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0028:再入洛阳展计谋

朝阳升起,羊奶的甜香飘散在院落里。

昨日刚下过雨,院中尚且泥泞,两人便在屋中做了些力量锻炼。随后,主仆俩各忙各的。

婉儿一边生火做饭,一边复习着先前学过的算式和字音。祖阳将要施展的计划又一次做了打磨。

盘算、推演,祖阳心中安定。计划看起来很庞杂,但不复杂,每一步分解后都在力求简洁。

越复杂的计划越容易出纰漏,大巧不工,简单实用才是最要紧的。

唯一的问题——计划里需要祖阳在谈玄中一鸣惊人。

他已有了腹稿。

回忆了之前少年在谈玄会上的表现、归纳看,大部分的谈玄都是哲学思辨。

穿越者对待这种场景是有优势的,亮出几个经典悖论来,足可以震慑全场。祖阳对此颇有些信心,且欺负古代人这种事想想就觉得很有意思。

抵达地块儿时,门客和流民们早已开始忙碌。

祖阳早已将聘来的花把式护卫遣散,地块处只留了石三一人看护,流民却仍秩序井然。

流民们早已将祖家的荒草除尽,此时一部分人在开渠一部分人则在武家除草。耕牛要到午后才能送来,但翻耕犁地的准备却已经开始。

门客们此时将每日的工作都单独写在竹片上,以四个队的形式拆解成不同任务,下发给四个领队,收工时再与总体进度做着对比。

一切有条不紊。

祖阳负手在田地边看了看,颇为满意。除下的枯草并未被丢弃在田地里,而是已被流民们收拢到了自家的窝棚当中,并没有受潮淋湿。

当上午的阳光浓烈地面干爽后,云真便安排了几队人将草一一抱将出来,重新在地面做了晾晒。

祖阳第一次将云真唤到跟前,寻了个稍稍远离人群的地方。队伍中,杨秀、赵峰、田原等人都是一脸讶异与羡慕。

祖阳负着手,近距离打量了一下云真。这个年轻人与他年纪相近,但却有着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干练。祖阳很欣赏这种既年轻又稳重的人物。

他对云真问道:“流亡之前,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云真躬身拱手,直视着祖阳的眼睛道:“回公子,在下在并州家中耕读。”

“哦?你也是士族?”

“寒素罢了,都已破败,有辱尊听。”

“识的字?读写无碍?”

“无碍。”

祖阳没再多问什么,招呼一位门客过来,对他道:“王叔,今日下午分些书写的活计给他,看看他做的如何。做得好的话,可给他多加点吃食。”

云真闻言先是愣了愣,随后露出一丝笑容,拱手应下。

这个时代很奇怪,社会秩序在日赶一日的崩解,可对人身份的区格却又在日赶一日的固化。

除非似汲桑、石勒一般揭竿造反,否则这大晋的天下就是“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变相种姓制。肉食者们与素食者们都一点没想着改变。

“唯才是举”这个词在中土神州此时就只是个词而已,随着三国时代的结束,它已不再具有任何实际意义。

这无疑给祖阳带来了不小的麻烦。因为人才的基数变小了,尤其是能处理文字案牍工作的人才少了,整个受教育群体不增反减。

但也不是没有利好,那就是当发现了某些可能具有才能的人后,他不虞这些人会跳槽跑路。

这天下除了祖阳这里,还真就少有更好的机会能留给他们。

巳时时,武鸣再度聒噪而来,又额外给祖阳准备了一匹马。安排好婉儿、门客后,祖阳这次没带随从,只是跟着武鸣一道骑马缓缓驰向洛阳。

在武鸣的教学之下,祖阳骑过几次马,现在骑术算是刚刚入门。

此时的马具尚未进化完全,是高桥马鞍和单马镫的结合,人在上马时颇为困难。

好在祖阳的平衡能力还不错,至少能控制马匹前进的方向和速度,只是在马背上也颇为痛苦。

在洛阳南市的西入口处,李钊正一脸凝重的倚在一棵树下,静静等待着。见到祖阳和武鸣到后,他一言不发的迎了上来。

祖阳大腿内侧被磨得生疼,下马时难免龇牙咧嘴。可没容他多做舒缓,李钊已走到了近前,向他同步了昨日自己的行动。

“我昨日去求见了陛下,他没见我,也确如你所料,没有给我任何回应。”李钊脸上没什么失望,相反他看向祖阳一脸期待和热切。

“果然”祖阳四下看看,对两人笑道:“今日要做许多事,两位可得做好准备。”

依托李钊的身份、武鸣的人脉,先要把相关人等都拖入局里,这件事非他俩不可。现在,皇帝司马炽已经被拉了一把,进度不错。

随后,祖阳小声对他们将计划一一阐明,两人眉头俱都一跳一跳,脸色变幻不定。

听罢计策,武鸣嘴角忍不住勾起,可旋即看到李钊复又压了回去。他咳了咳对祖阳道:“贤弟,这些事,我来办完全不成问题。没人比我更懂游说!

“可是,这当真能对世康所求有助力?”

不是他反复横跳,实在是这些要做的事情太过天马行空了些。听起来一件件似乎都是不难,可偏生看不到内在联系,也不知哪里能对调遣援兵起到帮助。

祖阳没有回答武鸣的问题,而是再度看向李钊:“世康兄,开弓没有回头箭,你现在若还是不信我,大可离去。你并没有任何损失。”

李钊看着祖阳,许久忽然一笑。原本刚硬的脸庞硬生生弯出了一点弧度,没让人心生亲近,反倒愈发让人觉得他心思沉重。

“我信贤弟,愿意一试。”语罢,他反身回到自己的马旁,从马鞍旁的褡裢里取出一个颇沉重的大袋子,将之交给了祖阳。

“此间事,就拜托了!”李钊语罢,接过祖阳递来的文书,拉着武鸣离开。

祖阳等两人走得远了方才打开袋子,里面是满满一袋比轮大钱,足有千余枚。他掂了掂袋子的重量,随后牵马向南市里走去。

远处,通往洛阳的官道上。

随着马匹起伏的武鸣有些好奇,扭头问道:“世康兄,你当真相信祖生所言计划?”

李钊攥着马缰,另一只手则用力摩挲着玉佩,点头道:“我李家重诺,他既已应我,我便信他。只是,他最好没有骗我。否则,会让他付出代价。”

武鸣察觉到李钊情绪有些不对,没再拱火,而是提醒道:“他毕竟是范阳祖氏……”

“子庄”李钊打断他的话头,侧着脸冷冷道:“我连孤身南下都敢做得,还管他是何人物?

“快些走,将事情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