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小子当以一己之力,挑整个山东学子!

元宵宴在汪泰鸿的目瞪口呆中结束了。

萧令仪身份的“败露”,除了让汪泰鸿对周维岳的敬仰之情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之外,倒也没什么其他的影响。

整个元宵宴也举办的异常顺利,无人闹事,热闹非凡。

甚至连带着带有“济南府学同款”的小商品也售出了许多,赶上了徽商们筹办这场元宵宴成本的七成有余——这本就是一场赔本赚吆喝的盛宴,能回本七成已经远超徽商们的预算了。

但周维岳心里依旧不安。

董彦杲的出场就是最大的变数。

这场元宵宴的隐患,周维岳同样也心知肚明:官方的禁止和商贾们的身份。

“只希望那老梆子只意识到官方禁止这一个层面了……”

周维岳在心里祈祷。

如果董彦杲只是搬出洪武六年禁止民间“奢靡娱乐”的诏令来,周维岳倒是还没那么担心。

毕竟如今时过境迁,元宵节又与祈求丰年相关,这事儿便是闹到朱元璋那里也能圆过去。

可若是拿徽商们的身份做文章,甚至是……

周维岳摇了摇头,只希望这事儿不要真发生了。

否则自己还真就得撸起袖子亲自上场了。

可这次,老天爷似乎没有听到周维岳的祈祷。

元宵佳节才刚刚过去五天,汪泰鸿就一脸凝重的找到了周维岳。

“老爷……大事不好了!”

周维岳心里一个咯噔:“什么事儿,慢慢说。”

汪泰鸿将事情的始末说了个大概,随后一脸愧疚的看着周维岳:“老爷,这事儿赖我们!若不是小民们非得举办那元宵宴,也犯不着……”

周维岳摇了摇头,叹息:“不怪你们,这事儿迟早会发生,元宵宴只不过是把这问题提前暴露了出来罢了。”

董彦杲果然出手了。

还是以自己最不想看到的方式出手——煽动士子阶级和商贾间的阶级对立。

听起来有些悬乎,但实际上说起来也简单。

坊间开始出现了抵制“济南府学同款”的声音,其中尤以各类读书人、特别是济南府学的学子最盛,甚至已经成为了这股声音的主导者。

而抵制“济南府学同款”的原因说起来也好笑。

“偌大的一个祭孔圣地、山东文坛的最高学府,竟沾染上了一股铜臭之味!”

其中言辞激烈者更是宣称“若商贾之物也配贴上济南府学之名,这文坛圣地不修也罢!”“圣贤之言,安邦之道,何以银钱几两而论?”

在这些言论的刺激下,读书人开始自发的抵制“济南府学同款”,甚至有激进些的,已经扬言要跑到济南府学的施工场地去闹事了。

汪泰鸿一脸愧疚:“是小民考虑不周,只想着打响济南府学同款的名声,却忘了此举有辱文坛清廉之嫌……”

“辱什么了?”

周维岳皱眉打断。

“啊……这铜臭之物……”汪泰鸿一脸茫然。

“那帮子读书人脑子坏掉了,你脑子也坏掉了?”周维岳又一次训诫。

不过这次,周维岳也不指望汪泰鸿能理解了。

士农工商的观念已经在这个时代根深蒂固,在所有人的认知中,拿最低贱的铜臭之物去“丈量”士子和读书人,本身就是一种侮辱。

包括汪泰鸿本人。

可对周维岳来说……

一帮子只知道子曰诗云的书袋子有什么可豪横的?

穷极一生死读书,到头来还不是拜倒在那些被他们嗤之以鼻的“铜臭之物”上,去追寻那银钱二两?

贪污受贿、侵吞挪用、监守自盗……

干出这些事儿的,哪个又不是曾经的读书人?

但这话周维岳不能说出口。

说了,就是和这个时代作对。

于是每每念及此处,周维岳心里就有无名的憋屈之火丛生!

“那些人说要去济南府学的施工处去闹?”周维岳强压下心头怒火,询问。

“恩,传言是这么说的,此事若是……若是耽误了老爷修缮府学的进度,小民当真是万死难辞其咎……”汪泰鸿依旧是一脸的愧疚。

“哼!他们不闹事老爷我还不好处置他们!等的就是他们闹事!”

自己的官职只是丘县的知县,还真管不了这济南的学子。

可若是他们闹到济南府学的修缮工作中来了,就是董彦杲亲自出面,周维岳也敢将这些人全都一网打尽!

……

汪泰鸿前脚刚跟周维岳汇报完,后脚便有人找到了周维岳。

萧府的那位管家。

看来这事儿萧老爷子也知道了。

周维岳在管家的引领下一路来到了萧府。

萧老爷子一脸凝重:“你修缮济南府学缺钱,为何不曾找到老夫?竟与一帮商贾之人搅合到一起?”

周维岳刚想解释,萧老爷子又一次打断:“你别说你不知道我将董彦杲这些年的罪证交给那丫头的意思,老夫早就知道那丫头藏不住事儿,肯定会将那东西提前给你!”

周维岳无奈苦笑一声。

的确,萧令仪把董彦杲的罪证给周维岳的时候,周维岳就知道萧老爷子肯定已经把一切事情都安排好了。

萧老爷子的本意就是让萧令仪把这个讯息传递给周维岳。

只是萧令仪自己还傻乎乎,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她爷爷当了回枪使。

周维岳同样也知道萧老爷子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怪罪自己和徽商们搅合到一起。

越是位高权重者,对于所谓士农工商的阶级就看的越轻——他们本身就是阶级的缔造者。

萧老爷子责怪的,是自己把文人和商贾搅合在一起,给了董彦杲一个攻讦自己的机会。

“行了,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补救的法子,将那什么‘济南府学同款’撤去吧。

“修建府学差的那些钱老夫来替你出就是,权当那丫头的嫁妆了,读书人那边的事儿你也不用去搭理,不过就是一腔热血罢了,等他们闹个几天也就消停了。”

萧老爷子挥了挥手,算是给这事儿做了最后的总结。

周维岳抿了抿嘴,站在原地没动。

“怎么?”萧老爷子皱眉。

“萧老……如此这般,岂非向董彦杲低头认输?”

“这官场之事本就是有输有赢,先让他一手又如何?从陛下下令之日起,这整个山东的局势对于董彦杲来说,本就是一场必输的局!”

“但……小子想赢的更漂亮一些!”周维岳抬起头,眼中有不屈之火。

萧老爷子一怔。

盯着周维岳认真的表情看了许久。

“你打算如何做?”

“小子当以一己之力,挑整个山东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