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契约的时机……到了。

“杀了她们！”

“杀了他们！！”

“杀了它们！！！”

这些人不需要真相。

他们只需要发泄！

只需要一个目标，一个能让他们倾泻所有痛苦和不幸的目标！

反正早晚都是要死……

不如让这些“祸害”先死！

他们举起了手边的石块和木棍。

甚至有人拿出了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斧子与刀刃。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

“他们不是一直在帮我们……”

几个尚有良知或保持冷静的人试图站出来阻止。

但他们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

噪音更多也更狂热。

“闭嘴！你们这些人类的叛徒！”

“帮着魔女说话！你们也该死！”

愤怒的暴民毫不犹豫地将武器对准了这些“异类”。

石块和木棍落了下来。

甚至还有从废墟里捡来的钢筋。

它们雨点般落在那些试图阻止暴行的人身上。

几声惨叫后，试图维护“邪恶”的人倒在了血泊中。

然后，更加疯狂的景象发生了。

几个暴民冲向明美温热的尸体，挥舞着刀具……

“肢解这个魔女的党羽！让这个叛徒付出代价！”

鲜血飞溅。

那具身体曾经温柔而美丽。

如今在他们的暴行下变得支离破碎。

沉默的大多数是那些之前畏畏缩缩的平民。

他们看着眼前血腥的一幕，看着周围人狂热的举动，心中的某种束缚彻底崩断了。

“他们都在做……”

“凭什么我不能……”

恐惧被狂热取代。

理智被鲜血吞噬。

更多的人加入了这场残忍的“狂欢”。

“还有那几个小鬼！也是一伙的！”

有人指向了步美和元太。

他们正瑟瑟发抖。

“杀了他们！斩草除根！”

暴民们狞笑着扑了过去。

“快跑！”

阿笠博士用自己肥胖的身体挡在孩子们面前。

他绝望地大喊。

但他瞬间就被淹没了。

沉重的击打声传来。

还有骨骼碎裂声……

“博士爷爷——！”

步美发出凄厉的哭喊。

元太吓得腿软，不慎摔倒在地。

暴民们蜂拥而上……

“不——！”

步美和元太的哭喊声戛然而止。

鲜血染红了孩子们的衣服。

暴民们咒骂着：

“死得好！都是你们这些人的错！”

“叫你们喝！叫你们喝！看你们现在还喝不喝了！”

“让你们也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一切都是你们害的，都是因为你们才开始的！”

“魔女的同党都该死！！！”

一些不愿动手的平民被旁边的人用武器逼迫着上前。

要么一起动手，要么一起死。

阻止下手的人被毫不犹豫地当作“叛徒”一同杀害。

柯南抱着小兰的尸体，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眼神依旧空洞。

但那空洞的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保护？

这就是他们拼尽一切想要保护的人吗？

正义？

这就是他一直追寻的正义的结局吗？

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他低下头，看着怀中小兰的脸。

那张脸已经失去血色，却依旧残留着一丝解脱的微笑。

这一切，真的……

值得吗？

突然，几个暴民注意到了他。

或者说，是注意到了他怀中的小兰。

“还有那个女的！就是她！我见过她变身！她也是魔女！”

“那个小鬼也是！他一直抱着魔女的尸体！他就是魔女的同党！”

他们冲了过来，粗暴地抢夺小兰的尸体，甚至享受着在魔女同党面前夺走对方珍视之物的感觉。

柯南下意识地抱紧，却被一脚踹开。

拳头和脚落在他小小的身体上。

但他们没有选择杀他，他们要他亲眼见证自己珍视之物是如何被摧残与破坏的！

让魔女同党体会一下他们的痛！

竟然还敢当着他们的面为魔女守尸！

不可饶恕！！！

“滚开！小鬼！”

“魔女的尸体也是祸害！必须肢解掉！”

小兰的身体被抢走了……

被拖拽着。

像对待一件垃圾。

柯南趴在地上。

脸上沾满了泥土和血迹。

他看着那曾经无比珍视的身体被无数人所肢解……

他的瞳孔猛地收缩。

某种东西在他心底轰然炸开。

它比绝望更深沉。

比愤怒更狂暴。

就在这片人间地狱般的场景中，一个身影踉跄着冲了出来。

她从不远处的建筑废墟阴影里冲出。

是妃英理！

她的职业套装早已破烂不堪。

上面沾满了灰尘和不知名的污迹。

她的发髻散乱。脸上带着深深的疲惫和焦灼。

显然，她经历了难以想象的艰难险阻。

她凭借着过人的幸运，才循着可能的线索一路找到了这里。

她似乎一直在呼喊着什么。

声音嘶哑，带着哭腔。

当她冲出阴影，看清眼前景象的瞬间，脚步猛地顿住了。

她像是被无形的力量钉在原地。

她看到了什么？

扭曲的人群。

挥舞的武器。

飞溅的鲜血。

倒在地上的熟悉身影……阿笠博士？

孩子们？！

她的目光疯狂地扫视着。

心脏因为恐惧而剧烈收缩。

然后，她的视线捕捉到了那个小小的身影——柯南！

他趴在地上，被众人拳打脚踢。

以及……

以及被暴民们拖拽、肢解的……那件熟悉的蓝色外套……那头她无比熟悉的黑色长发……

不……

不可能……

妃英理的瞳孔骤然缩紧。

大脑一片空白。

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是兰？！

她的女儿……小兰？！

这些……这些畜生……拿着刀是准备对她的女儿做什么？！

一股愤怒和绝望在她胸中轰然爆发！

这股情绪前所未有。

足以焚烧灵魂！

那一瞬间，所有的疲惫、恐惧和担忧都消失了。

只剩下母亲最原始的保护欲！

她甚至可能还没完全看清阿笠博士和孩子们的具体死状。

她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那将要落在她女儿尸体上的断头斧所占据！

那暴行正在发生！

“住手——！！！”

妃英理发出一声尖啸！

声音撕裂，几乎不像人类能发出！

她用尽全身力气冲向人群。

那双眼睛平时充满智慧和冷静。

此刻却赤红一片，燃烧着疯狂的怒火！

她甚至顾不上去看柯南的情况。

她的目标只有一个——阻止这些畜生！

“你们这群人在干什么！！！”

“看看你们在做什么？！”

“你们……这样也算是人？？”

“你们连畜生都不如！！”

她的出现和怒吼，让疯狂的暴民们动作一滞。

但随即，更加汹涌的恶意反扑而来。

“你又是谁？！”

“一个疯女人！”

“她也帮着魔女说话！肯定是一伙的！”

“杀了她！让她闭嘴！”

此时灰原陷入呆滞。

但无人上前对她做些什么。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个是真的魔法少女。

是真的会变成魔女。

既然他们的末路都是死去，而那魔女的同党们还没有死去。

他们怎能轻易去死？

呆滞中的灰原看着周围的一切。

她看着姐姐的身体。

它再次破碎，温热不再。

她看着阿笠博士圆睁的双眼。

她看着残缺不全的肢体。

她看着小兰的头颅。

它被当作战利品般炫耀后留下了空洞。

她看着柯南趴在地上。

身体微弱地起伏……

视野中的一切都失去了色彩，失去了意义。

只剩下刺目的猩红。

还有令人窒息的灰黑。

大脑一片空白。

基本的思考能力都消失了。

然后，一种寒意从灵魂深处蜿蜒爬上。

它冰冷到极致。

冻结了她的四肢百骸。

这不是恐惧。

甚至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确认。

一种宿命般的确认。

确认了她一直以来最深层的恐惧。

确认了她作为“宫野志保”的原罪——她就是灾难本身。

“呵……”

一声极轻的气音从她唇间溢出。

她的嘴唇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那不是笑。

更像是什么东西在她灵魂最深处彻底碎裂时，发出的最后一点微弱回响。

泪水无声无息地滑落。

划过她毫无表情的脸颊。

泪水冰冷，如同结晶。

但她的眼神，在短暂的空洞之后，逐渐被一种更加可怕的死寂所填满。

失去了最后一点属于人类的温度。

“姐姐……”

“博士……”

“元太……”

“步美……光彦……”

“小兰……”

她用一种近乎梦呓的语调轻轻念出那些刚刚逝去的名字。

她的语调平板无波。

每一个名字，都像一把生锈的锉刀。

在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缓缓刮过。

留下更加无法磨灭的刻痕。

“果然……”

“我果然……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不幸……”

“从头到尾……”

她微微抬起头。

那双冰蓝色的眼眸，此刻已是一片死寂的冰原。

她空洞地扫过周围那些仍在狂笑、咒骂、分食着绝望的暴民。

扫过这片被鲜血和背叛浸透的地狱。

“……什么都没有改变啊……”

在那双冰原般的眼眸最深处，最后一丝名为“人性”的微光，彻底熄灭了。

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刺骨的杀意。

不是为了复仇。

那已经没有意义。

不是为了愤怒。

那太过廉价。

只是因为……一切都结束了。

她，宫野志保，这个带来灾祸的存在。

和眼前这些显露出丑陋本性、在末日中互相吞噬的人类……

或许，本质上并无不同。

都只是宇宙中无意义的尘埃。

都该……消失。

她抬起了手。

脸上依旧没有任何表情。

银色的魔力光束射出。

精准地点杀那些正在分尸、狂笑、咒骂着的平民。

“你，该死！”

“噗！”

“你，该死！”

“噗！”

“你，该死！”

“噗！”

惨叫声响起。

但灰原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死寂。

她像一个没有感情的刽子手。

死亡的恐惧近在眼前，暴民们也终于冷静了下来。

“魔女！她果然就是魔女！”

“快跑啊！”

“杀了她！杀了她！”

他们有的惊恐地逃窜。

有的则继续着自己的暴行。

继续用最恶毒的语言进行咒骂。

他们自觉世界已经到了末路。

只想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尽可能地去发泄。

灰原哀充耳不闻。

她只是杀戮。

杀戮。

杀戮。

直到……

她胸口的灵魂宝石。

那最后一丝银辉彻底熄灭。

完全被漆黑吞噬。

然后——

碎裂！

“咔嚓——！”

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从宝石内部，喷涌出数不尽的漆黑闪电！

狂暴的能量撕裂了空气。

它像是要将空间本身都撕碎！

悲叹之种迅速形成。

随后急速膨胀。

其蕴含的能量以惊人的速度积聚、暴走！

轰——！！！

巨大的冲击波以悲叹之种为中心轰然扩散！

周围未来得及逃远的平民被轰飞出去！

天空瞬间被染黑。

无数道漆黑的闪电劈落！

悲叹之种积蓄的能量终于无法抑制。

彻底爆发！

席卷一切的巨大能量风暴，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周围的空间开始剧烈扭曲、变形。

灰原哀的身体失去了最后的生命力。

软软地倒了下去。

然后，尸体被悲叹之种爆发的猛烈气浪狠狠地掀飞出去。

不知所踪。

“魔女……果然是魔女！”

“幸亏我们杀了她的同伙！”

侥幸未死的平民们看着那毁天灭地的景象。

脸上露出劫后余生的庆幸。

还有更加扭曲的怨恨。

他们连滚带爬地想要逃离。

但已经晚了。

一个巨大而扭曲的结界以能量风暴的核心为中心，迅速扩张开来。

将所有逃窜的身影，连同这片充斥着背叛与鲜血的废墟，一同吞噬了进去。

……

柯南也被冲击波狠狠地拍在地上。

浑身剧痛。

骨头仿佛散架了一般。

他挣扎着抬起头。

视线虽然模糊。

但他看到了那毁天灭地的景象。

看到了周围逐渐变得怪诞的环境。

然后，他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

小兰的头颅。

那双眼眸曾经温柔如水。

此刻空洞地望着灰暗的天空。

一瞬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的疼痛都消失了。

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虚无。

冰冷的虚无。

我…究竟…保护了些什么？

我……坚持的又是什么？

明明大家只要不去管魔女。

不去战斗。

不去保护这些人。

仅仅只是维持身体行动就可以活得很久…很久…

明明是因为大家的努力，他们才能活到现在的……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要这样对待我们……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

为什么啊……

愤怒？

悲伤？

不……

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一片空白……

毁灭吧……

一切都毁灭吧……

这样的世界……这样的“人类”……

干脆……

全都消失掉好了……

他小小的身体蜷缩在地上。

肩膀微微颤抖着。

眼泪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他甚至看不清眼前的事物。

直到……

直到一束白色的光出现在了他模糊的视野之中。

不，这不是光。

而是一只纯白色的小兽。

它红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个陷入绝望深渊的灵魂。

契约的时机……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