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都无所谓。我还是觉得这事有联系。”
“有可能。宿友除了广文乐，还给了你其他名字吗？”
“没有。只有这个。”
“但你认为他还有其他名字。”
“毫无疑问。他暗示过。”
“你觉得他可能把这些名字写下来了吗？”
“是的。他提到过自己有好几份名单。”
“很好，感谢老天的小恩小惠。”
他们到了云集的楼层，高天禄匆忙跟着她走向办公室。
云集在桌前坐下后，高天禄也坐在丁英杰的座位上。
犹豫片刻后，云集拨通了沈群的号码，祈祷他在公寓而不是在打篮球。令她欣慰的是，电话响第二声时沈群接了起来。
“抱歉打扰你，但……”云集开口说。
“打扰？你没打扰我，听到你的声音我很高兴。”
“我说过会等你联系我，但出了点事，沈群。我需要你过来。”
“你手头的案子太无聊了，需要人给你解闷？”他开玩笑，但云集打断了他。
“别挖苦了！宿友的尸体刚被送来，身份不明，是谋杀受害者。昨晚在A市总医院中了两枪。”
“我马上到。”沈群说完便挂了电话。
云集缓缓放下听筒，手肘撑在桌上，双手抱头揉了揉眼睛。
自从那个在沈群公寓失眠的糟糕夜晚后，她的生活仿佛彻底失控。
她觉得自己正从一个灾难跳进另一个灾难。
身后传来高天禄的声音，他在指挥手下封锁宿友医生的办公室，并调查一个叫广文乐的医生。
云集直起身子，手从脸上移开时，不自觉地呻吟了一声。
她当然会为宿友的死感到悲痛，但那得之后再说。
她拨通朱阳腾的号码，简短和他妻子说了几句，副主管立刻接起电话。
“什么事？”朱阳腾不耐烦地问，他不喜欢在家被打扰。
“恐怕事情不少。先说最重要的，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解释。”
“我没心情猜谜，云集。有话直说。”
“好。我95%确定A市总医院的医务主任宿友——一个曾和我讨论过离奇死亡事件的朋友——现在正躺在我的解剖台上等待尸检。他昨晚在医院中了两枪，今早被发现在解剖室的冷藏柜里。”
朱阳腾沉默片刻，若非听见他的沉重呼吸，云集会以为断线了。
“为什么不是100%确定？”他终于问。
“因为尸体没有头和手。凶手不想让人认出他。”
“所以他是以无名尸身份进来的。”
“没错。”
“你怎么能95%确认身份？”
“我看到了一个独特的小纹身。”
“看来这人不只是普通朋友。”
“他是朋友。”云集坚持道，“很好的朋友。”
“行。”朱阳腾转移话题，“按我对你的了解，你肯定认为这事支持你关于连环杀手的推论。”
“毫无疑问。我昨天刚和他聊过H区的受害者，并建议他调查从A市第三医院调到A市总医院的员工。昨晚他留言说拿到了几个潜在嫌疑人的名字，打算找他们谈谈。”
“警方直接介入了吗？”
“当然。高天禄警官现在就在这里，和医院的人沟通。”
“我觉得你不该负责这例尸检。”
“我从没想过。沈群马上就到。”
“沈群不是替补值班员。”
“我知道，但我觉得他来做尸检再合适不过，也能给我情感支持。”
“行，我同意。你确定要留下？我可以找人周末替你。这事肯定吓坏你了。”
“是吓到了，但我想留下。”
“你自己决定，云集。不过关于你提的那串案子，我必须重申部门的立场：我们不支持推测。没有证据表明那些患者死于他杀。我们立场一致吗？我不希望你向媒体透露，风险太大。”
“今早又有一例加入我的系列。”云集说，“一名37岁的健康女性。光A市总医院就有八例了。”
“数字不会改变我的立场，云集。除非毒理学部的公姜查出什么。周一我会催他加紧。”
云集沮丧地想：那当然有用，毕竟他们早尽力了。
“还有别的事吗？”朱阳腾问，“你刚才说还有事。”
“是的。”云集承认，“本不想打扰你，但既然说了，还是汇报一下。”
她解释了关于两个男孩的案子，最后提到大厅里的记者，补充道：“我想申请向媒体通报调查结果，提醒公众别让小孩再往铁轨上撒尿。”
“媒体知道无头尸的事了吗？”
“很不幸，知道了。”
“如果你接受采访，能管住嘴不提无头尸和你的系列案子吗？他们肯定会问。”
“我觉得可以。”
“‘可以’还是‘不可以’？”
“可以！”她急躁地喊道。
“别跟我顶嘴，否则别想见媒体。”
“对不起！我压力太大了。”
“你可以谈列车事故，但必须强调调查是初步的，有待确认。必须原话照说。”
“明白。”云集回答，突然想挂电话——朱阳腾总让她想起法医工作的政治性。
她放下电话，转身看向高天禄。
高天禄也打完了电话，她因下腹突然的刺痛做了个鬼脸。
幸好不像昨晚在出租车里那么剧烈，但仍令她在意。
“沈群在路上了。”她调整姿势缓解疼痛，“他会负责无头尸的尸检。”
高天禄点头：“我听到了。这样也好，你不该碰这案子。我还听到你要下楼见记者。如果需要，我可以接手无头尸，你专注列车事故，省得和朱阳腾冲突。”
“好主意。”云集起身时疼痛减轻了。
“另外，我查到些有趣的事。那个广文乐医生有前科——四年前试图带枪登机去F省，声称是意外，但他有相关的官方许可。
“是9毫米手枪？”
“没错。”
“有意思。”云集手扶胯部，偷偷揉了揉腹部，疼痛立刻缓解。
“还有……”高天禄说，“他转行麻醉师前是外科医生。”
“原来如此……”云集想起尸体头部和双手的整齐切口。
“我们会逮捕他，让审讯专家处理，并申请搜查令找那把9毫米手枪。”
“太棒了。”云集表示赞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