俱乐部的黄金储备明显增多，然后迅速转变成一座座安全屋。

如此紧张的氛围很容易就被人察觉，笼罩在大昌市上的阴云进一次加重。

“最后一间安全屋的设备调试已经结束，目前看来没有任何问题，大型制氧机能提供足够二十人生活一个半月的氧气含量，各种物资已经核对完毕。”

“为了便于保存，所有的食物都是军用级压缩饼干，清水的储备也足够，安全屋随时可以开启。”

张伟拿着几页纸，一本正经的给杨间汇报，整个会议室里面除了他、司清、江艳和张丽琴四个正常人外，其他七人，再加上杨间，总共八人都是驭鬼者。

驭鬼者看上去都差不多，面部僵硬、神态单一，再加上所驾驭的厉鬼所散发出的各种阴冷气息，正常人都不会跟他们有过多接触。

总之就一句话，看之不似人类。

俱乐部中的驭鬼者除了叶枫外，其他人都是由杨间招募而来，或是被俱乐部丰厚的待遇所打动，或是被杨间的实力和手段所折服。

是真的实力和手段。

大昌市内所有的驭鬼者都被杨间筛过一遍，每一个在市区内活动的驭鬼者杨间都会亲自上门招揽，这些驭鬼者只有两种下场。

一是被杨间招揽到俱乐部里面，成为高薪打工人，家人也会同时搬进庄园，美其名曰方便统一保护，其实就是用来拿捏他们的把柄，毕竟队伍越来越大，杨间必须要采取一点非常手段。

如果司辰还在，杨间不会用这种不太光明的手段，毕竟他们两个人足以解决在场的所有驭鬼者。

第二就是立刻离开大昌市，别给司命俱乐部找麻烦。

有几个驭鬼者软硬不吃，非要彰显一下自己的个性，都被杨间和叶枫联手干掉了，要不然司辰拿走的那些厉鬼是怎么来的！

听完张伟的汇报后，杨间伸手示意他坐下，然后亲自掌控会议的进程。

杨间的声音十分冷硬，他的心情一直不好，底下的人也都是驭鬼者，所以语气和态度都很一般。

在生死攸关的事情上，没人会在意杨间的态度好与不好。

“目前俱乐部总共有五间安全屋，我本人和司董的家属、朋友共用一间，其他时间按需分给你们使用。”

“会议结束后在张经理处报备，每个人的直系亲属可以直接拿到进入安全屋的名额，其他的名额不多，你们商量好了再往上报，我不希望听到任何争端。”

“要用最快的速度完成，留给你们的时间不多了。”

随着杨间的声音徐徐落下，整个会议室的气氛直接降到了冰点，在座的人都明白杨间的意思。

自从杨间察觉到饿死鬼在暗地里不断壮大后，他就带着俱乐部里面的驭鬼者尝试过几次关押行动，结果不是关押失败，就是关押的是一具饿死鬼分身，所有人都清楚饿死鬼的难缠和恐怖。

俱乐部在准备安全屋，一看就是杨间对饿死鬼的存在持悲观态度，不会再采取主动出击、寻找厉鬼的主动方法，而是开始进入保守和防御模式。

这样一来的话，安全屋就是他们最后苟延残喘的地方。

人一旦多了，小心思就多了。

就像现在，驭鬼者里面就有人不想坚守大昌市，打算换个地方鱼肉百姓。

他们八个驭鬼者拧在一起，又有大批的资源在手，去哪里都能体面的活下去，没必要死守这座迟早会被饿死鬼占领的城市。

其他几个新人不敢跟杨间唱反调，但有的人就比较头铁。

比如说玫瑰酒吧的老板，曾经小强俱乐部的编外人员，老资格驭鬼者，更是一个濒临厉鬼复苏的驭鬼者，王岳。

眼瞅着时日无多，王岳肯定不愿意将最后的时间消磨在暗无天日的安全屋中，能潇洒一天是一天。

“杨董，我认为咱们没必要和饿死鬼硬碰硬，这种棘手的厉鬼交给官方去头疼就好，咱们离开大昌市，去隔壁市，甚至更远的城市。”

“有您和叶总在，去哪里都能混得风生水起，根本不用死守庄园。”

王岳没有得到杨间的回答，也没有多说什么，而是转头鼓动其他人一起给杨间施压。

“安全屋只能保证我们一个半月的安全，要是在这段时间没有解决饿死鬼，我们就会憋死在安全屋里面。”

“咱们都没有鬼域，想要在饿死鬼的鬼域里面保命太难了，还不如现在就收拾东西离开这里，咱们又不是官方驭鬼者，没责任保护人民群众的安全。”

“老叶，你表个态。”

说到最后，王岳还想将默不作声的叶枫拉下水，但他根本不了解叶枫的真正状态。

在杨间面前，叶枫不会说不。

更何况叶枫进的不是安全屋，而是司辰留下的黄金棺，所以他才不会蹚这趟浑水。

“我听杨董的，杨董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叶枫能察觉到杨间的视线落在了自己身上，嘴角动了动，然后毫不犹豫的将王岳卖了，他们之间就纯普通朋友。

会议室的气氛陷入寂静，张伟想要开口怼回去，但是被杨间给阻止了。

普通人跟驭鬼者作对太不明智了。

“司命俱乐部的立身之本就是能掌控大昌市，我们如果被厉鬼撵的跟丧家之犬一样，以后还怎么立足？”

“我们能和总部对抗且不落下风是因为司命俱乐部掌控着大昌市，总部不动我们一是因为我们实力强，二是因为我们承担着一部分清除厉鬼的职责，所以才能一直安安稳稳的活着。”

杨间的眼底深处有红光闪过，他很不耐烦跟这些人在这里扯皮，但又不得不跟他们解释一下。

他和饿死鬼必有一战，必须给其他人留下相应的手段。

眼前的驭鬼者根本不靠谱，但眼下没有更好的选择，必须将他们绑在俱乐部的庄园里面，让他们成为保护庄园的一个屏障。

只要把所有人都关到庄园里面，就不怕他们不出力。

“如果我们离开大昌市，总部就会把饿死鬼的事情算在司命俱乐部头上，在座的有一个算一个，都逃不了总部的清算，我有把握能活下来。”

“你们呢？”

杨间给出的现实很残酷，但同样很真实，王岳根本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以他们的身体状态、所驾驭的厉鬼强度，根本无法跟总部的人对抗，更无法逃脱总部的追杀，守住庄园是最好的办法。

只要他们没有临阵脱逃，哪怕只是和饿死鬼简单交手，总部就没办法找他们的错处。

否则无法跟其他的民间驭鬼者团体交代。

王岳知道是这么个道理，但他还是不想出力，俱乐部里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驭鬼者，出不出力都不影响什么，总部也不会拿他一个小角色出气。

鬼绳的复苏程度非常大，他一不小心就会被厉鬼吞噬，才不会为了其他人赌上性命。

他没有家人，更没有朋友。

“杨董，我加入司命俱乐部是看在您和老叶的面子上，当初您说过，我可以随意来去。”

王岳的声音非常沉稳，将临阵脱逃的说的大义凛然，他通过各种门路攒了很多钱，足够他潇洒到死了。

谁爱卖命谁去，反正他是不奉陪了。

“我孑然一身，安全屋的名额对我来说可有可无，所以我要退出司命俱乐部，明天就离开大昌市。”

“厉鬼复苏不远了，我就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跟杨间摊牌后，要退出司命俱乐部的王岳习惯性的撂了两句狠话。

混黑社会的都这样，总想着把面子保住，王岳不想让别人说他是因为怕死才退出俱乐部，他需要找一个其他人的错处来证明自己的正确。

难道杨间还能在这个地方动手？

王岳站起身，一双眼睛缓缓扫过所有人，最后停留在了司清身上，他能想到的最大漏洞就在这个人身上。

“司总是司董的姐姐，能否告诉所有人司董的下落，他也是俱乐部的一员，他的家人也享受俱乐部的保护，但是司董从来没有为俱乐部出过一次力，甚至连面都没露过。”

“我们在跟厉鬼战斗，不断寻找机会关押饿死鬼的时候，司董从没出现过哪怕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