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城北废旧船厂。
空气里弥漫着海腥味和机油的味道，生锈的集装箱堆叠成迷宫般的结构，黑暗中，金属摩擦声、压低的争执声此起彼伏。
欧阳弱靠着阴影里的集装箱，手臂上缠着临时包扎的布条，血迹已经干涸。耳机里传来苏雨晴的呼吸声，轻微的键盘敲击声夹杂其中。
“七分钟前，赵天宇的车进了码头。”她的声音冷静而紧绷，“但他没带主力，只有四个保镖。”
欧阳冷笑了一声：“他不信手下的人了。”
——因为现在整个帮派已经乱了。
三小时前，苏雨晴黑进了黑道内部的通讯频道，截获了一条惊人的消息——赵天宇的得力助手“大飞”突然叛变，一夜之间控制了东区和南区的据点。更讽刺的是，赵天宇最信任的军师“眼镜”，居然是向大飞递刀的那个人。
内斗，从来都是摧毁黑帮的最快方式。
而现在，赵天宇被自己的人逼到了角落，连求救都不敢动用老渠道。
“他来了。”耳机里的键盘声暂停了一秒，“等等……车上还有一个人。”
欧阳眯起眼，从缝隙中望去。
果然，赵天宇从黑色轿车上走下来，脸色阴沉，但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身影。
是个女人。
她戴着黑色口罩，长发扎成利落的马尾，走路的方式让欧阳心脏猛地一缩——那种步伐他太熟悉了，像极了他记忆里的某个人。
他死死盯着她，直到女人的手在灯光下一晃——袖口露出一截绷带，却隐约能看见藏在下面的刺青图案：蛇与玫瑰。
“操……”他低骂一声，“她还活着？”
十年前，东南亚。
欧阳弱站在废弃仓库门口，身后跟着四个行动组的同袍，领口都别着相同的金属徽章——那把穿过盾牌的剑，血与火的象征。
任务简报很简单：潜入、清除、撤退。目标是个军火商，但他的船队里藏了一批违禁品——最新的神经毒素提取物。
而那张目标照片上，军火商的旁边，站着他的助手——一个戴着蛇形戒指的女人。
任务最后十分钟，混战爆发，欧阳被爆炸震飞出去的瞬间，那个女人冲他扣下了扳机——
子弹偏了一寸。
后来他才知道，那根本不是失误。
——她是卧底。
代号：“玫瑰”。
但从那天起，再也没人找到过她的踪迹。
现在，船厂里。
欧阳强行压下翻涌的记忆，继续盯着那个女人。她显然是来谈判的，姿态倨傲，而赵天宇却罕见地保持了沉默，甚至……有点忌惮她？
“他们说了什么？”欧阳压低声音问苏雨晴。
“信号被干扰了，但我捕捉到几个词——”她快速敲打着键盘，“‘月底’、‘实验室’、‘种子’。”
欧阳的指节捏得发白。
就在这时——
赵天宇突然猛地挥手，厉声咒骂了一句，转身要走。而那女人依旧站在原地，只是冷笑着抬手，打了个响指。
下一秒，枪声骤然炸响！
赵天宇的四个保镖当场倒下两个，远处集装箱上蹲伏的狙击手赫然已经换了人——两方人马同时开火！
“这就是你的答案，赵老大？”那女人的声音终于清晰传来，漫不经心又带着森冷，“没契约精神，那就别怪我们重新选人来接你的位。”
欧阳的血液瞬间冻结。那道嗓音——他认得。
——十年前的“玫瑰”，竟然就是如今要来接手赵天宇地盘的人。
而且看样子，她已经拿到了某些势力的支持，准备彻底洗牌。
枪战只持续了三十秒。赵天宇被子弹擦伤了肩膀，狼狈地钻进车里扬长而去，而那个“玫瑰”只是冷漠地挥了挥手，让手下停止追捕。
“清理干净。”她冷声说，“月底之前，必须让路。”
然后，她忽然转头，目光直直穿过夜色，像是早就知道欧阳藏在那里一样，嘴角竟缓缓勾起了一抹极浅的笑。
三小时后，安全屋。
“你说什么？她认出你了？！”林雪猛地站起来，咖啡杯砸在地上碎裂。
欧阳沉默地点头，手指摩挲着一枚金属徽章——那是十年前行动组最后的信物，而现在，“玫瑰”显然也认出了它。
苏雨晴的电脑屏幕闪着荧光，她调出了一份绝密档案：“……找到了部分记录，‘玫瑰’，真名黎莉，11年前被派遣打入东南亚毒枭组织，后失踪……档案目前仍被列为‘冻结’，不可查阅。”
欧阳盯着屏幕，突然冷笑：“……她不是失踪。”
“她是被另一批人收买了。”
——政府高层、军方实验、黑道洗牌……
所有线索串成一条线，指向的只有一个可能：有人在组建一支不需要听从官方命令的‘私人武装’，而这个女人，就是他们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