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责任

真正的合作？

沈渊对曼斯坦纳的这个说法十分好奇。

“鄙人愚钝，不知道长子大人您究竟来帝国所为何事。”

“但我斗胆猜测，您一定是领受了女神大人的命令，前来完成神圣的伟业。”

“就像在这帝国边境，哈姆雷特小镇，您肯定知道，小镇即将遭到邪秽大举入侵。”

“而您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出现在这里，鄙人相信这绝非巧合。”

“这一定是女神大人的引导啊！”

看着面前言之凿凿的曼斯坦纳，沈渊真的快绷不住了。

什么自有大儒为我辩经？

自己一句话都没说，对方从身份到目的全给自己编好了。

“你未曾向我们解释过您的计划，长子大人，想必是有您的考量。”

“但身为女神信徒，我等自然有为女神献上一切的觉悟。”

“斗争教廷将成为您最忠实的伙伴，我们的装备库和人员您都可以调动，情报网和档案馆也向您开放。”

“最重要的是，我们能为您提供在帝国全境活动的合法证明，保证您的行动不受任何官方组织干扰。”

曼斯坦纳的信誓旦旦的说出这些话，连他自己都快以为这是真的了。

他是在给沈渊画饼。

他只是帝国第七教区斗争教廷的一个大修士，连袍衣主教都不算，而想要实现上述的许可，至少要枢机尊者的权限才行。

但只要沈渊答应了他的合作请求，这些饼都将成为现实。

第七教区的枢机尊者索尔德三世是个大教廷主义者不假，但他能坐到那个位子，并牢牢控制住其他三大教廷，足以证明此人绝非等闲之辈。

他比自己更懂得一个契丹亚人合作的含金量。

曼斯坦纳甚至在疑惑，为什么尊者冕下没有先自己一步来找沈渊？

或许有他自己的考量吧...

曼斯坦纳紧张的等待沈渊的回答...甚至，只要沈渊稍微展露出一个友好的态度，他就会继续提高价码。

沈渊确实心动了。

主要是，对方承诺向自己开放情报网和档案馆。

这意味着自己和医生苦苦追寻的真相，现在被教廷亲手端了上来。

唯一的问题就是，自己并非真正的契丹亚人，这份建立在虚假身份上的合作很可能在顷刻间崩塌。

“告诉我，你们与我合作的目的是什么？”

沈渊要根据对方的目的，评估自己接下来应该采取怎样的行动。

“很简单，长子大人。”

“我们需要一位勇者，一个英雄。”

曼斯坦纳的语气严肃起来，在自己的众多索求之中，他选择了最符合大义的那一个，为自己举起了正道的旗帜。

“您认为，是谁在从邪秽手中保护平民？”

沈渊思考了一下，选择沉默。

“您觉得，斗争教廷为什么驻扎在哈姆雷特，驻扎在这处即将遭到邪秽大规模入侵的前线？”

“对抗邪秽的主力从来不是冒险者，长子大人。”

“就拿您之前的那次荒野行动来说，武装载具的驾驶员是护教军，和冒险者一同行动的是教廷的审判官，最后前来支援的也是护教军。”

“那些追杀您的血肉怪物不会凭空消失，是护教军的小伙子们用命去填，直到启迪教廷的阵法修士完成封锁法术。”

这...

沈渊不知道作何反应，才算正常。

教廷确实很不干人事，但有一点沈渊认可，那就是他们绝不吝啬自己的生命。

“您知道的，我们在几年前刚刚经历了一场世界大战。”

“教廷是个国际组织吧...你们的护教军也会参战？”

难道不同国家的护教军也会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吗？

“不...当然不，女神大人的货币绝不会在无用的人类内战中消耗自己。”

“我们对抗的是更可怕的东西，那些由大战带来的地狱。”

“您知道这个世界不止哈姆雷特一处地牢吧？”

沈渊记得雷纳德说过，对于大战后失业的冒险者们来说，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这个世界上还在不断冒出新的地牢。

现在想来，这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儿。

“您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们输了。”

说到这里，曼斯坦纳握紧了拳头。

输了？

沈渊记得自己周围的所有人都在说，帝国在大战中打赢了啊？

“帝国赢了，没错。”

“输的是人类，是女神的信徒们。”

“大战是一场[天灾]，人造的[天灾]。”

“当这场名为世界大战的巨型谋杀献祭开出第一枪的时候，我们就已经输了。”

“一个农民的儿子，穿上军装拿起枪，不远万里的去到他国的土地上，杀死另一个农民的儿子。”

“而这两者在死前可能都在喊着女神保佑。”

“绝没有比这更大的荒唐了。”

“女神的叛徒们再一次对本就脆弱的人类社会打出一记重拳。”

“就像500年前，他们灭亡了神国一样。”

曼斯坦纳的话对沈渊来说如遭雷击。

“对教廷来说，大战爆发后唯一能做到的事情，就只有尽快结束战争，同时去糊裱被打成一片废墟的世界。”

“大战带来了更多地牢，而地牢会产生邪秽，邪秽造成死亡，接着是瘟疫，土地种不出粮食，水源无法饮用…最后一大片人类生活的土地变为死境。”

“自从大战结束之后，护教军便被广泛部署到出现地牢的区域，为人类阻击这些入侵家园的邪秽。”

“但我们快撑不住了。”

“而这都是因为您和您的契丹亚。”

“为什么？”

沈渊发问，但得到的只有一声冷笑。

“不愧是契丹亚人啊…多么令人羡慕的无知。”

曼斯坦纳自言自语。

“因为你们没有参战，长子大人。”

“契丹亚躲在白墙之后，安稳的度过了这场战争。”

“你们并非没有能力结束战争，有一支数十万人组成的军队远渡重洋，试图对契丹亚发起攻击，结果他们还没靠近契丹亚的第一岛链，就被连人带船炸到了海里。”

“你们只是选择了独善其身，长子大人。”

“这对于护教军的士气是毁灭性的，如果你们参战，就不会是今天这个局面了。”

“大战结束后，也是护教军在和绝大部分邪秽对抗，用命挡住了他们。”

“但所有的士兵都有一个疑问。”

“为什么强大的契丹亚，高贵的神之长子们要看着这个世界被战火和邪秽蹂躏，看着同为女神信徒的他们只身赴死。”

“如果不是他们对女神的信仰足够虔诚，恐怕现在的局面还会更糟。”

“所以我们需要您，长子大人。”

这个决定其实本不应该由曼斯坦纳来做，但在机缘巧合之下，他成为了对沈渊说这些话的人，

为了自己的利益也好，想要改变教廷的现状也罢...不论动机如何，现在的曼斯坦纳就是在代表牺牲者们，质问契丹亚的冷眼旁观。

“哪怕只有一个契丹亚人，真正献身于对邪秽的战斗之中，我相信护教军的士气一定会比任何时候都更加坚定。”

“哈姆雷特的时间不多了，长子大人。”

“请答应我们的合作吧。”

听完曼斯坦纳的讲述，沈渊沉默。

沈渊不是契丹亚人，甚至说，他现在对这些家伙只剩下了愤怒。

他们居然也敢自称华夏的继承者？

既然契丹亚人们躲在白墙内当缩头乌龟，那么自己这个最后的华夏人，教廷口中的“神国子民”，将会挺身而出。

危难当前，唯有责任。

沈渊突然想起罗文对自己最后的嘱托。

“我相信你，队长。”

“相信你能保护好小镇。”

从晶瘟中拯救小镇的勇者罗文已经安息。

现在，沈渊将要成为新的勇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