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金翅大鹏

晋升四极境界,霸体小成,才算在前期北斗有了些许自保之力。

他苦海翻涌,异象频生。

扬手间,一道猩红血辉直冲云霄,血雨如注倾落,每一滴都蕴含着诡异的化道之力,所过之处,草木枯荣,山石崩解。

伴随着血雨而来的,是阵阵阴风怒号,其中夹杂着凄厉的恸哭声,仿佛来自九幽炼狱,直钻人心,令人魂魄战栗,几欲离体。

生命之轮,血色苦海海啸连天,一条通体仿佛玄铁浇筑的黑色大鱼,自命泉深处冲天而起,鳞甲缝隙喷涌着粘稠的黑雾,巨鱼仰首,对着上方的神桥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长吟,声浪如实质,震得苦海倒卷,波涛汹涌,仿佛在呼唤着什么。

俞珩心有所感,冥冥之中似有一股神秘力量牵引。

他不再犹豫,解开三菱柱玉佩的封印,将其中镇压的两滴妖帝之血投入神桥。

妖帝之血宛如两颗红玛瑙,晶莹剔透中,仿佛封印着一轮微缩的血日,赤霞喷薄,璀璨无比。

两滴妖帝之血触及神桥,顿时化作万千神曦炸开,横跨苦海的金色神桥剧烈震颤,发出嗡鸣。

“锵——!”

一声清越无比的鹏鸣自桥心炸响,裂纹中迸射出亿万金芒!

一对遮天蔽日的金羽巨翅虚影缓缓舒展,每一根翎羽都闪烁着开天神剑般的锋芒,散发着毁天灭地的威压,巨翅每一次振翅,都掀起金色飓风,空间在飓风中寸寸崩裂。

下方大鲲,周身黑气愈发浓烈,疯狂翻涌,口中喷出的黑雾与金色飓风激烈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一时间,整个苦海风云变幻,金黑二气交织,仿佛要重演混沌。

大鲲周身黑气如墨,掀起的浊浪与金鹏振翅所生的煌煌金光轰然相撞,天地间金黑二气绞缠,好似太极双鱼在苦海翻涌。

两股力量在虚空中疯狂拉锯,却始终无法真正交融。

俞珩眼中神光湛湛,运转玄功,一道道神秘符文自道宫飞出,融入金黑二气,试图牵引两股力量。

然而,每当鲲、鹏即将触及彼此时,一股无形的屏障便横亘其间,将二者生生隔开。

俞珩再运元始经,周身紫芒大盛,无数玄奥符文自他苦海升腾,在空中交织成一张神秘大网,试图强行将金鹏与大鲲的力量捏合。

天地为之变色,虚空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整片苦海都在剧烈震颤。

随着他法诀施展到极致,金黑二气被强行拉近,在虚空中绞缠成一个巨大的阴阳鱼图案。

然而,像是天道法则不允许,阴阳鱼轰然炸开,俞珩整个人如遭万钧重击,五脏六腑都裂开,

“噗!”

一口紫血喷薄而出。

苦海之上,金黑二气缓缓分离,各自归于原位,大鲲沉入命泉深处,只留下一圈圈涟漪;金鹏虚影则化作点点金光,消散在虚空中。

‘果然还是太早了吗?’俞珩心道。

鲲鹏相合、阴阳交感是符合大道的,只不过自己目前境界太低,难以实现。

擦干嘴角的功夫,霸体自发盛放紫华,体内伤势完好如初。

“妖帝之血对修炼神形益处极大,若是妖帝之心还在就好了......”俞珩整理道袍自语。

他站在原地思索,此时的颜如玉应该在一个名为魏国的国度,之中有个叫玄元派小门派是妖族的落脚点。

……

踏入雾都时,暮色正将坊市染成琥珀色。

俞珩穿过悬挂大灯的街巷,顺手拿起摊位上流转着幽光的石头,指尖不经意在其上划过一道黑白道纹,顿时激起一缕缕浅黄色光晕,俞珩道:

“老板这枚乌烨石我要了。”

“五十源。”老板道。

这时,忽闻不远处传来熟悉的声音,

“这破陨铁也敢要三千斤源?当贫道是冤大头不成!”大嗓门震得屋檐下的灯笼都跟着晃悠。

俞珩循声望去,只见一个头戴紫金冠的胖道人单手叉腰,举着一块青铜色金属挑三检四,

“都上锈了!你仔细看看,边角都烂完了!一口价,三百斤源!”

他面前的摊主是个独眼老者,正黑着脸将金属一把夺过:

“臭牛鼻子还想捡漏?这是老子从北原落星城守了大半年才收到的星辰残片!没钱就滚!”

胖道人换上笑脸:

“嘿嘿,老哥是识货的,这样,五千斤源您看成不?”

独眼老者冷哼一声,“成交!”

段德将陨铁收起,乐呵呵哼着小曲,一转身,正撞见含笑而立的俞珩,顿时瞪大了眼睛:

“师......师侄?”

俞珩周身气息收敛如深潭,含笑抚袖:

“不想在此遇见道长,着实有缘。”

段德眯起眼睛,神识如蛛丝般扫过,却只探得俞珩停留在道宫三重天的修为,不由得暗自诧异。

“是师侄啊,怎么来雾都了?”

俞珩笑眯眯回答:

“小道无门无派,到处云游。”

“师侄潇洒!”

“道长可是要去魏国?”俞珩问道。

段德惊讶,

“正要回魏国,师侄如何得知?”

俞珩不答,

“小道也正准备去魏国,可愿稍晚辈一程?”

“哦?”段德眼珠一转,试探道:

“师侄去魏国可是为了寻什么人?”

“许久未曾见过家姐,甚是想念,有心去看望一番。”

段德腹诽:

‘无门无派何来家姐?’,面上却堆起笑:

“甚好甚好,姐弟情深,贫道顺路捎带便是!”

两人各怀心思。

段德盘算着将这便宜师侄送给颜如玉,既能领赏又能借机探探底细。

俞珩也不戳破,他独自找颜如玉太麻烦,不如跟着段德一步到位。

雾都城郊,段德盘坐在枯黄的蒿草丛中,肥硕的手掌沾满朱砂,清光晶莹,正歪歪扭扭地勾勒传送道纹。

他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口中念念有词:

“这破阵非得用九道转折不可......”

俞珩看他刻画艰难,指尖凝出一缕紫芒,他手腕轻转,原本歪扭的线条自动延伸重组,几处关键节点的符文骤然亮起,阵眼处亮起点点星光。

段德瞪大眼睛,看着道纹表面流转的奇异光晕,凝聚了广大天势,随时可以启动。

他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师侄.......师侄你这道纹领悟还挺深的呐.......”

俞珩笑道:

“旁门左道,上不得台面。”

段德摩挲着下巴,眼中闪过狐疑。

这看似简单的修改,实则将传送阵的稳定性提升数倍,更巧妙避开了三处易被察觉的道纹波动点,外表气息可以掩盖,内里道行可做不得假......

他目光在俞珩周身游走:

“师侄,你不是道宫吧?”

俞珩展袖一笑:

“您觉得呢?”

段德他上下打量俞珩,不断摇头,啧啧称奇:

“后生了不得,不可限量,不可限量啊……”

“师侄准备好,咱们要启程了。”段德提醒。

俞珩点头。

地面上的道纹骤然亮起,如同活物般游动,彼此勾连,化作一副繁复的星图。

中心处中间开始扭曲,形成一个虚空漩涡。

“嗡”

俞珩只觉得脚下一轻,四周的景象瞬间拉长,眼前的一切化作扭曲的墨痕,视野飞速倒退。

即使有道纹庇护,肌肤仍然能够感受到虚空乱流的撕扯。

突然,前方出现一道贯穿天地的银色光幕,如同撞破一层水银薄膜,身体剧震,再睁眼时已置身十万里之外。

双脚踏上实地,郊野的湿冷空气扑面而来,混杂着泥土与草木的气息,冲淡了脑海里残留的晕眩感。

段德指了指远方说道:

“这里是魏国都城外。”

抬眼望去,地平线上巨长的轮廓巍然矗立。

段德嘿嘿一笑,搓着双手,舔了舔嘴唇,

“魏都丹玉露酒清甜甘洌,何不共饮一杯?”

俞珩欣然点头,

“善。”

两人并肩而行,不多时便来到城门下。

百丈高的城门洞开,人流如潮水般涌进涌出,商队的驼铃声、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笑打闹声交织成一片,空气中飘散着烤兽肉的焦香与灵草的芬芳。

段德径直走进街角最大的酒楼,

“掌柜的!”

他肥硕的身躯往八仙桌旁一坐,扯着嗓子大喊,震得悬挂的铜铃叮当作响,

“丹玉露酒、雪莲火鸡、八宝牛、蝉眠鹿......都多多的来!记得上大海碗!”

“好嘞!”

不多时,冒着白气的丹玉露酒摆满一桌。

段德抄起酒碗,仰头灌下一大口,酒水顺着下巴往下淌,打湿了道袍,毫不顾及形象,他长叹一口气:

“啊~舒坦~”

他一抹嘴角,肥厚的手掌攥着酒坛,哗啦啦给俞珩满上一碗。

他举起碗口如盆的大海碗,

“师侄,贫道敬你一杯!”

两人仰头喝尽。

两人连干三碗,酒气蒸腾间,段德突然凑近,他压低声音,

“师侄你给我透个底儿,你跟那位妖族公主是什么关系?”

俞珩想了想,答道:

“我们血脉相连。”

段德进一步问道:

“真是姐弟?”

俞珩见他遮遮掩掩,干脆抬手,五指间亮起紫光,微微一捏紧,虚空都被捏的吱吱作响,段德被吓了一跳。

“他们不是正在寻找体质强横之人吗?道长可领我去,你自拿了报酬离去便是。”

段德蹭地跳起来,恨不得把眼睛贴在俞珩手掌,

“乖乖,师侄你这是要上天啊,这什么蛮力?你不会能一拳打死化龙境界修士吧?”

俞珩摇头道:

“小道一般不跟得道高修产生冲突。”

段德重重坐下,他搓着双手嘿嘿笑道:

“师侄不会要干什么大事儿吧?”

接着他很快摆摆手,

“不过这关贫道什么事?我就是个领赏的过路人,出了事妖族也追究不到我头上,你说是不是,师侄?”

俞珩微笑点头:

“然。”

酒过三巡,两名店小二肩扛木盘疾步而入,蒸腾的热气裹挟着浓郁肉香,瞬间弥漫整个大堂。

最前端的木盘上,雪莲火鸡正滋滋冒油,雪白的鸡皮裹着浸透灵液的高山雪莲,琥珀色的油脂顺着花瓣纹路缓缓滴落;

八宝牛被盛在古朴的青铜鼎中,牛骨间塞满灵芝、人参等八种珍贵灵药,鼎底还压着块持续发热的赤阳石;

蝉眠鹿则以整头姿态呈现,皮毛烤得金黄酥脆,肋下切口处露出裹着秘料的鹿肉,散发出令人垂涎的焦香。

“客官慢用——”

店小二扯着嗓子吆喝退走。

段德双眼放光,肥大的手掌直接撕下半只火鸡腿,油脂顺着指缝往下淌也浑然不顾,咬下一大口,含糊不清地赞叹:

“好肉!这火鸡是专门在灵泉里养着的!”

他另一只手抓起酒坛猛灌,酒水混着肉沫喷溅在道袍上,却丝毫不减大快朵颐的架势。

俞珩手持玉箸,夹起裹着八宝的牛肉,入口瞬间,药材的清苦与牛肉的醇厚在舌尖炸开,确实美味,眼见段德胖手捞起来就啃,他也扔下筷子,撕扯起鹿腿......

两三个时辰后,一少一中两名道人出了酒楼,浓烈的酒气熏得街边小贩直皱眉头。

段德扯着嗓子高唱:

“一杯浊酒问长生,

半世逍遥半世疯。

掘尽天下墓中宝,

笑看红尘几枯荣~”

跑调的道歌,引得俞珩频频回头盯着胖道人的脸。

两人模样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议论声此起彼伏。

“两个破戒道士!”卖胭脂的丰腴妇人攥着帕子掩住口鼻,目光扫过俞珩清秀的面容,不禁摇头叹息,

“那小郎君醉了可怎么办?一看就是被师门长辈带坏了。”

“嘘——小声些!”身旁的货郎慌忙捂住她的嘴,

“没瞧见两位道长醉而不乱,你小妇人别乱讲话!”

人群中突然传来孩童清脆的笑声:

“爹爹快看!那个胖道长走路肚子一颠一颠的,像咱们家的老母猪!”

周围顿时爆发出一阵哄笑,段德却浑然不觉,反而冲着孩童挤眉弄眼,惹得孩子们笑得东倒西歪。

魏都城门的灯火在身后缩成几点寒星,山间夜风卷着露水冷意扑面而来,俞珩忽然驻足,开口道:

“道长是有德行的高修。”

段德嘿嘿一笑:

“贫道生平最爱挖人祖坟,这也算有德行?”

俞珩失笑:

“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道长境界,已非小道能揣测。”

“嘿!”段德肥厚的手指得意地摩挲着紫金冠,

“要是人人都能像师侄一样有一双慧眼就好了,旁人对贫道误解可谓极深呐。”他回忆道:

“想当年在中州,贫道......”

“走吧,”俞珩打断了他,

“该去办正事了。”

“咱边走边说......”段德感觉胸中不吐不快。

两人周身腾起璀璨光华,化作两道神虹刺破夜空,掠过连绵起伏的山脉,大地如墨色绸缎般飞速后退。

当第一缕晨曦染红天际时,两人来到了一处山门前,一块巨大的青石上,“玄元”二字古朴苍劲。

“到地方了!师侄,准备好了吗?”

俞珩往脸上一抹,变作一名面带苦相的黄脸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