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承轩莫名其妙,却一口应下,“行行,留下就留下。”
他可管不了那么多,他必须得走,不然恐龙那个狗东西不知道要搞什么名堂。
梁初恩就知道,蒋承轩这个狗东西,从来就没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秦玉琪有个怪癖就喜欢高高在上的看人跪在那。
她第一次被秦玉琪关在祠堂里的时候,就告诉过他,她在祠堂里是跪着抄经的。
那时候,他还表达了一下愤慨,结果她第二次进祠堂,他就把这件事情忘了个干净。
梁初恩后来一个人在祠堂里的时候就在想,蒋承轩这种人,大概就是个没心没肺没脑子的单细胞生物。
直到,秦玉琪偶然之间知道了他跟陈美伊的事。
她把陈美伊也抓回了蒋家,跪着。
却没想到,人刚跪好,蒋承轩就冲进来抢人,甚至还扬言要断绝母子关系。
从那之后秦玉琪就再也没管过他跟陈美伊的事,反过头来却怪她没用。
就像现在这样。
“初恩,我也算对你不错了,可你怎么就看不住承轩呢?”秦玉琪冷笑,“他今天要去地方,怕不是中环而是钵兰街吧。”
梁初恩垂下眼,“秦姨对不住,我劝不住他。”
秦玉琪笑的慈爱,“那你就去祠堂给他抄抄经,让祖宗保佑他别受伤。”
梁初恩依旧被玲姐带着去了祠堂,轻车熟路的把桌子、蒲团跟文房四宝准备好。
玲姐觉得她的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忍不住道,“梁小姐,你怎么就不知道跟蒋老先生告状呢。”
梁初恩笑着摇头,“玲姐,没关系啦,抄抄经可以平心静气。”
她顿了顿,又笑着说,“我给小叔的见面礼您可别忘了,点心隔夜就不好吃了。”
蒋仲谦回到半山已经是半夜。
刚进门,玲姐就迎了上来,“蒋生,您可算回来了。”
“嗯。”
蒋仲谦点了下头,有些奇怪玲姐的热情。
玲姐忙问,“蒋生晚上吃过饭了么?要不要我给你准备宵夜?”
蒋仲谦这才想起自己忙到现在也没吃饭,“好,你去准备吧。”
玲姐连忙应下,很快就端上来一盘卖相不错的点心,“蒋生,这是白天梁小姐送来的,说是给您的见面礼。”
点心很精致,一看就知道是用了心的。
见面礼?倒是挺客气。
蒋仲谦不喜甜,却还是拿起一块放进口中,入口即化,甜而不腻。
玫瑰的内馅,让他忽然想起了黑暗中的那抹清甜,眸光柔软了几分。
他状似无意的问道,“承轩送她回去的?”
玲姐犹犹豫豫,“这……”
她真希望蒋先生能把梁小姐救出来,可让大夫人知道了,又害怕她保不住这份工。
作为佣人本不该多嘴,但梁初恩为人温柔,对蒋家上上下下都很好。
偏大夫人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像是忘了这个人似的,让人跪到现在都没说停。
这要是跪一晚上,那双腿可能都走不了路了。
蒋仲谦从她的语气里听出了些不寻常,皱眉问道,“怎么回事?”
玲姐咬了咬牙,决定豁出去。
她压低了声音着急道,“大夫人让梁小姐去祠堂跪着抄经,到现在人都还没出来呢,您可别说是我说的。”
蒋仲谦听到这话,声音瞬间冷了下来,“梁小姐是客人,怎么能让跪祠堂?”
梁初恩跪在蒲团上,看着屋里明明灭灭的烛火发呆。
这些年秦玉琪让她跪祠堂的时候,她就坐在蒲团上抄经练字,只在快被放出去前跪一会儿。
她是淤青体质,身上哪怕磕碰一下,皮肤上显露的状态都很可怖,特别适合这种场景下作弊。
每次她跪完出去,秦玉琪在看到她膝盖上的伤时,都对她认真诚挚的态度很是满意。
她已经很久没老老实实地跪在这儿了。
今天不一样,她有要等的人,她要让自己看起来虚弱至极,她要得到他的垂怜。
小时候爹地带她去钓鱼的时候,曾经告诉过她,一个好的钓者,以饵聚鱼很重要。
只有下对下足了饵料,才能让目标上钩。
当沉重的红铜门从外面推开的时候,梁初恩就知道,她等的鱼咬饵了。
梁初恩掩下满意的神色,转而讶异地看向门口,“小叔你怎么到祠堂来了?”
她将毛笔放在笔架上,双手交握藏在桌子下面。
微小的颤抖却被蒋仲谦一眼看到。
少女在微暗的烛火下望向他,平日里弯的像月牙一样的眼睛里瞬间盈满了泪。
一种说不清的将他裹挟着走到桌子前,他伸手去扶她,“还能站起来么?”
梁初恩扭头偷着把挂在脸上的泪珠擦掉,回身冲他摇头笑,“秦姨让我抄的佛经,我还没抄完呢,小叔你先回去吧。”
蒋仲谦看着她小心拭泪的动作,声音放轻,“你是客人,哪有让你跪祠堂的道理。”
似乎是怕她不听,又补一句,“蒋家我说了算。”
“我没关系的,还有的是力气,您去外面等我,我整理一下就出来。”梁初恩抿着唇笑,苍白的面色却出卖了她。
蒋仲谦把桌子拉开,长臂一身将她捞起抱在身前。
梁初恩惊呼一声,双手下意识地勾住他的脖颈,“小……小叔,我可以自己走。”
蒋仲谦径自把她从祠堂抱了出去,“我带你去看医生。”
走出祠堂后,借着月光,他这才看到怀里人高高肿起的膝盖。
蒋仲谦只觉得荒谬至极,这是蒋家用尽手段都想娶进来的人,不仅不珍惜,竟还把人磋磨成这副样子。
他回来之后见了她两次,两次都在受委屈。
可她却接受的平静无比,接受的死气沉沉。
就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公仔,顺着既定的轨道往下走,不知归途也无所谓。
恢诡谲怪的不适感,让他不由得把人抱得紧了些。
他的语气里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的涩然,“你就任由她这么折腾你?”
怀里的人半晌都没有说话,直到快走到车前,他才听见一声很低很低的叹息,“我能怎么办呢?”
蒋仲谦将人小心的抱到车里,系好安全带,关门的瞬间,听到她说,“我曾经试图离开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