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林安然，对不起

小丫头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轻轻擦去林安然脸上的泪痕。

“妈妈不哭，彤彤乖。”

林安然一愣，低头看着眼前这个粉雕玉琢的小人儿，没想到这个似乎被陈野“指使”的小丫头会来安慰自己。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认真地打量陈彤彤。之前小丫头一直窝在陈野怀里，她都没来得及看清。

小丫头的眼睛很大，明亮极了，闪烁着天真无邪的光芒，鼻子小巧而挺翘，嘴唇红润，像一颗小樱桃，十分漂亮，可以想象，她一旦长大后绝对会成为不少男孩的梦中情人。

然而，这张脸，这双眼睛，这个酡红如同樱桃般的嘴唇……

那一刻，林安然却仿佛看见了自己很多年的缩影，又仿佛看到了……陈野的影子？

一种血脉相连般的温热，在她心中缓缓流淌，很奇妙，也很温暖，却让她有些不知所措——这种感受，正和昨天陈野看见陈彤彤时一模一样，只不过，女孩子的心思总是更细腻，也更柔软些。

“妈妈高兴！妈妈抱抱！”陈彤彤欢呼一声，张开双臂就要往林安然怀里扑。

林安然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触电般地缩回了手，飞快地后退了一步：“不……我不是你妈妈，你认错人了。我……我要走了。”

是的，这一晚的闹剧，必须到此结束了。

她不希望这些事情继续影响自己的情绪，明天还要好好上课，最近因为陈野的影响，她的成绩已经退步了许多。

他什么事都能做得出，这未尝又不是一场针对自己精心设计的恶作剧。

“妈妈……妈妈……”陈彤彤看着林安然就要转身离开，两双大眼睛立即变得水扑扑的，“为什么昨天爸爸最开始见到彤彤……骑着摩托就要走，现在妈妈见到我，也不要彤彤，是不是彤彤做错了什么……”

听到这里，陈野心说这丫头怎么还记仇呢。他望着林安然忽然顿住的脚步，意识到他必须要站出来说些什么了。

林安然的身体，也僵硬了一下。

不知为何，她听到小丫头的哭声，心里也会跟着一阵阵地抽痛，也会……舍不得。

林安然再次回头，蹲了下来，望着小朋友那张哭花了的小脸：“没有没有……小朋友，别哭了。”

“那个，林安然，你听我解释……”陈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一些。

“她叫陈彤彤，确实是……是我女儿。”他的声音，少有地结巴起来，是因为紧张。

他又在紧张什么，怕林安然不会接受这个孩子？

不，不是……他更怕的应该是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自己吧？

这样的自己，说不定还会连累到这个孩子原本应该受到“妈妈”的关怀。

在那一瞬间，他心中真正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表的悔恨，很想抽过去的自己两巴掌。

“不过，她不是现在这个时间的，她应该是从十年后来的。”陈野说，“她有一个手表，里面有照片，可以证明这一切。”

“十年后？”林安然抬起头，看着陈野，眼神里依旧带着怀疑和不信任。

“对，十年后。”陈野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她自己也迷迷糊糊的，说不清是怎么回事，反正……反正她就是来了，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什么……？”林安然心里忽然有一种非常不祥的预感。

陈野沉默了片刻，头一次感觉要说一句话出来，竟会如此吃力：“她的名字叫陈彤彤，还说我是她的爸爸，而你……是她的妈妈。”

林安然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

她看着陈野，眼神里充满了茫然、疑惑、还有一丝……难以置信。

“你……你说什么？”她的声音，有些颤抖。

“爸爸，妈妈，你们不要吵架好不好？彤彤害怕……”陈彤彤拉着陈野的衣角，又扯了扯林安然的袖子，可怜巴巴地说道。

陈野和林安然都没有再说话了。

他们看着彼此，眼神复杂。

那一刻，陈野眼中闪过一丝深不见底的无力，他感觉，不论相信与否，对方可能都不会接受这个孩子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野感觉这时间跨度到好像有一辈子那么长，可他也不敢催她，也不感流露出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就这么静默地等待着。

直到再次听到她的声音，他绷紧的全身才稍微放松了一丝。

“陈野，是真的么？”很轻很轻的声音，仿佛不认真听一下子都能被风吹散。

他却立刻回答：“是真的。”

陈野无法确认对方是在问这个孩子真从10年后来的吗，并且还是她未来的女儿？还是在问自己是彤彤的爸爸，而她是彤彤的妈妈，这是真的吗？

可这也是他头一次听见林安然那么认真地唤自己的名字，他才发觉，她的声音竟是和她的人一样美丽动人，可自己以前只顾着“欺负”她，居然都没认真听过她的声音。

“我需要再复述一遍么？我知道这可能有点不容易理解。”陈野鼓起勇气问道。

林安然只是摇了摇脑袋，然后低下头，充满爱意地望着眼前的小姑娘。

她的确能隐约感觉到，自己和这个小女孩之间，似乎有一种天然的联系，也能感觉到，自己对这个小女孩，总会有一种莫名的喜爱和心疼。

这让她觉得陈野应该没有骗自己，这小丫头真有可能是自己从未来穿来的女儿。

但是……

她无法相信，自己会和陈野……不，一定是哪个环节出错了，这里面一定还有他们都未曾了解的误会？

“林安然，对不起。”陈野朝她鞠了一躬。

林安然摇了摇脑袋，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然后牵起了陈彤彤的手，走到了陈野的跟前：“陈野……这一次，我信你。”

陈野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望着她。

“但，彤彤绝对不能留在你那里……在你那里，我不放心，那么现在，我要带彤彤回家。”林安然说。

陈野无法拒绝，下意识点了点头，嘴唇动了动。她似乎猜出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闭了闭眼睛，睫毛却微微颤抖着：“但是你可以来看她，这是你的权利。”

“彤彤，走，跟妈妈一起回家。”林安然微笑了起来。

“好！妈妈，我们去哪里呀，还有，爸爸呢，不一起吗，你们是不是吵架了呀？不要吵架嘛不要吵架，彤彤会乖乖的。”

“彤彤乖……我们回家。”

“我送你们回去吧，我骑摩托，快些。”陈野说。

“不用。”

他抬起头，望着林安然牵着陈彤彤的手并肩先前走，在傍晚的路灯下，一步一步地走远，心里，五味杂陈。

他不知道，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还是错。

但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