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阵地,二赖子见周志远等队员们都站在那里翘望,二赖子笑道:“怎么都不睡觉?”
周志远道:“队长和副教导员凭空失踪了,我们能睡得着?”
二赖子笑道:“我们本想不让小鬼子好好睡觉,没想到弄得连你们也没睡好觉。”
曹子建道:“你们有行动怎么不说一声,让大家着急。”
二赖子笑道:“这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们这么两个大活人,还会丢?”
周志远说:“怎么着你也应该多带几个人。”
二赖子笑道:“好啦,下次再说吧,趁天还没亮,都睡。”说着,就一屁股坐在地上闭着眼睛睡了。
大家怜惜二赖子和姚梦琪没有睡好觉,就也睡了。
天亮了,有炊事兵送来饭菜,洗嗽没办法解决,只好不洗不漱吃饭。
这倒不是问题,打起仗来,几天不洗不漱是常事,甚至几个月都洗不了一次澡,不但男人无所谓,就是像姚梦琪、莫若雨和龙雅静这样爱美爱干净的妹子也习惯了。
吃过饭,等着小鬼子进攻,可小鬼子并没有进攻,大约是小鬼子的炮阵被摧毁了,小鬼子失去了大炮的支持,不敢贸然进攻。
小鬼子没来,队员们就在战壕里议论起七女峰来,周志远说:“这七女峰好看是好看,可是又没有七座山峰,怎么叫七女峰?”
正好曹营长过来了,笑道:“这个我知道,这里面有一个凄美的故事,传说有一位狠心的父亲,因为见他的妻子每一次生下来的都是女儿,就将女儿活活地丢在洞庭湖里淹死了,前后一共淹死了七个。这七女阴魂不散,变成七条蛇,趁他们的父亲打渔时将他团团围住不让他走,直到最后父亲承诺在山顶修庙终年祭祀她们,她们才让他返回家里。后来他们的父亲果然就在山顶修了一座庙,庙里供奉的就是七个被狠心父亲扼杀的弱女。”
赵炼石道:“这个父亲太要不得了,他杀了他的七个女儿不要紧,害得世上多了七个单身汉。”
欧阳昱笑道:“是不是其中有你一个?要不,你去庙里搬一个回去做你的婆姨。”
赵炼石说:“你只莫说我,你还不是一样。”
二赖子笑道:“你们都莫担心,赶跑了小鬼子,我包你们都有一个堂客,包你们都能过上好日子。”
赵炼石说:“你说话算数,别到时不认账。”
二赖子说:“放心吧,你们都是打小鬼子的好汉,就算我不关心,妹子们保险一个个争着嫁你们。”
曹营长笑道:“我也是单身汉,到时你也帮帮我。”
二赖子笑道:“你们湘西人彪悍,你们喜欢的是你们湘西那些富于野性的妹子。”
曹营长笑道:“的确,我就吃我相好的那一套,她要是那天说话不瞪着眼睛,我还不习惯呢!”
二赖子嗤道:“你有堂客了还凑什么热闹?”
曹营长说:“有是有,只是还是没过门的堂客,她说了在家等我打完了小鬼子就跟我成亲。
二赖子笑道:“那就加把劲,赶快把小鬼子打出去。”
曹营长说:“放心,打小鬼子那是没说的。”
二赖子说:“这我相信,你们湘西人心齐不怕死。”
曹营长坐在二赖子对面,掏出烟丝来裹喇叭筒,裹好了将喇叭筒衔在嘴里将烟丝递到二赖子面前,二赖子摇手说:“我不吃烟。”
曹营长奇怪说:“你在湘西生活了那么多年,怎么不吃烟?”
二赖子笑道:“我小妹嫌烟味不好闻,我怕熏着她。”
曹营长看了看坐在二赖子旁边的姚梦琪,自顾抽着烟说:“奇怪,小鬼子怎么老实了。”
二赖子道:“你想小鬼子老实,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我们把他们的炮阵毁了,他们肯定是在等其他小鬼子给他们运送大炮。”
曹营长说:“小鬼子太鬼了,他们利用大炮轰击的时候偷偷摸上来。差点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
二赖子说:“他们是小鬼子嘛,为什么叫小鬼子?一则他们是魔鬼,无恶不作,二是他们心怀鬼胎,鬼头鬼脑,鬼计多端,尽玩鬼蜮伎俩,所以,我们时时刻刻要提高警惕,以防小鬼子钻空子。”
曹营长笑道:“你形容得恰如其分。”
二赖子说:“不说这些,这七女峰的战略地位太重要了,小鬼子也一定认识到这点,也一定会派来援军,还是讨论一下怎么守住它。”
曹营长说:“还能怎么守,无非是硬抗。”
二赖子说:“硬抗是硬抗,但也得尽量减少伤亡,没有人拿什么硬抗?一来避弹洞一定要保证好好的,这是避免重大伤亡的有力依仗,二来我们卫国队可以掺杂在你们之间,三来我们卫国队抽几个人绕到小鬼子的身后袭扰,让小鬼子不能全心全意进攻。”
曹营长说:“这样安排太好了,只是你们袭扰小鬼子的队员太辛苦了。”
二赖子说:“打小鬼子嘛,死都不怕还怕辛苦?”
曹营长说:“有你们支持,我们守住七女峰又多了一份把握。”
二赖子说:“事不宜迟,我们袭扰小鬼子的人得赶快出发,还得绕几十里路。”
二赖子对曹子建和周志远说:“你们俩带队在这里协助坚守七女峰,小鬼子进攻的时候将队员们掺杂在曹营长的队伍里,拼白刃的时候将队员们集中起来,我留下关西佬协助你们,与小鬼子拼白刃他有经验,你要听取他的意见,我带几个人去袭扰小鬼子。”
周志远不敢说反对意见,怕二赖子急眼,就说:“行。
二赖子点将:“小妹、东北、麻子、雷子、文伢子跟我走。”
五个人站了起来,二赖子带着他们一阵风似地跑了。
他们行军速度很快,二赖子带着这几人迂回着来到小鬼子的背后山头上,见小鬼子加强了警戒,但二赖子没管这些,带着大家一顿手榴弹一阵排枪,打完就跑。
小鬼子遭到袭击,可等他们派兵追击时,二赖子他们早就不见了踪影。
躲在一条山沟里休息了一阵,二赖子带着大家又摸上山,依然是打一下就跑。
如此来来回回四五次,小鬼子不胜其烦,只好抽出一个中队部署在身后,防备二赖子他们再偷袭。
二赖子笑道:“差不多了,回去。”
这几个队员虽然都是体能很好的队员,但这一来一往也跑了差不多百把里,又是急行军,队员们回到阵地时也是喘气不赢。
只有二赖子却不知疲倦,他问曹子建:“打得怎么样?”
曹子建说:“打得很激烈,我们已经打退了小鬼子的五次进攻。你对我们那种残酷的训练没有白费,大家的射击水平和格斗技术大有提高,我们掺杂在曹营长的队伍里专门打小鬼子的军官和机枪手,这一手很厉害,对小鬼子的进攻和士气很有影响,就是拼白刃,小鬼子在我们的绞杀下也是不堪一击,说实话,我过去对付一个小鬼子都很吃力,但现在两三个小鬼子围攻我我也不怕,还能找机会杀他们。”
二赖子说:“嗯,不错,暂5师的呢,他们怎么样?
周志远说:“这些湘西佬真是好样的,虽然军事素质还是不如小鬼子,更不如我们,但打得很顽强,激战过程中,小鬼子的炮火非常猛烈,阵地上虽然有避弹洞,但还是有被炮弹炸飞的,炸断的手和脚在空中飞舞,然后落到阵地前,可他们谁都不看一眼,继续猛烈地向小鬼子射击。现在只有坚守东山坡的1连伤亡较重,但阵地始终没有丢。”
二赖子对大家说:“抓紧时间检查武器,接下来的仗会越打越激烈。”
二赖子不担心老队员,专门检查湘阴籍队员的武器,凡是没有搽拭干净的叫他们重擦。
卫国队由于二赖子几人回来了,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越打越好,阻击时的射击技术获得了第1营神枪手的钦佩,他们前来取经,二赖子笑道:“你们要掌握三原则,无目标不打、不瞄准不打、气不匀不打,要一打一个准,这样就不会浪费子弹。”
这是打枪的准则,可二赖子和姚梦琪从不按这准则打枪,他们只靠枪感,他们的经验其他人学不来。
接下来的战斗虽然越打越激烈,但一营和卫国队始终没让阵地丢一寸。
到了第五天,出现了问题,炊事兵由于在送饭的途中遭到小鬼子的阻击,无法将饭送到山上。
好在卫国队每人身上还有点干粮,但也不够大家吃的,大家只好稍稍填一下肚子。
接下来的两天都是在半饥饿的状态下跟小鬼子拼。
特别是第七天,吃食断顿了。
吃食断顿了还能忍,可没水喝就难受了,二赖子对大家说:“大家一定要克服,实在渴得难受就喝自己的尿。”
姚梦琪苦着脸说:“尿怎么喝呀,脏死了!”
二赖子说:“小妹,你得克服一点,不喝就会渴死的。”说着背着大家撒了一泡尿在水壶里,就朝口里灌。
大家见二赖子带头,都往水壶里撒尿。
姚梦琪跑远了躲在人看不到的地方也朝水壶里撒尿,撒完了就躲在那里愁眉苦脸地喝自己的尿。
屋漏又遭连阴雨,小鬼子见华容吃紧,又从岳阳方面和邻近的湖北石首调来部队增援,这样,小鬼子进攻七女峰不但炮火更加猛烈了,轰炸的飞机也更多了,还派来了增援部队。
七女峰主峰顶上的阵地一时间被炸得一片狼藉,阵地上到处是断肢碎躯。
二赖子跑去找曹营长,一架小鬼子的飞机朝着指挥所飞来,二赖子一见,操起阵地上的一挺机枪朝着飞机就是一梭子,差一点就打中了。
小鬼子飞机只好一拉机头,一颗炸弹落在营指挥所的旁边,将指挥所的顶盖都掀翻了,曹营长差一点被炸弹击中。
曹营长跑出指挥所,用军帽拍拍身上的尘土,不屑地望了一眼头顶轰鸣着的敌机,骂道:“他娘的个逼的,老子恨不得拿篙子戳他一架下来。”
二赖子笑道:“你在讲神话吧,还拿篙子戳。”
曹营长恨道:“小鬼子欺负我们没有炮,飞得低得都看得见那个一脸阴笑的飞行员。”
二赖子说:“这样不行,小鬼子打不死我们,我们也会饿死渴死。”
曹营长说:“那怎么办?”
二赖子说:“本来我们可以下山去找粮食和水,可现在就这么一点人,再分散很难挡住小鬼子,最好你向上峰报告,派部队来支援,顺便送粮食和水。”
曹营长说:“我早就报告了,说是会派部队过来,可谁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还说就是剩下一兵一卒也要坚决守住七女峰的阵地。。”
二赖子说:“那就再咬咬牙吧。”
由于一营和卫国队处于半饥饿状态,战斗力急剧下降,一个营打得只剩下两个连都不到,所有长官都下降一级,曹营长事实上只是个连长了。
卫国队毕竟体能强过国军,虽然战斗力有所下降,但还不很明显,因此,卫国队已经成了守卫七女峰的中坚力量。
二赖子见拼刺刀时国军因为枪短刀也短,饥饿也让他们体力不支,拼刺刀很难拼过小鬼子。
为了减少伤亡,也为了更好地守住七女峰,二赖子说了一个办法,他对曹营长说:“现在士兵们的体力普遍不行了,以这样的体力与小鬼子拼刺刀肯定拼不过,你叫大家在枪膛里装上子弹,对上小鬼子时马上开枪,不与他们硬拼。”这个方法其实也不是二赖子想出来的,在台儿庄打巷战时二赖子见31师使用过,他就照搬过来了。
这个方法很有效,小鬼子傻傻的,拼刺刀时枪膛里即使有子弹也会退出来,他们美其名曰是为了不误伤自己人,他们墨守成规让国军占了便宜,再拼刺刀居然也能将小鬼子打退。
战况越来越不佳,到第七天战斗至下午,战场形势极端恶化,山上的树木几乎全部被打断,泥土全被炸弹炮弹炸成了深可及踝的浮土,小鬼子增援的部队战斗力很强,杀红了眼的第1营和卫国队完全凭着顽强的意志力在支持。
伤亡很惨重,第1营许多排长班长都牺牲了,一个营已经不足一百人,曹营长也伤痕累累。
卫国队也好不到哪里去,虽然只是牺牲了三个湘阴籍的队员,但都已负伤。
就连姚梦琪也显出疲态,只有二赖子尚能坚持。
二赖子对曹营长说:“再不能出战拼刺刀了,只能守在战壕里尽量用子弹手榴弹对付他们,若是再拼刺刀,不但守不住阵地,还都会撂在这里。”
曹营长望着躺在战壕里的士兵们,苦笑一声,说道:“再拼刺刀就只能是站着让小鬼子杀。”
小鬼子发起了新一轮进攻,二赖子从望远镜中看到,手握指挥刀督战的日军官,碰到畏缩不前或擅自后退的士兵,当即劈死,在他的威逼下,小鬼子硬着头皮往上冲。
二赖子抬手一枪将那个督战的小鬼子军官打死了。
“鬼子上来了,给我打!”曹营长抬起浑身是伤的身子,向着士兵们发出声嘶力竭的吼声,士兵们拖着疲倦的身子伏在战壕里,拼尽全力抵抗着小鬼子。
好在卫国队尚能支撑,卫国队的枪法又好,就是湘阴籍队员们的枪法也很不错,更不说老队员一打一个准。
他们就这样坚持着又打退了小鬼子的两次进攻。
好容易坚持到晚上,上峰才下达了撤退的命令,在夜幕的掩护下,第1营在前卫国队在后,顺着南坡,向着毛家渡撤退了。
由于小鬼子调来了大批增援部队加强了对暂5师的围攻,现在不但第1营和卫国队在七女峰的防守难以为继,就是暂5师的整个形势都很不妙。
由于与暂5师配合作战的友军均被小鬼子击败撤退,小鬼子腾出手来专门对付暂5师,使暂5师的处境越来越危险。现在暂5师被迫由进攻改为防御,可是小鬼子从四面向暂5师压来,企图一举歼灭暂5师。
在战局极其不利的情势下,彭士量不得不向第九战区请示行动方略,薛岳考虑到暂5师孤军作战,很有可能会被小鬼子吃掉,遂下令暂5师南撤。
暂5师组织的“华容战役”使命结束了,羊角卫国队由于在七女峰一战中损失也有点重,除了大部分受伤需要恢复外,还牺牲了八个队员。
但卫国队没有跟随暂5师撤退,二赖子见大家身心俱疲,带着三个重伤员撤退不方便,干脆没有走,而是偷偷起走那批缴获的火炮,带着大家躲在一个隐蔽的山洞里养伤,他想等队员们的伤势有了好转再回汨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