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便利店的荧光灯管滋滋作响，在早川脸上投下病态的青色。

他蜷缩在员工休息室的角落，手机屏幕的光将他的黑眼圈照得愈发明显。

三天了，交易平台上那支万宝龙钢笔的浏览数可怜地停在47，收藏数依然是刺眼的零。

“七十五万円的租金……”

早川用拇指摩挲着屏幕上钢笔的照片。

这支笔现在被他藏在公寓衣柜的暗格里，裹在三双洗得发白的袜子里，简直是对奢侈品的最大亵渎。

休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立花抱着一箱临期饭团走了进来。

她今天把头发扎成了丸子头，露出雪白的后颈。

“还没卖出去吗？”

她踢了踢早川的小腿，“田中店长说你再摸鱼就扣工资。”

“以我对店长的了解，她不舍的这么对我的。”

“嘻嘻，被你猜到了。”

两人照旧嬉闹着，早川把手机屏幕转向她：“看，又多了20个浏览。”

“其中有19个都是我点的。”

立花从箱子里拿出一个金枪鱼饭团扔给他，“剩下那个可能是因为手机屏幕误触点进去的。”

饭团砸在早川胸口，包装袋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低头看了看保质期，明天到期，是店长特批的员工福利。

同样快到期的还有租金的截止日，再没有人购买就完蛋了。

早川设置价钱为八十万円，虽然这个价钱买一支好品相有价值的收藏品并不贵。

但同样的，有能力购买这支钢笔的消费群众都有着自己专门的购买渠道，不太会来这种网络上的平台交易。

有风险且不方便。

手机突然震动，平台提示音在狭小的休息室里格外刺耳。

【用户9527：您好，对您的钢笔感兴趣，能便宜点吗？】

早川的手指立刻在屏幕上飞舞起来：【正品万宝龙1912年限定，保证正品，可放心购买。】

立花凑过来时，发丝扫过早川的脸颊，她眯着眼跟读消着息：“这人头像好像有些眼熟诶。”

早川猛地缩回手机，却不小心点开了对方头像大图，一株模糊的樱花，背景里隐约能看到学校体育馆的轮廓。

这是青兰高中内最大的樱花树了，所以早川印象也很深刻，并且这颗树就在学生会办公室的那栋教学楼旁边。

“怎么了？”立花歪着头，“脸色像死掉的三文鱼一样。”

早川面对立花惠干笑两声，没有做回应。

而是低头迅速打字：【谢绝议价】

对方回复的也十分快：【30万现金，今天交易】

“又一个想捡漏的。”

早川把手机塞进口袋，有点不想再继续和对方交流下去，早川全当对方是来乱报价的。

并且从用户名和账号的资料来看，肯定是小号。

“学生？老师？还是……”早川的目光落在对方头像的樱花树上。

他决定试探一下：【你是青兰高中的学生？】

已读标志亮起，但足足两分钟没有回复。

早川心里隐隐有所猜测，对方就是佐仓澪。

新消息弹出：【这和交易没有关系吧。】

典型的回避回答。早川嘴角勾起，继续施压：【如果是学生会的人，我可以考虑打折】

这次回复来得更快：【为什么这么问？】

早川几乎能听到对方警惕心拉响警报的声音。他故意发了个含糊其辞的回答：【直觉】

聊天框顶部的“正在输入”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最终对方只回了一个字：【哦】

这种防备姿态反而让早川更加确信。

他翻开学生会最新发布的《校园设施整修通知》的电子文件，在落款处找到了佐仓澪的邮箱前缀——sakura9527。

“用户9527……”早川盯着交易平台上的用户名，可能性又加深了一分。

早川此刻心里默默想着，自己买下这支钢笔就是想捡漏正品转手卖出，所以自己没有必要追究买家是谁。

佐仓澪正好对这支钢笔的需求很强烈，家里背景也强大，是个具有很强消费潜力的买家。

思考一番之后，早川熏输入了一串文字:【其实我急用钱，如果你能全款付我80万円，可以立刻交易】

已读标志亮起又熄灭，反复三次。最终对方发来一条明显经过精心编辑的消息:【可以，具体的价钱见面再议也行。】

【轮到我问你了，所以你也是青兰高中的学生吧，那天为什么要假装东大的学生。】

早川眯起眼睛，果然是佐仓澪啊，自己在平台上挂的照片有多个角度，为了展示其品相甚至拍的非常清晰。

估计正因为如此，眼尖的佐仓澪认出来了这就是当天早上的那支钢笔。

【个人喜欢，出的cos。】

已读状态持续了整整五分钟。

当回复终于弹出时，内容让早川后背一凉：【明天中午的时候，学校正门的咖啡厅见。】

早川的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

正门咖啡厅？这和他预想的秘密交易地点完全不同。太过光明正大，反而显得可疑。

早川熏重重地拍一下脑门，自己也被自己编的谎言给迷惑了。

下意识以为这真的是盗窃案的赃物，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能换个地方吗？】他试探道，【比如旧校舍的应急消防通道？人少又安静。】

对方秒回：【不行】

这种斩钉截铁的拒绝让早川更加确信。

他决定最后一搏：【你是学生会长佐仓澪吧？】

消息显示已读后，聊天框突然显示“对方已下线”。

早川盯着手机屏幕，便利店的白炽灯在液晶屏上投下惨白的光。

窗外，暮色中的樱花树被风吹得沙沙作响。

“早川君的脸色更难看了。”立花惠的声音从早川熏的耳边传来。

早川熏抬起头，立花惠正将手托着脸，侧目看着早川微微笑着。

立花趁着在早川熏刚才回信息的期间，用手指蘸了蘸水，在桌子上用三笔画了一个简笔画。

一个简单的笑脸。

“注意店内的微笑服务哦，不能在店里摆出这样丧气的表情。”

“这样下去真的会扣你的工资的。”

早川知道立花惠看出了自己情绪的不对，当即回复了一个勉强的笑容。

“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