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形成了决议,二赖子也不纠结,安排了文伢子带了五十个团员留守,自己则带着其余两百余名团员组成的羊角卫国队赶赴新墙河。
到了黄秀桥,二赖子心里很不安,因为他觉得形势很不对头,不但出现了大量的国军伤兵,还有国军的大部队后撤。
还没到荣家湾,国军的部队就如山倒一般向南败退。
周志远说:“怎么办,看样子国军没有守住新墙河,要不,我们也往后撤吧?”
二赖子不甘心,说:“我们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赖子带着卫国队往新墙河的方向赶去,结果还没到破塘口,就发现大批的小鬼子追击而来。
二赖子当然不会拿着鸡蛋碰石头,只得带着卫国队也往来时的路上跑。
国军逃跑得很快,小鬼子也追击得很快,卫国队也被裹挟着直往后退。
二赖子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说,薛岳还是要采取天炉战术,将小鬼子放在长沙附近进行决战?
如果是这样,那就应该是层层阻击消耗小鬼子的兵力,等到小鬼子疲惫了,然后将小鬼子引到预定地点集中优势兵力围而歼之,而不是像现在这个样子,没打几下就跑了。
二赖子所猜没错,薛岳的确是在重新使用天炉战术,只是这个百战功高的薛将军这一次犯了骄傲轻敌的错误,没有做好充分准备。
天炉战法其实是一种后退决胜的战术,将兵力布成网状的据点,以伏击、诱击、侧击、尾击等方式不停骚扰日军主力,分段消耗日军士气和兵力,最后,将日军拖到决战地带,再狠狠围歼之。
薛岳被誉为常胜将军,万家岭大捷使薛岳英名远扬,三次长沙会战第九战区均获得了很好的结果,特别是第三次长沙会战取得了辉煌的胜利,极大地鼓舞了中国军民的抗战必胜的信心和中国军人抗击日军的士气。
薛岳原本就是个骄傲的人,但一般来说他不是不知道骄兵必败的道理,因而打仗时还是很谨慎的。但他指挥三次长沙会战都基本取得了胜利,加之其后已经有两年多日军基本没有对第九战区用兵,这就助长了薛岳骄傲自满和松懈的情绪,觉得日军再不敢进攻第九战区。
他的骄傲自满情绪也影响到了第九战区的广大官兵,因而工事疏于修筑维护,防务疏于严密,各部之间缺乏默契,还滋长了各自保存实力的私心。
保存实力是国军的通病,薛岳也不例外,常德会战时军委会就一再要求第九战区支援第六战区,而薛岳迟迟不动,直到最后才派出部队。
日军这次发动第四次长沙会战是做了充分准备的,不但投入的兵力最多,还同时攻击河南、广西两地,以策应第四次长沙会战。
日军畑俊六坐镇武汉指挥,同时还调集了一部分关东军加强了第11军的实力。
担任这次进攻湖南的指挥官仍然是指挥常德会战的横山勇,工程师出身的横山勇可谓是薛岳的强劲对手,他认真研究了三次长沙会战的全过程,特别是对薛岳的天炉战术研究得非常透彻,在此基础上,他制定了周密的应对方案。
横山勇觉得前三次攻打长沙都是从正面直攻,他决定这次除了正面进攻外,还采用迂回大包抄的战术,兵分三路,东路沿湘赣边境插平江,浏阳,进攻长沙;西线经益阳、宁乡进犯岳麓山;中路从岳阳猛攻新墙河防线;经捞刀河疯狂南下,从多面包围长沙。
1944年5月27日,横山勇调动几十万日军分三路进攻湘北。
表面上是三路大军,实际上还有师团分成好几路小部队迂回穿插,直奔衡阳。
并且横山勇在采取行动前对部队的调动和兵力、装备等采取了高度保密的措施。
与日军相比第九战区恰恰相反,上至薛岳下至每一个士兵,都还沉浸在三次长沙会战的胜利喜悦中,骄傲地觉得日军不会再来进攻长沙,甚至豫中会战开始了还无动于衷,对军委会的指令也阳奉阴违,不予重视,对即将到来的战争根本不予动员准备,没有给予必要的重视。
在飞机大炮的支援下,从岳阳进攻新墙河的这一路日军采用闪击战的战略战术向前推进。
阵风挺进队仍然留在第11军,横山勇知道阵风挺进队的战力超强,也知道在第二次长沙会战中曾组成敢死队打先锋,故而他也启用了阵风挺进队,组成了一支千人的敢死队打先锋,其目的就是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举摧垮国军的防守。
横山勇的阴谋得逞了,以阵风挺进队为中坚力量的敢死队悄悄渡过新墙河向国军阵地发起进攻时,许多国军军官还在喝酒打牌娱乐,而阵地上也没有多少守军,大部分也在聚赌或睡觉。
日军发动总攻后,迅速突破守军第一线阵地,强渡过新墙河,向纵深攻击前进。战斗至6月1日,东路小鬼子第3、第13师团先后攻占通城、麦市、南江、龙门驿及平江;守军新13师撤退至南江以东的幕阜山区,第20军转移至平江以南祖师岩附近收容整理。中路日军第116师团(欠1个联队)及第68师团相继攻占杨林街、黄沙街、关王桥,进至汨罗江北岸,乘汽艇南下的第218联队则越过汨罗江,攻占归义;守军第20军退守汨罗江南岸,第37军留一部兵力防守汨罗江阵地,主力南撤至上杉市。西路日军第40师团及独立混成第17旅团一部、独立步兵第5旅团主力先后攻占南县、安乡、三仙湖市,进至赤山半岛;守军第100军的第63师及第99军的第92师(此时尚属第六战区)被迫西撤。
阵风挺进队带领的敢死队几乎没有费什么劲就拿下了新墙河南岸阵地,并继续向南猛攻。
国军虽然也进行了抵抗,但猝不及防下这种抵抗哪里抵挡得住洪水般如狼似虎的小鬼子,裹挟下国军只得一边抵抗一边仓皇后撤。
兵败如山倒,卫国队也被裹挟着一直退到了高家坊。
队员们一路后撤一路骂娘,这打的是什么仗!
二赖子也一路后撤一路在想,这个老虎仔想干什么,难道他换了个战略思路?
二赖子望着溃败下来的国军,一个个丢盔卸甲,慌不择路,舍命狂奔,哪里还有往日的雄风。
这不对呀,虽然这一次小鬼子攻势猛烈,投入的兵力也比哪一次都多,可也不能这么不经打呀?
难道这一次不搞层层抵抗,而是一开战就把小鬼子引进包围圈聚歼?
二赖子决定弄个明白。
二赖子对周志远说:“我们不能盲目乱跑,你带着队伍跟在后面,我去找人问问情况。”
曹子建说:“现在局面乱糟糟的,随时有紧急情况发生,你得快去快回。”
二赖子说:“放心吧,要不了好多时间。”
二赖子和姚梦琪往前奔跑,二赖子一个人行动姚梦琪肯定跟着。
二赖子带着姚梦琪一边飞跑,一边寻找着,看有没有熟悉的长官。
向前跑了四五里地,还真找到了一个,是原第4军的彭雪峰,二赖子曾在他们团当过几天团长。
彭雪峰现在是副师长了,他一见二赖子就高兴地抓住二赖子的手说:“闾将军你好啊,好久不见了。”
二赖子没有时间跟他寒暄,就说:“我好得很,不啰嗦,你跟我说说薛长官这次是什么打法,是不是还要在长沙附近聚歼小鬼子?”
彭雪峰说:“是的,薛长官决定在渌水以北浏阳以西跟小鬼子决战。”
二赖子说:“薛长官为何如此呆板,他的天炉战术恐怕早就被小鬼子研究透了,就不能换一种打法?”
彭雪峰说:“军委会也认为小鬼子这次来势凶猛,固守长沙和衡阳难以兼顾,白(白崇禧)长官和何(何应钦)长官建议薛长官放弃长沙固守衡阳,在渌水以南跟小鬼子决战,可薛长官认为他们是瞎指挥,表示还是要死守长沙。”
二赖子疑惑地说:“可天炉战术也不是这样打的呀,至少要抵挡一段时间,消耗一部分小鬼子兵力,然后将小鬼子诱进我们的包围圈,可我们只打了半个月的时间,并没有消耗小鬼子多少兵力,这不是有效抵抗,而且也不是我们在诱惑小鬼子,反倒是小鬼子在攻击追击我们。”
彭雪峰叹了一口气,说道:“主要是我们疏于防务,猝不及防下被小鬼子打了进来。但是,就算我们严阵以待,在小鬼子如此强大的攻势下也很难抵挡,以往我们的兵力都是几倍于小鬼子,可这次我们防线的兵力很不足,这还如何打?再则我也迷糊了,为什么各路援军总是迟迟不到,这在以前也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二赖子说:“这有什么可迷糊的,肯定是指挥官犹疑不定,或者执行者执行不力而已。薛长官还在长沙吧,我去找他,不能这样打下去,否则非败不可。”
彭雪峰说:“薛长官的指挥部迁到耒阳去了。”
二赖子问:“那长沙这一块谁指挥?”
彭雪峰说:“是参谋长赵自立、我们4军军长张德能、还有炮兵总指挥王若卿指挥。”
二赖子说:“那行,我去找他们。”
说完,拉着姚梦琪车转身就往后跑。
找到卫国队二赖子说:“我们赶快去长沙,也许还来得及。”
周志远问:“什么事还来得及?”
二赖子边跑边说:“照现在的情势看长沙很难守住,我得去战区司令部提个建议,让他们放弃长沙,收缩兵力去衡阳,那里的地形更利于施展,小鬼子吃透了天炉战法,如果在长沙附近决战,肯定吃大亏。”
曹子建担心地说:“他们能听你的吗?”
二赖子说:“薛长官去了耒阳,留守的几个人我都不认识,最好他们能听得进我的意见。”
卫国队一路急行军赶到长沙二里牌长官司令部。
二赖子让曹子建、周志远、李顺清带着队员们在司令部外休息,自己则闯进了司令部。
鉴于小鬼子来势汹汹,已有围攻长沙迹象,赵自立、张德能、王若卿三人紧急磋商,正在研究对策。
但三人意见不统一,谁也不服谁,正在扯皮。
张德能认识二赖子,那次应薛岳要求就是他将彭雪峰那个团交给二赖子的,这个团在二赖子的带领下还歼灭了不少小鬼子。
张德能与薛岳是广东老乡,他是薛岳的心腹,也是个很自负的人,他对赵自立、王若卿都不买账,仗着薛岳的信任,自以为是。
他对二赖子闯进司令部很不高兴,但他知道二赖子的秉性,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连薛岳都纵容他,因而他只是沉着脸说道:“闾队长,你不经通报就这样闯进来也太放肆了吧!”薛岳欣赏二赖子不等于他也欣赏二赖子。
二赖子嗤道:“我进长官司令部从来就没通报过,现在战局相当危急,我有紧急军情要上报,你还要计较什么通报不通报?”
一句话噎得张德能张口结舌,他只得涨红着脸问二赖子:“那闾队长所来何事?”
二赖子也不坐,就站在三人面前,叉着腰一只手挥舞道:“长沙城不能守只能放弃,否则我们会吃大亏。”
张德能哼道:“我们薛长官是个久经战阵的沙场老将,他拟定的作战方案何时有错?你不要自以为自己有点能耐就跑到这里来指手画脚,我们是听薛长官的还是听你的?”
赵自立压压手说道:“都是自己人,有话好说。”
王若卿也见过二赖子,虽然也很不满意二赖子的张狂,但他对张德能很有意见,觉得张德能仗着是薛岳的亲信就颐指气使,不但不把他这个炮兵总指挥放在眼里,也不把赵自立参谋长放在眼里,因而他抱着看戏的态度冷眼旁观。
二赖子本想发作,但想起了姚梦琪曾经劝过他要讲策略,因而陷入了沉思。
他也知道此时更改作战方案不但不可能,也来不及,于是他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张军长你不要以为我是来指手划脚的,我是来提建议的,既然不能放弃长沙,那么要守也可以,只是主力应放在岳麓山,守住了岳麓山就等于守住了长沙。”
赵自立说:“我支持闾队长的意见,将防守重点放在岳麓山。”
王若卿也说:“你们第4军主力应防守岳麓山,因为岳麓山不仅是全城的制高点,而且是长沙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有强大的炮兵支持,很容易防守。”
张德能说:“不行,我们只能按照天炉战法部署兵力,这是薛长官指示的。”
二赖子耐着性子说:“张军长,你最好将你们第4军放在岳麓山防守,如果岳麓山丢了,长沙肯定保不住的,你还是慎重考虑考虑。”
赵自立和王若卿也说:“闾队长的建议很有道理。”
张德能一挥手说道:“闾队长你请自便吧,我们研究兵力部署还不需要你这个小小队长多言。”
二赖子顿时气冲脑门,骂道:“张德能你个王八蛋,你的脑壳被驴踢了,你不知道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吗,你不知道打仗就得根据形势不断调整部署吗?我告诉你,如果你固执己见你将来定然没有好果子吃!”
说完,一拂袖子转身就走。
谁知二赖子一语成谶,第四次长沙会战失败,美军顾问因为丢失许多大炮逼迫蒋介石追究长沙失守的责任。
被美军顾问威逼,蒋介石恼羞成怒,将愤恨撒在张德能身上,张德能被蒋介石当成替罪羊给枪毙了。
张德能的错误源于薛岳,代理参谋长赵自立觉得二赖子的分析很有道理,因而打电话向薛岳提建议放弃长沙,改变打法,但薛岳听了却哈哈大笑,说道:“参谋长你不要杞人忧天,能看懂‘天炉战法’里面道道的人还没出生呢,他横山勇看得懂?即使能看出些眉目,也破解不了,这种战法本身无解。况且长沙地区有40万大军,日本军队的进攻,就是洪水猛兽,堵也能把他们给堵死喽!”
第四次长沙会战就因为薛岳的骄傲轻敌而失败,百战功高的薛岳也因此而自毁英名。
这时候的张德能遭二赖子如此怒骂,顿时气恨不已,就要行使权威叫警卫将二赖子抓起来,但被赵自立和王若卿拦住了。
两人一则是因为二赖子怒骂张德能为他们出了一口气,再则也知道二赖子的秉性,搞得不好就会弄出天大的事。
因而赵自立劝道:“就连薛长官都让他三分,张军长你不必与他置气,我们还是研究部署要紧。”
张德能气恨恨道:“无需研究,第102师和美式山炮营守CS市区北半部,防线设在新军路、小吴门和怡和码头一带,第59师和美式重炮营守CS市区南半部,防线设在小吴门、五里牌一直到妙高峰江边,第90师和军委会直属的第3炮兵旅守在岳麓山上,我们4军军部设在坡子街中央银行的地下室,都去准备,死守长沙!”
赵自立和王若卿相互望了一眼,无奈地摇了摇头,按照张德能所说部署兵力去了。
二赖子回到卫国队,对周志远说:“第4军的张德能就是个混账王八蛋,眼看长沙就要不保,却还呆板地执行薛岳的命令,也不将兵力部署在最关键的岳麓山上,这样瞎搞,国军肯定吃大亏!”
周志远笑道:“你是不是太多虑了?”
二赖子骂道:“你也是个没头脑的货,不说小鬼子势大,投入的兵力远超前三次长沙会战,就是准备工作也做得非常充分,老虎仔的天炉战术也一定被小鬼子研究透了,肯定有了应对的方案,这才肆无忌惮地向长沙发起进攻,如果还用老战法,能不吃亏?”
周志远笑道:“张德能只是命令的执行者,难道他执行命令有错?”
二赖子哼道:“错,大错特错,我看军委会的战略是对的,老虎仔也是个混账玩意儿,你的天炉战术难道是百试不爽的灵丹妙药?”
廖伟东说:“周队长,我们跟着赖子南征百战,他对形势的判断从来就没有出过错。”
赵炼石也说:“老周你莫看你也是队长,也莫看他年纪比你小,可那头脑,那眼光,啧啧,恐怕你一百个脑壳加在一起也比不上他。”
李顺清说:“就算闾队长很能干,你们也不能这么说周队长,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作用。”
赵炼石阴阳怪气地说:“对,我们这里就你能,一张寡嘴能说破天。”
二赖子骂道:“你个臭麻子说什么呢?对李副队长要尊重!”
欧阳昱说:“赖子你也别怪麻子,我这个人就是服你,跟着你打仗就是省心。”
周志远笑道:“你们这帮王八羔子佩服赖子难道我就不佩服?告诉你们,我早就对赖子佩服得五体投地,我这不是对现在的战局看不明白吗?所以,我这是在请教赖子。”转过头来又对二赖子说:“那你说我们怎么办吧?”
二赖子说:“还能怎么办,走一步看一步呗,我们先去岳麓山,那里一定会有大战发生,虽然我们也扭转不了战局,但也只能尽人事听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