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少女与英雄

“成为英雄？拯救法洛林？”

劳伦斯摆摆手：

“虽然你之前就跟我说过隼之团打算参与这场西德兰与法洛林的战争，但这可是国战，国战懂吗？”

“数以万人计的兵团在大平原上厮杀，流下的血水可以把整条塞纳河都染红，而这一切不过是为了满足国王和贵族们的征服欲望，那些士兵，他们可能在平日里是和蔼可亲的农民大叔，会在你路过他们的茅舍时无偿地请你喝一碗凉麦粥，可到了战场上，他们就变成了杀人的野兽，会攻击着自己看到的一切敌对的其他“杀人野兽”......

劳伦斯回忆起自己从索姆亚尼赶往布吕梅斯时一路上看到的惨状：

“战后，战场上到处都是野狗啊乌鸦什么的，叼着人的肠子或什么不知名的人体组织到处跑到处飞......杀人的野兽最后被真正食人的野兽吃，你能想象这副场景吗？感觉和地狱也没什么不同吧？”

“呕，你不要再说了......感觉就好像你亲眼见过似的......”

劳伦斯的话语看起来好像起了点效果，希斯埋着头，捂住嘴巴，她本来还带点粉的脸此刻却面无血色，希斯的身体微微颤抖，似乎正在竭力克服那股不适感。

“你看，只是听听，你都恶心成这个样子，那些古今往来，从战争中崛起的英雄，哪个不是从这样的地狱中归来呢？甚至很多时候，那些地狱般的情景，就是他们一手造成......”

“隼之团满打满算，能战斗的也不过五百多人，这么点人力，参与战争也不过就是往海里加了一杯水，你真的抱着什么战争英雄的梦想？”

“你连马都不会骑，就上战场，依我看，不过就是找死而已......”

劳伦斯一口气说了很多，最后甚至还说了一句重话，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说这些，但是看到希斯在说要成为英雄时那神采奕奕的神色，不知怎地，他的心中就升起一股说不明白的感觉，他不自觉就想要用自己的经历来说服她放弃她的可笑幻想。

很长时间之后，他才明白那种感觉是什么......

是嫉妒感......

“我明白的，劳伦斯，我明白你要说什么。”

希斯擦了擦嘴巴，直起身子，对劳伦斯说：

“所以，你就为我祈祷吧。祈祷我们隼之团能从战场上安全归来，成为英雄，你不是扮教士扮的很活灵活现吗？一开始甚至把团长都骗到了，也许你的祈祷真的有用呢？”

“虽然我并不信这些......我们这么大的王国，多少人信上帝啊，就连刚会说话的小孩被教的第一句话都是赞美真主啊什么的，听说教皇还称我们为天主长子呢？可是那有什么用，我们法洛林不还是被打成这个样子？自布吕梅斯以东，到处都是被焚烧的村庄，到处都是你说的那地狱般的场景，下一个就要轮到兰纳里亚了！”

劳伦斯沉默不语，之前他还能对那个面包店店主的死无动于衷，那是因为西德兰一路行军过来，他在军中干的最多的事就是祈祷，发展信徒，收殓尸体而已，战争与他无关，他顶多就是为了实验能力干掉了几个通信兵，这种事他不干也会有别的人干的......

哪怕是目睹了战争的一切，对于劳伦斯来说，也不过就是一场宏大的真实的演出罢了，因为我既不是法洛林人也不是西德兰人，我来自这个世界之外，这里人民的死活与我何干？

但此刻他的心中竟升起了一股负罪感，如果不是他干掉国王的话，那么此刻法洛林一定取得了战争的胜利，恢复和平了吧，但是自己的那些教徒又怎么办？如果法洛林赢了，西德兰的军队被摧毁后，那支撑自己传教的牧师身份就......

好吧，也许是我先入为主了，不应该带入法洛林的视角思考的，我只需要怎么想着怎么利益最大化就好......

劳伦斯扶着额头，让自己摆脱这些多愁善感的想法。

“劳伦斯，你还好吗？你看起来有点不舒服？”

希斯戳戳劳伦斯的手臂，劳伦斯很快就想到了掩饰的借口，他转头说道：“没事，只是有点晕马车？”

“哈哈，抱歉，让你听我说了这么多，马车的确是颠了点。”

希斯确认劳伦斯没事之后，便回过头去，专心驾驶马车，她这次更为专注，控制着小灰避开道路上的坑洼之处，的确使乘坐体验改善了不少。

少女没再回头看劳伦斯，但她的声音却从风中传来：

“你知道吗？劳伦斯，团长说，国王很可能已经死了，我们法洛林，就要到灭国的边缘了。”

“虽然国王也不是个好东西，拿着那么多钱，路也不修就罢了，仗还打不赢。”

少女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不过要是没有了国王，法洛林也就没了啊，到时候我们全要当西德兰人了......”

“所以，我们这些还能战斗的人，才要战斗，国王救不了我们，我们法洛林人就只能自己救自己了，这也是为了拯救那些还在被西德兰人铁蹄蹂躏的同胞啊。”

劳伦斯看向希斯，此刻这个少女说的话是如此的大义凛然，身上简直沐浴着圣辉一般：

“你是圣女吗，希斯？你不过只是一个普通的法洛林人，要拯救亡国边缘的国家就是很沉重的责任，你以为你能承担的起这么多法洛林人的人生？”

“我当然不是圣女了，劳伦斯，不过我可是一名出色的小偷，现在已经到了小偷也要上战场的时候了，要是没有法洛林，我还上哪偷去啊，你说是吧？”

希斯冲着劳伦斯眨眨眼，刚刚劳伦斯看到的什么圣辉此刻全部消失不见，留下的只有一名平凡少女俏皮的笑容：

“所以说，我要成为英雄，和隼之团的大家一起，这样得胜之后，哈哈，哪怕偷净国库，国王和贵族老爷敢说半个不字？这就是小偷的最高形态，奉旨盗窃！”

“所以，勇敢的少年哟，还不快来加入我们隼之团，事成之后，就让国王封你做枢机主教！”

劳伦斯被逗的哭笑不得，不过既然希斯主动结束了这个沉重的话题，他也不好缠着这个问题不放：

“那我就等着喽，特莉亚·德·奉旨偷盗·希斯女公爵，所有财宝的最终获得者，帮助这个世界财富进行流通的女神大人。”

“所以你这算同意加入我们团了吗？未来的枢机主教？”

希斯没理会劳伦斯的打趣，反而一脸认真的问道。

“嗯......算是吧，最后论功行赏的时候，可不要忘记因为我加入不久就不记我的名字啊。”

劳伦斯也搞不清楚自己的真实想法，是效忠法洛林还是西德兰？只有一点是确定的，他想继续见证这个团的故事，如果这支雇佣兵团队能使战局出现什么逆转的话，自己也能及时出手，改变些什么......

一切都是为了我自己啊......

少女当然听不到劳伦斯的真实想法，她兴奋地冲前面赶路的众人大喊：

“那就要看你的表现了，喂，团长，大家，听到没有，劳伦斯大人终于答应要入团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