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放箭！

“所有弩车装填——”

“瞄准——”

“放箭！”

没有战阵开弓漫天箭雨的铺张，也没有魔法连爆那轰鸣震响。面对那四十余头蛮牛组成的冲撞方阵，纵使是王国精锐的步兵方阵，都要在数道强化法术下才敢正面相对，而王国的骑兵团，也只有在地龙骑士的领头下才有与其对冲的信心。

自黑松领那脆薄的城墙给出的应答，只有一阵在奔雷声中几乎不可闻的轻咻。然而瞬息之后，当头的几头蛮牛突然摔倒，庞大的身躯在惯性的驱使下依然在向前推进着，可这速度当然比不过后头的牛群。

它们狂奔着要跨过一切阻碍，但同伴那同样巨大的身体反倒成了绊脚石。没能跨过去的蛮牛紧跟着摔翻，直接导致了连锁反应。

更多的蛮牛撞上了同伴的身躯，它们前进的步伐被迫终止，只有零散的五头边缘的蛮牛得以躲开，继续向着城墙发起冲击。

可这已经不成气候——

奔雷化为了细雨，城头的年轻人再一次高高举起手：“弩车，再装填！”

“集中牛群，放箭！”

又是七根粗壮的弩箭激射而出，那些撞上同伴的蛮牛才刚刚站起，弩箭贯体而过当即再次摔倒，这次却是再也站不起来。

七台弩车。

这是黑松领工坊总计五天时间给出的答卷。

虽然没有到达预期的十台弩车，但是七台弩车横着一字排放摆开来，也足以顾全这一面城墙。

而五天余的训练时间给这些青年带来的，几乎是蜕变般的改变。

罗宾不曾亲临他们后续的训练，可光是从管家女士送来的每日开销上那激增的谷物饼数量，就知道这群青年练得有多狠、吃得有多多了。

成果不会愧对汗水。

“再次装填，还是锁定牛群！”

“放箭！”

罗宾高声命令着，自己操控的那台弩车却调转了朝向，越发熟练的灵觉视野让他的操作没有丝毫生涩，十五岁的夸张反应让他能令视野中的那个“准星”瞬间定位！

扳机扣动，弩箭离弦而出，斜地里精准命中侧翼还在狂奔的一头蛮牛那颗摇晃的牛头，巨大的冲击力直接带着蛮牛横飞出去！

他不做任何停歇，直接用脚踩起一根弩箭，弩箭旋转着落入他的掌中，被他熟练地装填，绞盘转满便是又一箭射出！

蛮牛再倒一头！

此时剩余的三头蛮牛终于得以撞上城墙，但分散开的它们所带来的冲击力实在有限，连震感都没能传到城墙上。晕头晕脑的它们瞪着猩红的牛眼在城墙下打着圈儿，回过头看去，只有满地的牛尸与一地的鲜血。

以及随着城墙上又一道指令而落下的箭雨。

……………

城墙下，最后进入城门的山民们抱团挤在一边，女人与儿童缩在自己丈夫的怀中低声啜泣，愤慨的男人大声怒骂着，将一切归咎于这座领地：

“就是因为你们在砍伐黑松林，才会有牛群发疯，它们是受到自然之神命令来惩罚你们的，是你们毁了我们的村子！”

“滚出黑松林，这里不属于你们，二十年前就不该同意你们进来！”

他们的怒吼声在外头的奔雷声前显得是如此的悲戚，很快他们又抱团哭泣起来：“完了，蛮牛会撞烂城墙，都别活，都得死在这里！”

骑士们抵在城门边，已经结好了阵势，如果蛮牛冲进来，他们就是第一道、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别吵了，都闭嘴！闭嘴！闭嘴！”

姆拉克连声怒骂着，那些山民吵得他们心烦，但根本没有人理他。他只能低啐一口，一低头，却发现自己拿剑的手都有些颤抖——

那可是蛮牛群！他们没有任何防御工事布置，这薄薄的城墙哪能挡得住？而一旦短兵交锋，就算是王国的剑术大师都得掂量几分……鬼知道这玩意儿会不会突然来个死亡瞥视，直接将他送走！

可突然的，外头的奔雷声停止了。

这突如其来的寂静令人错愕，谁也不知道城墙外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而姆拉克下意识地抬头望向了城墙上，看着上头那一道道身影，心中忽然产生了一个猜想——

该不会，那个年轻人又……

他回忆了一下那个少年此前的作为，喊人进城后立刻让那些青年们登上城墙，如果应对的足够及时，说不定可以……

他知道城墙上多了几台弩车，但加起来也不超过十辆，而且那些青年都是新手，让他们这就操作弩车实战？他们射得明白吗？

这阵寂静长久地持续着——或许是因为恐慌令时间显得漫长，而城墙上也没有传出任何大的动静，显然那名少年没有拿出什么新的杀招。

而这短暂的漫长之后，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阶梯上。姆拉克的目光追随着那道身影，不自觉地吞了一口唾沫，随即发现少年的目光，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姆拉克，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些人都拿下！”

骑士愣了一下，瞪大眼看着少年：“啊？”

“还要我指给你看吗？”罗宾没好气道，以眼神示意，姆拉克这才醒悟，当即长剑出鞘，呼喝着同僚们转身，先将几名骂骂咧咧的山民按翻在地。

那几名山民本来已是抱着死志，可没想到迎来的不是破城的蛮牛，而是骑士的剑，一个个顿时傻了眼。那个本该在矿洞里挖矿的费奇更是在其列中，此时一脸茫然地被剑锋卡在脖颈上，当场跪倒。

而罗宾更是不磨叽，看出头者都被骑士们押住了，当即命令道：“开城门，送他们出去看看！”

城门在他命令声中缓缓打开，骑士们固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可对罗宾的命令自然是言听计从，押着几名山民向前而去。山民们顿时慌张起来——城外此时有什么他们再清楚不过，这个畜生的小领主真是蛇蝎心肠，要拿他们去喂蛮牛！

他们完全不敢直视，疯狂地蹬着脚想向后退，但骑士们训练有素，力量也远超他们，稳稳押着他们向前，直到迈出城门，身后的力量突然松了。

“我的老天……”他们听到有骑士在低语，但此时只顾着挣开骑士们的桎梏，甩开骑士的臂膀就要往里逃，可随即，他们也停下了脚步——

“自然之神在上——”

他们低呼，他们惊叹，他们跪伏。

那一头头庞然大物僵死在地，血流成河。

猩红牛眼早已无神，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