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枝回到宿舍已经挺晚了,室友们都已经睡下。
她轻手轻脚地简单洗漱好上床,一闭上眼眼前就自动浮现出楼时峋那张玩世不恭的脸,他那些嚣张恣肆的话回响耳畔,扰得她不能安然入睡。
楼时峋和她也只见过几面,话都没说得上两句,对她的想法究竟从何而来?
还是他们那种享受纸醉金迷的糜烂生活的公子哥就是那么任性,随便对一个长相不错的女人都产生一时兴起的恶趣味。
明天一定要把这件事告诉梁嘉树。
想到男友,郁枝恐慌的情绪稍微缓解了些。
纵然楼时峋背景显赫,有雷霆手段,可现在是法治社会,朗朗乾坤之下他应该不敢把她怎么样。
好容易稳住情绪,她困倦地沉沉睡去。
梁嘉树飞往英国的飞机是中午十一点半的,郁枝送他。
一见面,她发现男生的脸色不太好,关切地问:“是不是昨晚和太多了头疼?我带了蜂蜜水,你喝一点?”
面对她时梁嘉树神情缓和了几分:“谢谢枝枝。”
又闲聊了几句,郁枝才讲出打好的腹稿:“楼时峋他们不是什么好人,你尽量少跟他们接触好不好?”
岂料梁嘉树面色一沉:“什么?”
她解释道:“他们这些人看起来很危险,尤其是楼时峋,他对我……”
“枝枝!”梁嘉树忍无可忍打断她,“你太天真了。成年人的世界就是这样,我哪里不知道他们都不是好人?一群仗着权势就无法无天的一群人,但我需要他们。危险和机会都是并存的,我好不容易有一个能压过梁濛那贱人的机会,你非但不鼓励我,还三番几次打扰我是什么意思?”
昨晚回去他才知道,父亲竟然把公司的一个大项目给了他那同父异母的姐姐,还训斥他每天不务正业。
母亲也责骂他挑女朋友的眼光不行,要是和姜瑜在一起,项目哪儿轮得到别人来做。
这些烦心事他都独自一人扛下来,没跟郁枝说。
哪知道她还提意见了。
想到这里,梁嘉树没控制好脾气。
“昨晚的局多好的机会,你又是让我少喝酒,又是劝我提早走的。这不是不给他们那群人面子吗?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不懂事,我做这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
长篇大论的说教劈头盖脸砸下来,郁枝有点懵。
她杏眸睁大,胸脯起伏几下。
这是两人交往以来最严重的一次争吵,她明白他的怒气有一部分来自于家庭中堆积已久的压力,但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
郁枝别开脸:“我不想和你吵架,都好好冷静一下吧。”
恰好这时,广播里响起登机提示音。
梁嘉树硬邦邦地说:“我走了。”
随即拉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
机场里人来人往,郁枝站在原地半晌没动。
梁嘉树说的那些话中某些字眼精准无误地掀开了她陈旧的疤痕,存留在记忆中的尖锐的、压抑的画面朝她袭来。
她拉了拉宽松的薄开衫,抬脚往外走。
从这一天开始,他们足足有一周都没有过交流。
郁枝每天的生活依旧充实,舞团实习,上课,舞蹈一对一的私教兼职,忙得整天早出晚归。
她专业学习古典舞十二年,从小到大获得了大大小小的荣誉奖杯,又是行业翘楚的亲传弟子,想要请她教导的学生家长不在少数。
现在教的小女孩才七八岁,比例和天赋都不错,家境富裕,住在知名别墅区。
私教结束时太阳沉没,霞光簇锦,一轮赤红的金乌把半边天空都烧得瑰丽。
风拂湖面,柳摇金辉,宛如油画般梦幻波荡,郁枝这几天的沉闷都被驱散了许多。
她拿出手机拍了张落日照片,脚步轻快地走远。
乌浓的黑发扎成蓬松丸子头,收腰白裙衬出盈盈一握的纤细身姿,娉婷绰约,周身被晕染上一层朦胧光晕,夺人心目。
不远处一栋别墅的二楼,楼时峋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喉结微动,直到绰约身影消失在道路尽头,才慢悠悠收回视线,打火机咔嚓一声冒出淡蓝火焰,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
贺沉舟见他半晌没动,循着视线看去,以为他在看庭院里那株品种名贵的兰花。
边稀奇于他什么时候对花感兴趣,边随口道:“看上那株兰花了?你搬回去。”
迟骋乐不可支:“人家看上的花不是你这朵,唉,就是可惜,那朵花也名花有主啊!”
青白色的烟雾模糊了冷硬的脸,修长的指节捏着抖了抖烟灰,楼时峋狭长的眼眸微眯,语气玩味:“名花虽有主,我来松松土。”
“艹!”迟骋笑骂,“好骚。”
“不过说真的,我以为你昨晚不会放水。”
他们仨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交情,都知晓楼时峋的性格,只要他看上的东西,就算蛰伏几年,不择手段也到得到。
迟骋还以为昨晚他会以赌局作饵,以此要挟人家小姑娘呢。
他都替哥们儿计划好了:“骗她男朋友欠下高额债务,不更方便吗?到时候还债的方式:拉小手抵一万,亲一口抵十万……”
话还没说完,就被贺沉舟扔来橘子砸中。
迟骋一把接起,不解:“楼爷你什么时候从良了,这就大发慈悲放过人家了?”
贺沉舟笑着摇头:“他心眼多,太野蛮的事儿可不做。”
“知道罗密欧与朱丽叶效应么?越是阻扰,他们越会觉得感情坚不可摧。”
楼时峋手肘撑着阳台,睥睨低敛的眼眸显出几分阴沉的深戾:“我要她心甘情愿地分手。”
然后和他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