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门来,二赖子对姚梦琪说:“你听到了什么?”
姚梦琪说:“我听不太清楚,只断断续续听到了‘轰炸机、高炮’什么的,那女的是个日本人,这两人一定是日特,要不,现在把他们抓起来?”
二赖子说:“我从他们的谈话中至少获得了三个情报,一是过几天小鬼子飞机会来轰炸,二是重庆有个特务网络,他们专门为小鬼子的飞机提供气象资料等情报,第三是国军内部有日特。因此我们不急着抓人,我们跟踪一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的巢穴,到那时,将他们一网打尽,岂不更好。”
姚梦琪说:“还是哥哥想得周到。”
二赖子说:“看他们的神情,那女的身份要高一些,所以小妹,你现在在这等着跟踪那个老头,看他去哪里,我去跟踪那女的,你看行吗?”
姚梦琪有点不愿意:“哥,我们两人跟踪一个不行吗?”
二赖子道:“那就势必丢掉另一条大好线索。”
姚梦琪说:“哥,我是想跟你一起跟踪。”
姚梦琪巴不得时时刻刻黏在二赖子身边,哪怕是片刻离开也不行。
二赖子只得耐心地劝说道:“要是有其他兄弟在就好了,你自然可以跟我在一起,但我们只有两人,跑回去叫人来不及,所以小妹,你得帮助哥哥。”
看着二赖子那为难的样子,姚梦琪说:“好吧。”
二赖子说话时一边看表一边注意饭店的门口。
直到两点多了,那个女特务才出来。
女特务出来后上了一辆黄包车,好在还在视线里,所以二赖子也不着急。
二赖子说:“你现在找个地方隐蔽起来,不要被那老头发现了,找到他们住在哪里就赶快回来,千万不要一个人孤身犯险,要是被发现了,不但会打草惊蛇,你自己也有危险。”
姚梦琪笑道:“哥哥也不相信小妹的本事了?”
二赖子道:“不是不相信,而是怕你出意外。”
姚梦琪说:“我记着哥哥的话了。”
二赖子说:“我得走了,你千万注意。”
见姚梦琪找了个地方隐藏起来,二赖子起着纵步向前追去。
二赖子很快接近了那个女人坐的黄包车,便也上了一辆黄包车,对车夫说:“跟着前面那辆黄包车。”
车夫答应一声就甩开大步跑了起来。
跟了一阵,车夫朝着一条大街拐去,二赖子叫住那车夫,说道:“你走错了,不是那条路。”
车夫说:“前面那车子就是往那条街上去的呀!”
二赖子说:“他们没有去那条街,而是那条小巷。”
车夫喃喃道:“怎么会呢?”
二赖子说:“你听我的,去那条小巷。”
车夫一拐进那条小巷,就发现也有一辆差不多的车子,就诧异地问:“客官,你是如何知道他们转到了这条小巷的?”
二赖子说:“刚才有几辆车子交缠在一起,后来就分开了,我就看见这辆车子进了这条小巷。”
车夫仍有疑惑:“那你又怎么肯定就是这辆车子?”
二赖子道:“我叫你跟的这辆车子的靠背边沿掉了一块油漆,而去那条大街的没有。”
车夫赞叹说:“你真细心。”
跟着跟着,二赖子发现,前面那辆黄包车过大街穿小巷,走了许多弯路,最后才来到一栋公馆前停下。
二赖子一见前面车子停下,马上叫车夫在一栋房子的拐角停下,给了他一块光洋,车夫要找,二赖子说:“你辛苦了,多余的赏你,快去吧。”
车夫千恩万谢去了,二赖子没急于上前,而是隐在墙角观察,见那女的进了大门,不见人影了,方才大摇大摆地走了出来。
二赖子老远就看到这是一栋很气派的公馆,公馆中西结合,楼房是西式洋楼,从外面看只有两层,院子里却亭台楼榭、假山喷泉,花红柳绿、绿草茵茵,整个格局很是奢华。
二赖子并没有停留,而是围着公馆走了一圈,来到公馆右侧,心里打着主意。
虽然是白天,但二赖子仍然想进去一探究竟。
他知道这一定是达官贵人的公馆,可就算是达官贵人的房子又如何?胆大包天的二赖子龙潭虎穴都敢闯,何况是一个个小小公馆。
他虽然叫姚梦琪不要涉险,但自己却忍不住要进去探个究竟,因为这个女特务居然住在这样奢华的公馆里,那肯定跟某个政府或军界的大人物有联系,又或者与社会上的知名人物有勾连,不管是什么人物,他都得查探清楚。
围墙很高,而且还是那种粉刷了的围墙,围墙上没有缝隙可以借力。
但这难不倒二赖子,
二赖子一个旱地拔葱飘身而起,手在墙面上搭了两把,双手就搭在了围墙上,很小心伸出脑袋朝里看了看,没人,一翻身就进了公馆。
二赖子以极快的速度溜到洋楼的墙角,仍不见有人,有心从正门进,但担心大白天的,正门有人看守,一梭就梭到了洋楼后,见有下水管道直通地面,就顺着下水管道很快爬了上去。
二赖子爬行的速度甚至比猴子还快,一分钟的样子就爬到了洋楼的楼顶。
二赖子发现,楼顶是平的,这大约就是人们所说的天台吧。
二赖子见天台上有间小房子,房子有扇小门,就走过去推了推,推不动,不知是里面锁住了还是拴住了。
二赖子掏出小剑顺着门缝拨了拨,也拨不动。
看来是从里面锁住了。
若是外面锁住了二赖子有办法,有根铁丝就行了,关键是里面锁住了,他无法开锁。
二赖子仔细打量着这扇门,却发现这门的门轴是木的,想了想,就想到了办法,将手使劲插进门缝将门朝上抬了抬,门轴上升了,二赖子大喜,以一手托门一手用小剑切那门轴。
小剑何等锋利,须臾就切掉了门轴,托门的手一松,上面的门轴就脱开了门斗,门就开了。
进了门,二赖子将门照样关好,将那割下的门轴捡起塞进口袋里,就顺着台阶往下走。
下到二楼,往右一看,这层有四间房子,二赖子不敢贸然过去,要是骤然间有人开门出来,躲都没处躲。
大白天搞侦察果然有诸多不利,要是夜晚,二赖子尽可以放心大胆地过去察看。
二赖子躲在通往天台的过道里耐心地等着。
但等了差不多个把小时也没有人出来,二赖子决定只能冒险一试,以极快的速度飘了过去,贴着一张门听了听,没人。
二赖子的听力非常好,只要屋内有人,他总能听到一点气息。
到了第二扇门,有人在里面哼哼唧唧,是个男人,二赖子不知道是什么人。
没管他,到第三张门,贴着耳朵听了听,也没人。
来到第四扇门时,二赖子还没听就知道里面有人,因为他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可能是那个女特务在里面。
二赖子不敢套锁,因为无论怎么小心,总有声音,套锁很容易被女特务发现。
这个女人是日本特务已经无疑,现在需要弄清楚的是她与谁勾结在一起。
二赖子没有多作停留,而是蹑手蹑脚下到一楼,在楼梯上探头一看,偌大的客厅空无一人,也许佣人们都在厨房准备晚餐。
二赖子顺着楼扶手一梭,就梭到了客厅,隐藏在楼梯下观察了一会,见仍无人进来,迅速围着客厅巡视一遍,楼梯后有几张门,门都没锁。
二赖子轻轻推开那几张门都看了看,似乎是佣人的住房,便又回到楼梯下。
见楼梯边还有一张小门,小门锁着,是暗锁,二赖子很容易就套开了,闪身进去,立即轻轻关上门。
转身打量着这间小屋,其实只是堆了一些杂物。
二赖子不甘心,既然这个女特务住在这里,那这里一定不会简单,除了女特务的卧室里有秘密之外,难道其他地方就没有秘密?
而隐藏秘密最有可能的就是这堆码杂物的房间,可这间杂物间一览无余,那秘密在哪里呢?
寻找了好一会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二赖子准备退出去去其他地方看看。
刚走到门边,想起了什么,便又返回去,仔细查看着地面,他听说许多豪门大户都是有地下室的。
这一找还真被他看出了蹊跷,有一处挨墙的地面与其他地方,有所不同,砖面有细微的缝隙,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砖面无着力处,无法抠起来,推也推不动,四面都抵得死死的。
二赖子掏出小剑,想用小剑撬,但缝隙太小,小剑插不进去,霸蛮的话,就会留下很明显的痕迹,还不一定撬得开。
二赖子估计一定有机关。
地面没有机关,机关肯定在墙上。
可他在墙上仔细寻找了一遍,也没发现任何异样。
一眼瞥见墙角有一只矮柜,他将矮柜轻轻挪开,在墙上轻轻叩打着,果然有一处发出“哐哐”的响声。
他拿出小剑撬开那口砖,现出一个四方暗格,里面是一个按钮,他轻轻按了一下。
就听到地面发出“咔咔”声,不远处挨墙的地面下沉后朝着一边移动,现出一个可供一人进出的四方洞口。
二赖子伸头一看,有楼梯,便立即钻了进去。
里面墙上也有按钮,二赖子按了按,洞口关闭了,里面立刻一团漆黑。
二赖子拿出手电照着下到了地下室。
用手电照了照,二赖子发现,这就是一个小型的军火库,挨墙的架子上摆放着各式枪械,堆码的木箱上还有机枪甚至迫击炮。
打开箱子看了看,里面除了子弹外,还有炮弹和手雷。
挨墙的木架上还摆着三台发报机。
二赖子基本可以断定,这个公馆就是小鬼子的一个据点。
仔细检查了一遍,见再无其他东西,二赖子就回到了杂物间。
二赖子立即关闭洞口,挪回矮柜,打开门关好门走到客厅的楼梯边,却发现客厅里坐了一个穿睡衣的人。
隔得远又是背影,看不清是什么人。
二赖子看了看表,竟然快五点钟了,估摸着快到吃晚饭的时候,就耐心地等着。
一会那个穿睡衣的人叫道:“谭妈,饭好了没有,饿死了!”
二赖子一听,怎么像是马弘毅的声音。
叫谭妈的佣人从厨房走出来说:“少爷,老爷还没回来呢,再等会儿。”
穿睡衣的人跳起来嚷道:“我要先吃!”
却又“哎哟”跌坐回沙发里,按着腰部哼唧起来。
正好那女特务下来了,女特务疾走几步惊问道:“儿子,怎么啦?”
穿睡衣的人哼唧道:“妈,我的腰好痛。”
女特务走到穿睡衣人面前挨着他坐下,一边撩着他的上衣一边说:“我看看。”
撩开衣服看了看,又用手按了按,那人就叫起来:“哎哟别按,痛死了。”
二赖子现在可以肯定,那哼哼唧唧的就是马弘毅。
女特务疑惑道:“没什么呀,一不红二不肿的。”
大门“吱呀”一声开了,走进来一个矮胖军人,二赖子发现,竟然是马国良。
在武汉二赖子向陈诚报告了马国良怂恿李韫珩办“抗日军政大学”和搞结业典礼导致丢了香山的事,陈诚指示相关部门调查,却没能把马国良怎么样,一则李韫珩因与马国良关系好,不肯供出马国良,马国良也死不承认,再则马国良有后台庇护,不但没有被惩罚,还继续当他的高参。
马国良一边走一边说:“怎么啦?”
女特务说:“你儿子腰痛,好像很厉害。”
马国良说:“只怕还是肾脏有问题。”
马弘毅不耐烦地说:“早就说过,肾脏能有什么问题!”
马国良骂道:“你眠花宿柳,荒唐透顶,能不出问题!”
马弘毅狠狠瞪了一眼他老子,回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你只莫说我!”
马国良被噎得直翻白眼,好一会才说:“好啦,明天去陆军医院找洪军医看一看,吃点药补一补,好好休息一下,应该没什么问题。”
马弘毅说:“你站着说话不腰痛,我早就吃过药了,也好久没近过女人,可越来越痛。”
二赖子知道,是他给马弘毅施的阴手起作用了,他点的穴没有他解穴,吃什么药也没用。
但二赖子不可能给他解穴,这家子没一个好东西。
见马国良和女特务扶着马弘毅进了餐厅,二赖子本想趁此机会出去的,但想了想,还是没动。
马国良一家三人吃完饭在客厅只坐了一会,马国良就叫来两个佣人扶着马弘毅上楼去,自己也跟女特务上了楼。
等那两个佣人下来,二赖子立刻也上了楼。
走廊的过道通明大亮,二赖子走过去,挨着在各个门边听了,没有动静。
梭到那个女特务的那间房门边,耳朵贴着门边一听,就听得马国良问女特务:“前些天的轰炸为何比任何一次的轰炸威力都大?”
女特务兴奋地说:“前些天的轰炸是我们日本倾全国之力,集中了45架中型轰炸机,每机载720公斤炸弹,其中98式爆炸弹重250公斤,内装96·6公斤炸药,爆炸时约有一万片弹片呈15-25度扇面向四周迸发,可把45米以内的人杀死,把200米内的人杀伤,98式燃烧弹重60公斤,内填有固体燃烧剂,能持续燃烧15分钟,释放出2000至3000摄氏度的高温,能烧穿20厘米厚的水泥屋面,扬起5米高的火焰,这种燃烧弹是紧随爆炸弹之后,扔向CQ市人口密集的区域,相信经过这一次轰炸,中国人的意志将被彻底摧毁,大日本帝国的战略宏图很快就会实现。”
马国良这个卖国贼也很高兴地说:“绫子,前几次轰炸我们可是大功臣啊!”
绫子那个女特务说:“是呀,所以大本营要嘉奖我们。”
二赖子听到这里,心里震惊不已,他原来就觉得马国良不地道,但也只是以为马国良只是个心术不正、只知护犊子的庸官,却万万没有想到,马国良竟然是个大汉奸、卖国贼。
叫绫子的女特务说:“是的,但我们还得抓紧搜集情报,这样才能有效地打击重庆政府,让他们丧失抵抗意志。”
马国良说:“现在军委会在搞甄别,这段时间我得小心一点,免得暴露。”
绫子说:“怎么会这样,前天的伏击也失败了,我们遇到一伙战斗力特强的队伍,损失很大。”
马国良说:“是不是军统或者中统的小分队?”
绫子说:“不是,比他们强太多了。”
马国良说:“国军里除了军统、中统专门组织的小分队战斗力强一点外,没有什么战斗力特别强的队伍呀!”
绫子说:“这伙人枪法特准,而且武功高强,我们的人几乎一招都接不下就被他们杀死了。”
马国良说:“行,这事我知道了,我会调查的,还有什么事?”
绫子说:“大本营指示让我们报告高炮部队的射程。”
马国良说:“经过前几天的轰炸,重庆政府加强了防御,国军又调来一批高炮,这批高炮射程提高了,以前是一千二百米,现在却是三千米。”
绫子说:“这个情报很重要,得立刻发报。”
马国良说:“你一定要谨慎,军委会加强了对我们的防御,一旦暴露,不但你我性命不保,大本营的轰炸计划也会落空。”
绫子说:“不怕,我们早就换了新密码,重庆政府一时还发现不了我们。”
马国良说:“最好还是不要在我们这里发,免得出意外。”
绫子说:“可是长谷川那发报机坏了,还得我们发。”
马国良说:“在家里发太不保险,万一暴露了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绫子不耐烦地说:“这我知道,你只管收集情报,其余的就是我的事。”
又说:“这样,今晚我去长谷川那让他们发报,顺便叫他们也将气象资料随时发出去。”
马国良说:“好吧,”
接下来就听得卧室里窸窸窣窣一阵忙乱。
二赖子觉得再听下去没有意义,他要提前出公馆跟踪绫子这个女特务,看看她去哪里。
他沿着原路返回,很快就到了公馆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