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你疯了?(二合一)

女人认真起来是很难对付的,所以徐盛安最终还是妥协了。

他光着膀子,露出上半身精壮结实的肌肉,在床边老老实实地坐着。

姜安渔则站在他的身边,正认真用麻布给他肩膀上的刀伤包扎,表情看起来十分认真,但那双明亮的杏眼却时不时地偷偷乱瞟。

倒不是她趁机吃男人豆腐,而是突然想起前几天晚上,自己也砍了这贼人好几刀来着,此时处境变换,再想起来,心情便不免有些复杂。

这时也说不清是不是担心贼人的刀伤没好,下意识地就想看上两眼。

然而偷偷瞄了半天,却连一处刀伤都没找着,男人身上只有几处旧伤,似乎是很多年以前留下的,她那天晚上砍出的刀伤,却已经没有了半点痕迹。

姜安渔有些不信邪,又想起那晚自己的部下在贼人左肩上也砍了一刀,当时她只是匆匆望了一眼,也记得刀刃已经没入肩膀过半,也许比今晚刀客留下的刀伤还要重上一些。

当时她心中还有些感慨,觉得那贼人也算个好汉,伤成那样,还能硬生生地把女反贼从她手里救走。

现在她倒也算体验了一次那个女反贼的感觉,毕竟那两个杀手的目标虽然多半不是她,但顺便灭口这种小事,他们也没理由不做。

姜安渔思绪一飘,双眼便有些发怔,手上的动作也慢了下来。

徐盛安察觉到不对,偏过头看了一眼,就见女捕快的一双杏眼正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发觉他看过来,却又马上低下头看着伤口了,当即不免觉得有些好笑:

“姜姑娘要看就看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

姜安渔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觉得这贼人真是好厚的面皮,自己一个女儿家,哪里用得着偷看他这糙汉子。

不过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她索性也不遮遮掩掩的了,将手里的麻布打了个结,便直接绕到贼人左边,扒住他的肩头,仔细看了两眼,又转回到右边,抓起右手,认真打量。

徐盛安先前虽然说让人家随便看,可也只是逗女捕快玩,现在被这么来回转着圈捏捏摸摸的,心里还真有点发怵,于是悄悄地将自己的手掌从那双柔嫩的小手中抽出来,干笑着问道:

“姜姑娘在看什么呢?”

姜安渔没有找到自己留下的痕迹,心情不知为何有些烦躁,正要再仔细找找,便又被贼人把手抽走了,还用一副看色狼的表情看着她,当即便气不打一处来:

“只是看看之前我留下的刀伤,没好的话就一起给你包扎上罢了,乱想些什么?”

“没有没有,我猜也是这样,绝对没有乱想!”

见自己误会了人家的一片好心,徐盛安连忙打了个哈哈,才解释道:

“其实是我修炼的功法比较特殊,寻常刀剑留下的伤势,睡一觉也就好了,何况姜姑娘当时也没下死手,伤得不深,如今早就好了。”

听贼人说到自己没下死手的时候,姜安渔目光不由得躲闪了一瞬。

她当时确实没下死手,不过也是奔着废掉贼人武功去的,贼人一个不小心,没准就被她卸下一只手来。

此时听对方提起,倒像是自己手下留情了似的,不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于是连忙岔开话题道:

“事都已经过去了,何必再提它?我先去看看你带回来的那个杀手……”

“不用看,已经死了。”

说回到今晚的杀手身上,徐盛安的神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他牙齿里藏了毒药,见势不妙,就直接服毒自尽了,没什么好看的。”

但姜安渔本就是要岔开话题,因此还是坚持过去瞅了一眼。

她将杀手的面罩拉下,只见是个寻常的中年男人长相,就是看起来给人一种贼眉鼠眼的感觉,此时因为服了毒,脸上也显出紫黑的颜色。

她又拉起杀手的袖子,却见这杀手的双手很有特点,左右手都只剩下中指与食指,剩下的六根手指都被砍断,剩下的长度参差不齐,看起来有些恶心。

不过这样的特点,加上对方擅长的暗器功夫,姜安渔很快就推断出了这个杀手的来历。

“是伏地蝎张元好,原来他也当了鸣玉堂的杀手。”

“伏地蝎?”

徐盛安也凑了过来,看着张元好左右手各剩下的两根手指,再听这个绰号,感觉起这个绰号的人多少带着点恶意,便问道:

“这绰号是怎么来的?”

“这个绰号的由来,是因为他这个人喜好埋伏起来以暗器伤人,而且有着一对好耳朵,把耳朵贴在地上,隔着远远的,就能掌握目标的动向,甚至听出目标的高矮胖瘦,是男是女,用什么武功。

“只要站在地面上,就逃不过他的耳朵,如同大漠中的沙蝎一样,他又以在大漠劫掠行人为生,所以才得了这个绰号。方才他躲在屋外的夜色里,却总能抓住最合适的时机出手,便是用了这一门听地的本事。”

说着,姜安渔也注意到了徐盛安的眼神,便补充道:

“当然,也有跟他的外表有点关系。或许是因为天赋异禀,他这个人十分好赌,经常混迹于赌场,赌运不济,但赌品很好,即便总是输得倾家荡产,也不赖账。

“之后输到后来,便总是压上自己的手指头,然后连着手指一并输了,就这样输掉了六根手指,暗器功夫也废了大半。大概也明白再输下去,就要把吃饭的本事输光了,于是几年前也销声匿迹了。”

徐盛安闻言,看着那双惨不忍睹的双手,摇了摇头,难怪这人之前总是只发双镖,原来是因为双手有残缺。

看他真气的功力,应该也是个一流高手,若是双手健全,与曾绘配合起来,他徐盛安今天没准还真是难逃一劫。

赌狗好死。

徐盛安不再看这个可笑的人,转而看向身旁刚刚起身的女捕快:

“他身上没有那种小玉牌吗?”

姜安渔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摇了摇头,将先前从曾绘身上搜出来的玉牌放在桌上:

“这是鸣玉堂证明自己干了活儿的信物,他们准备给你留的,身上自然只带着一个。杀人之后,将这个玉牌留在尸体上,雇主就知道活儿是鸣玉堂做的,才会支付尾款。”

徐盛安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这个鸣玉堂是个杀手组织?每会杀人居然还留个玉牌,挺大的手笔。”

“是最大最强的杀手组织,他们的堂主,就是三绝代当中的独孤伤。”

又听见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名词,徐盛安眨了眨眼:

“这个三绝代的独孤伤,我好像没听说过……”

“你什么都没听说过。”

姜安渔虽然知道这贼人的见识有些匮乏,但听他连三绝代都没听说过,还是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三绝代就是当代最强的三个大宗师,实力仅在武仙人之下,有句江湖上流传很广的话,叫作‘四方五老三绝代,孤压当世一仙人’,你总听说过吧?”

见徐盛安面露思索之色,姜安渔顿时明白他没听说过,当即剑眉一挑:

“你好歹也是个一流高手了,怎么连一点常识都没有?”

徐盛安闻言,连忙为自己辩解道:

“我怎么没有常识,你说的这个武仙人我就知道,两百年前在洛都城下,一人闯阵杀了北蛮王,逼退了十万大军,是当世最强的武者。只是你前面说的那几个,我听说比较少。”

“要是不认识武仙人,你就连三岁小孩儿都不如了。”

姜安渔瞥了他一眼:

“四方是指活动在东西南北的四个游侠,无门无派,但都有宗师的水准,远胜常人。五老则是五个最大门派的领头人,万刃门门主刀如生就是其中之一。这是十三个人,就是当今江湖明面上最强的十三人。”

又听说了全新的知识,徐盛安慢慢消化的同时,也察觉到了姜安渔话语中的一处关键:

“明面上?”

“对,因为这十三个人里不包括朝廷的高手,还有……神火教这样的反贼,毕竟是江湖中人自己排出来的,也是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争端。”

说着,女捕快还拿自己举了个例子:

“比如,就算我哪天有了大宗师的实力,因为我是缉武司的人,所以也不会被算在里面,朝廷里的高手其实不比江湖上少,只是大多名声不显罢了。”

她这个例子举得很简单易懂,但……徐盛安偷偷瞄了一眼还只是二流高手的女捕快,感觉对方大概率是不会有这么一天的。

姜安渔正打算继续给徐盛安讲解江湖上的常识,余光却瞥见了贼人那带着莫名神色的眼神。

察觉到这其中不言而明的意思,女捕快转过身,面露愠色道:

“我可也是练武一年就能成为二流高手的天才,要不是当时受了伤,现在可还说不定是谁绑谁呢!”

见女捕快这会真有点生气了,徐盛安连忙抱住她的双肩,安抚道:

“是,等治好了伤,姜姑娘一定也能成为大宗师的。”

姜安渔没想到贼人居然上了手,突然便被一双大手抱住肩头,本想挣脱开,但又觉得这样好像显得自己太小气似的,便只是微微侧过头道:

“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请动鸣玉堂出手的价钱可不低,一般人出不起,就算有钱有势的,除了生死大仇,也不会去请鸣玉堂的人。今天他们虽然失败了,可有这么个人盯着,你往后都难有安生的日子了。”

徐盛安知道姜安渔说得对,他的面色也严峻下来,松开了双手,在椅子上缓缓坐下,开始回忆自己的仇家。

可他想了半天,往日的仇人虽然不少,但大多都已经被他解决了,活着的那几个,估计也跟他一样,连鸣玉堂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更不必说请杀手来杀他了。

近几日惹的人厉害了一些,一个是云虎帮的曹云,虽然他本人死了,但他背后的那一伙儿人却还没有露面,鸣玉堂未必不是他们请的。

另外还有神火教那个不知名的叛徒,也有请动鸣玉堂的可能,剩下的就是官府……

徐盛安看了还在尸体上寻找线索的女捕快一眼,心中思索道:

“有可能是官府吗?他们若是盯上我,只可能是因为我救了白姑娘。可他们若是要杀我,又何必请杀手呢?乍一想不太可能,但据小二所说,当时姜姑娘要带人来抓我,却被回绝了,这其中或许另有隐情。”

想了想,徐盛安干脆打开了床边的箱子,自箱子底下,将已经被吸干了灵气的玉牌拿了出来,向女捕快招呼道:

“姜姑娘知道这是什么吗?”

毫无收获的姜安渔闻言,以为徐盛安有了什么发现,便赶紧凑了过来,将玉牌从徐盛安手中接过,拿着仔细端详起来。

徐盛安本以为见多识广的女捕快肯定能看出些门道来,等了好一会儿,却只见女捕快的脸色越来越迷茫.

“……姜姑娘也不认识这东西?”

姜安渔眨了眨杏眼:

“花纹看起来挺精美的,也许是出自哪个大家之手?”

“嗯……”

徐盛安见她确实不认识,只好将玉牌收回来,继续压在箱子底下,沉吟片刻,对身边的女捕快说道:

“其实我有一计。”

“什么?”

“要不我们还是报官吧。”

“什么?!”

姜安渔一时间以为自己听错了,连忙俯下身,直视着男人的双眼,仔细打量。

她没有从那双眼睛中看出开玩笑的迹象。

姜安渔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张了张嘴,最终只吐出三个字来:

“你疯啦?”

“我很清醒,出了事,本来就应该报官。”

姜安渔当然知道,如果是别人对她说这句话,她一定会鼓励对方,可是……

“可你是反贼的同党啊!”

姜安渔拍了拍贼人的脑袋,试图让他清醒一点:

“你以为官府会放过你吗?”

“官府要抓我,得有证据。”

姜安渔茫然地指了指自己:

“我不是证据吗?”

徐盛安无奈地抓住一直在头顶作怪的那只手:

“姜姑娘不供出我不就行了。”

姜安渔被他这理所当然的话气得剑眉挑了挑:

“凭什么?”

“凭姜姑娘不想供出我,不然,你刚刚有很多次机会可以走的。”

徐盛安感觉抓在手里的腕子突然紧了紧,知道女捕快这时候多半已经攥紧了拳头,便连忙解释道:

“而且,官府里也许还有和神火教勾结的人,姜姑娘忍辱负重,到时候将我们一网打尽,岂不是更好?”

突然听到这样的消息,姜安渔顿时没了打闹的心情:

“你没诓我?”

“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